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宠物店出来, 外面的天已经渐黑, 路两旁的灯火开始一排排明晃亮起。

    两人依旧压着马路一前一后慢慢走着。

    隔开不远，这种距离，彼此很容易能感知对方的存在。

    但这次的位置已经很很多年前的他们悄然改变了。

    以前的时候，大多是她跟着他。

    他走在前面, 她在旁边或者他身后。

    看他的时候, 不是仰视就是只能看着背影。

    现在换成他了。

    却也没办法挽回她。

    顾景衍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好像现在也只能这样死皮赖脸缠着她, 默默为她挡掉一切危险和困难。

    再强势一点围着她转。

    也就只能这样。

    这样一路沉默着终于到了温清烟公寓楼下，温清烟从铁门进去前，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确还在，看样子也不是要走的样子？

    难不成真要跟她上楼？

    温清烟看着他, 想了想，想发他回去。

    但是看着他站在路灯下的样子，冷峻沉默还有满满的深情。

    唇瓣内的逐客令却像凝固了似的一句话都蹦不出来。

    他现在真的改了很多, 起码这段时间他为她做的那些事，她都记得。

    只是……她现在真的没想过再回去。

    所以那些为她拼命和排除困难的举动, 她只能放在心里。

    不流露出来。

    而且, 他们在一起5年。

    就算心灰意冷也没办法真的对他恶言恶语。

    顾景衍对她可能冷暴力和忽视多一些, 但其他方面他作为男人还是很出色。

    她有什么事，他都能给她解决。

    所以索性就什么都不。

    抱着猫继续往里走。

    温清烟进楼道, 顾景衍依旧跟着。

    一副要护送她到家的架势。

    温清烟随他，等进门，关上门的一刻, 他才离开。

    全程没有骚扰，就是默默护着。

    再离开。

    等从公寓下来，顾景衍才回自己的车内。

    坐上昏暗的车内，顾景衍没马上发动车子，而是静静靠在椅背，透过车窗看着公寓楼前一盏盏温暖如火的万家渔火。

    自从离婚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家的感觉了。

    以前温清烟在家的时候，他回来后，她总能对他嘘寒问暖，或者给他弄一些汤，后来她走了，再也没人关心他冷暖。

    每次一回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冷清的就像没有灵魂的地窖。

    他一刻都不想待着。

    也是那时，他才深刻知道一直以来不是她离不开他，而是他根本不能没有她。

    顾景衍看了会，收回视线准备先回家洗澡，洗完再过来。

    他算这段时间就睡她这边。

    她睡楼上，他就睡车里。

    虽然不住一起，但起码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顾景衍回公馆，路上，许蒙城来电话。

    赵晓晓这两天都去见程柠溪了。

    顾景衍听到程柠溪，表情稍稍愣一下，：“绯闻事件，她参与了吗？”

    “是。”许蒙城很确定地回道。

    “我知道了。”顾景衍眉头沉沉，他一直觉得程柠溪不会做那些事，毕竟没什么品格，“她是不是也要上《密室》综艺节目？”

    “是。”许蒙城继续。

    “撤掉她。”顾景衍不可能再把她安排在温清烟身旁。

    免得她作妖。

    “另外，不准她再碰娱乐圈。”顾景衍吩咐完，就把手机挂了。

    继续踩踩油门回公馆。

    *

    而明亮如白昼的壹号公馆。

    最近因为顾今明‘分居’而导致精神和心情双重折磨的韩艾琳本来想来看看儿子。

    结果进来后，她儿子根本不在。

    只有佣人在扫卫生。

    韩艾琳看看腕表，这个点，没有应酬的话应该回来了，不由问道：“景衍没回来吗？”

    佣人停下手中扫动作，如实道：“顾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也就上次和太太一起回来。”

    提到太太两字。

    韩艾琳脸色像被人涂了油漆，刷地变色了，眼神震惊，有些不敢相信地急忙盘问佣人：“你刚刚什么？太太？温清烟吗？”

    佣人点头，“是。”

    “他们……他们复合了？”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韩艾琳震惊之余忽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就像被突然抽空了气体的皮球，嘶嘶泄气了。

    这个家，大家都在怪她。

    就算他想和温清烟复合。

    也不会告诉她的。

    因为怕她又捣乱。

    韩艾琳从没像现在觉得自己可悲可怜，就因为自己的偏见，就算儿子离婚了，儿子老公还是向着别人。

    “没有……顾少受伤了，太太回来帮他处理伤口。”佣人不知道韩艾琳内心的崩溃，继续。

    她这么一，韩艾琳就知道……就算不复合……她儿子也是废在温清烟身上了。

    韩艾琳笔直站在客厅沙发边，眼神从未有过的惊恐又心酸地看着空空的房间。

    顾家别墅也是这样空空的。

    只有她和诗语两个人。

    这里更是！

    是不是，如果温清烟不回来，这个家永远就是这样？

    家不像家，大家都不再回到以前那样开开心心？

    是不是这样……

    “妈，你怎么过来了？”韩艾琳一个人站在那边后怕，顾景衍终于回来了，进门换鞋，就看到他妈妈站在那边发呆。

    韩艾琳闻声，回头看到许久不见的儿子，这几天的心酸和难受一下就涌上心头，从眼眶内泛滥出来，也不在意自己平日骄傲自大的贵妇形象，当着公馆内佣人的面，直接哭诉出来：“景衍……妈妈想你。”

    顾景衍走过去，从旁边抽出两张面纸，给她擦眼泪。

    眼泪擦干净，韩艾琳红着眸端详自己的儿子，瘦了……韩艾琳知道他为什么瘦，结合顾今明对她的态度，包括家里发生的事，心里的难受顿时又涌上来，：“景衍，你是不是没有温清烟就不行？”

    顾景衍沉默，他知道自己妈妈对温清烟有很大的意见，为了避免二次伤害温清烟，他选择沉默这件事，只：“我去给你倒杯水。”

    “景衍，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放不下她？”韩艾琳哪有心情喝水。

    这几天的事，让她差点崩溃。

    顾景衍默了默，点点头，算是承认，“妈，我和她的事，你不要再插手，如果你还想大家好好的。”完，就先去厨房给她倒水。

    韩艾琳站在原地，她哪里再会去插手。

    她的老公因为她已经要和她离婚，她的儿子又被她折磨成这样。

    她怎么可能再插手？

    *

    隔日，温清烟准备进《密室逃脱》节目组录制。

    但是录制前，节目组突然在微博发了一个声明，国内著名钢琴家程柠溪姐因私人事宜将退出《密室逃脱》，她的C位由温清烟代替。

    这种突降C位的好事突然砸到温清烟头上，让她惊讶了好一会，甚至都怀疑这种美事是不是节目组开的玩笑？

    但节目组的声明又真真实实存在。

    她才确信。

    她真的是密室里代替程柠溪的C位！

    温清烟心情瞬间大好，快速洗漱一番就给麦报喜，麦自然比她早知道，哪里需要她来报喜。

    跟她10分钟就到公寓接她，让她拿着行李箱下来等着。

    温清烟乖乖应着，心情真的不赖地笑着摸摸猫的脑袋，拉着行李箱坐电梯下楼。

    从楼道下来，温清烟低头扶了下自己的墨镜，准备继续往前走。

    不过当她抬头往前看时，在看到停在她2米左右的奔驰车。

    她就停了脚步。

    这辆车不用仔细看，她都知道是谁的？

    他这是一大早就过来……接她？

    温清烟想想可能是。

    他最近一直要追她。

    所以基本每天早上会过来，或者给她送东西。

    不过，她一直没算回心转意。

    这些示好，她都拒绝了。

    所以，收起目光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只是越走越近，隔着前面透明的挡风玻璃，温清烟无意识瞥了眼车内，随后就怔了。

    她以为他坐在那边等她。

    但是他是磕在方向盘上……像在睡觉？

    温清烟站在原地看了几秒，本来不想多管，但走了两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和他相处五年，很了解彼此的生活习惯。

    他几乎从来没有趴在方向盘上睡着的习惯，又或者，他有洁癖，哪里会睡在车内？

    还是出什么事了？

    温清烟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心软了，退回去，敲了敲他车窗，确认他看看他现在是睡觉而不是有事？

    车玻璃敲了两下，顾景衍就醒了。

    微微睁开眸，抬手习惯性捏捏眉心，转过脸就看到车外的女人。

    先是一愣，随后表情有点温柔的惊喜。

    快速降下车窗看一眼她拉着的行李箱，：“去哪，我送你？”

    “麦一会来接我。”温清烟看着他，刚睡醒的男人，脸色还透着起床气的俊慵，看着应该没什么事，所以他真的就是在这睡觉？只是……他为什么在这里睡……？

    温清烟微微停顿了几秒：“你……怎么这么早来我这？”顿了顿，语调很平和：“下次不用来了，麦都会接我。”

    实话，她现在和他相处，好像真的没办法再剑拔弩张。

    不是要死灰复燃，就是觉得对峙了也没意义。

    不如就和平些。

    免得伤肝动火让自己憋闷。

    “我知道。”顾景衍扯扯自己衬衫的领子，倦着温柔的嗓音：“我只想离你近一点，这样我才安心。”

    “所以……你不会真的睡在这里？”温清烟定定看着他，眼神有些认真。

    “嗯。”顾景衍边边开车门下来，手里还拿了他自己的洗漱工具，“能不能借你的卫生间用一下？”

    温清烟：……

    他这是有备而来？

    顿时上下量他一番，衣服看起来昨天换了干净的，没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

    除了可能睡在这里，衬衫领口弄出一点点褶皱。

    包括，发型也有点蓬松。

    没他一贯的有型。

    虽然整个人看着比较乱糟糟，但整体，他还是那个矜贵的顾景衍。

    温清烟看了他两眼，莫名有些可怜他，就那么答应，让他去公寓洗漱。

    重新上楼的时候，温清烟考虑他以后可能会经常这样，便：“你以后不要睡这里，回家睡吧。”

    “回家睡不着。”顾景衍温温道：“家里太冷清。”

    冷清到他一回去，就像踏入棺材一样。

    怎么睡得着？

    温清烟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瞬间就抿了下唇，心口隐约有点收紧。

    随后，她便不再什么，沉默起来。

    *

    两人上楼，温清烟开门。

    宋子妍已经上班，他不用太避嫌。

    温清烟给他带到卫生间，就先坐在客厅的沙发等着。

    等的时候，麦来电了，她还有5分钟就到。

    温清烟放下手机，看向卫生间。

    顾景衍正在洗脸。

    英俊的男人，半挽起干净的袖口，弯着腰，捧着水无所顾忌地用水冲脸，这种‘放低姿态’不再高高在上走精致路线的接地气画面真的让温清烟有些轻微的震动。

    他从就生活优渥，20多年养出了的贵族脾气和生活习性。

    不可能一时改变。

    但最近他的确为了她，变得越来越接地气。

    什么都尝试。

    尽力融进她的生活。

    这种努力改变和接地气的追求，让她莫名有些烦恼。

    烦恼自己会有些心软。

    温清烟顿时收回视线，轻轻按按自己眉骨。

    赶走这些烦恼。

    但是越不想在意，偏偏内心的感受是没法欺骗人的。

    她的确对他有些心软了。

    *

    温清烟突升C位，程柠溪接到通知后气得差点砸了自己的天价钢琴，她倒不是非要抢这个资源，而是她没办法再近距离整她。

    不过，程柠溪生气过后冷静下来，她就后知后觉事情不对劲。

    她是有背景的，节目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换掉她？

    敢换掉她的人物，那必然比她更厉害。

    所以这人是谁？

    程柠溪怕自己无形中得罪了哪个大佬，立刻请人去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是顾景衍。

    程柠溪瞬间吓的脸色都白了。

    顾景衍几乎不会干涉她的事，毕竟在他眼里，她根本不重要。

    但是现在突然干涉了。

    程柠溪不是笨蛋，这件事来的突然，她隐隐觉得不安起来，她怕顾景衍查到上次弄营销号抹黑温清烟的幕后黑手就是她。

    她就没办法有脸继续待在他身旁。

    程柠溪越想越怕，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

    这让程母很担心，她不知道女儿突然这幅紧张兮兮又焦虑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关心地问：“溪溪，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程柠溪不想把这件事告诉程母，假装放松地：“妈妈，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我看你脸色好差？”程母边边摸摸女儿额头，确认不烫，就放心了：“是不是因为紧张要去参加综艺节目？其实妈妈不希望你抛头露面，影响名声。”

    你看圈里哪个名媛会去参加这种露脸的综艺节目给大家看戏？

    大家都要面子和名声的。

    “我不去了。”程柠溪干巴巴笑笑，脑中已经开始寻思去见顾景衍的事了，她知道以他的脾气，他肯定会帮温清烟对付她。

    她不想连累家里。

    “不去了？”程母忍不住惊讶一下，顿了顿，：“不去正好，咱们不差那点钱。”

    “嗯。”程柠溪焦虑地点点头，“妈，我有事出去一趟。”

    程母点头，忽然就想起了韩艾琳最近心情也不好的事，便：“有空去你韩阿姨那边，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我看她已经很久不去律所了，你多多陪陪她。”

    她现在还能去陪她吗？

    除非顾景衍不在意这件事，否则，她去了，只能难堪吧？

    程柠溪想到这，心情瞬间焦躁又难受。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寸寸撕裂她的心脏。

    她好怕顾景衍再也不理她了。

    作者有话要：　　这几天正文先完结。

    番外更新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