两日后边境的一座镇。

    头夜里下过雨，空气难得的清新，曦阳初升的早市上颇为热闹，叮叮当当的响声和着来往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街头蹲着的两人在这样的地方毫不起眼。

    傅言望着对面的包子铺狠狠咽了下口水，目光已经发绿“丫头，咱在这里做什么”

    一大早就进了镇子，然后往这里一蹲就不挪地儿了。

    闻香充饥么可他着实更饿了

    丑丫将视线放在来往的人群上，随口应道“等人。”

    “等什么人”傅言诧异。

    这里难不成还有她认识的人可投奔那直接上门去找岂不是更妥当，何苦蹲在街上堵人。

    又冷又饿不，闻着那些香味只能咽口水，倒不如让他眼不见为净呢。

    丑丫将唇角一掀，道“有缘人。”

    傅言圆润的脸整个扭曲了一下，把目光从包子上转过来，伸去探她的额头。

    丑丫一巴掌将他的爪子拍开“想吃包子么”

    “当然想”

    甭包子，连包子屉他都想生吞了。

    “再等等就有的吃了。”

    “”

    傅言对着她默然无语了片刻，心想这丫头恐怕是饿坏了。

    连着赶了两天路，就摘了点野果充饥，她的身子骨瞧着比自己弱得多，能抗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了。

    但他们就这么干坐着，哪儿能跟有缘人乞到东西。

    前头街上的那些人是怎么讨要的

    大爷大婶行行好

    还是善人行行好

    傅言抠着衣角，脑子里已经扭成麻花。

    还未等他舍下节操吐出口，旁边的人突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转眼就从身边过去了，带起一阵凉风。

    街上，一个美貌妇人正闲步而来，身后跟着几个丫头仆妇，丫头里拿了不少东西，妇人此时正侧了头与仆妇话。

    丑丫迎着她走过去，在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脚步一顿，极自然的在她们面前停住了。

    “这位夫人，你有血光之灾。”

    噗通

    后面追上来的傅言一个踉跄，左脚绊右脚，脸朝下扑到了地上，毫无爬起来的欲望。

    会被人打死的吧

    咱能不这么玩儿么

    那几人也被吓了一跳，愣了一愣后仆妇虎着脸呵斥“呸呸，哪儿来的丑八怪在这胡八道。”

    罢便上来赶她“快走开走开。”

    “谁是丑八怪”傅言一骨碌爬起来，怒气冲冲的喝到，“怎么话呢”

    那仆妇脸色一沉，正欲张口。

    “柳妈，”妇人抬拦住她，温声道，“给她两个钱吧。”

    “夫人就是心软，”仆妇一脸恼怒，不情不愿的从荷包里抠出几个铜钱塞过来，满是嫌恶，“拿着赶紧走。”

    丑丫往后退了一步，并不理会她。

    “夫人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她不紧不慢道。

    妇人笑了“既然好人有好报，老天爷自会善待我些，这几个银钱你拿着吧，买些零嘴。”

    “我便是夫人的善报，”丑丫摇摇头，将一颗圆溜溜的光滑石子儿递给她，“夫人莫离身。”

    妇人下意识的接过，随即又笑了，像看个顽闹的孩子。

    丑丫一抿唇角便转身走开了，走两步后像是想起什么般突然回了头，那妇人正要随扔掉石子的动作便顿在了那里。

    “这丢掉的可是令郎的命，夫人还是莫要离身的好。”

    妇人捏着石子正觉尴尬，冷不丁的对上那双乌沉沉的眸子，莫名打了个寒战。

    这女子的脸根本看不清面容，若是个姑娘，偏偏嗓音又像个老妪，一时竟辨不出年龄来，怪异得紧。

    “夫人可去镇外十里的庙里寻我。”丑丫完便不再理她，拎着傅言走了。

    后面隐隐约约的话声掩盖在人潮里。

    “哪里来的怪人，以前没见过。”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满是好奇，“她怎么知道咱们家有个公子。”

    “这有何稀奇的，往镇上打听一下不就清楚了，镇上就这么几家大户。”

    “呸，嚼什么舌头”仆妇瞪了她们一眼，“现在的乞子都骗出新花样了。”

    真是晦气，要她，这种人合该往官牢里拘几日才晓得老实了。

    “好了，”妇人回过神，开口打断她们，“回去吧。”

    这一打岔也没什么心思逛下去了，她捏着那颗石子，直觉一丝凉气从心底冒上来，挥之不去。

    随后又哂笑一声自己太多心了。

    不过遇上个奇怪的人，两句胡话便要当真了不成。

    那颗石头却在犹豫片刻后放入了袖子里。

    “丫头，那几个银钱你为何不要。”

    两人走了老远后，傅言摸着肚子一边垂涎路边的包子大饼，一边不解的问道。

    虽然那仆妇凶了点，但那夫人看着是个和善的，她既然给了，他们拿着也没什么不好，今天的口粮可就有着落了。

    “那是施舍，是那位夫人的善。”丑丫淡淡道。

    这句话拆开来每个字傅言都听得懂，可是合在一起他就迷糊了。

    施舍的不要

    那整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又从哪里来的包子吃

    莫不是饿傻了罢

    他又伸出去探她的额头，被丑丫避开了。

    “我们回庙里等着。”

    “等啥”

    “等她们来。”

    “她们还会来”，傅言眼皮子一跳，“该不会是来找麻烦吧”

    好端端的人家有血光之灾确实是有点讨打。

    那他们还回庙里干什么等着打上门么

    丑丫将唇一抿，不话了，径直往镇外走去。

    傅言无奈，纠结了一会儿，又亦步亦趋的跟上了。

    就算她们找来，几个妇人也打不过他吧。

    当然，不带家丁的话。

    “起来，咱俩相依为命这么些天了，你还不曾唤我一声哥哥呢。”

    知晓她会话后傅言还是极高兴的，否者他一个人会闷死。

    “哭鼻子哥哥”丑丫瞥了他一眼。

    傅言干笑两声“大丈夫能屈能伸，哭两下怎么了，再了，我家妹妹们哭起来那才叫可怕呢。”

    阵势都能掀了屋顶，他向来只有躲的份儿。

    丑丫的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圈。

    命中无姊妹，哪里来的妹妹们

    “你有几个妹妹”她问道。

    “这个么，我数数”傅言掰着指头点，“王婶家的两个丫头苗二婶家的三个丫头还有老叔家的算上你，十二个”

    傅言抬起头，一脸得意。

    他家妹妹可都是漂亮丫头。

    丑丫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大概是傻了才问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