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凌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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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客栈出来,流云豪爽地带着师妹去了岐州迁人骚客云集,穹荒大陆最为风雅奢侈的去处——望江楼!

    顾名思义,这望江楼临江而建,是碧粼江畔一大奇景。

    在这里,你可以尝到天下最香醇的美酒佳肴,欣赏到独一无二的歌舞奏乐,称之为天上人间也不为过。

    这样一个极尽享乐的地方,却在两国交界的岐州,护国大将军可靠的程度,不言而喻。

    极尽奢侈,也就意味着一掷千金。

    能来此享乐的人,身份家世自不必,规矩也别出心裁。

    能闯过主人立下的三关者,可终生在望江楼随意享乐,每过一关自有不同程度的奖赏。

    三关分为文、武、斌,文关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等,武关譬如刀剑棍棒枪戬鞭。

    而最难的斌关自然是要文武双全。

    传闻在望江楼闯过三关的人不少被引荐朝堂,要不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因此闯关的人更是接踵而至。

    当然,不闯关只要出得起钱,照样可以在此享受极致的招待。

    倾颜今日只是单纯为了吃饭,三关自是与她无关。

    流云爱出风头,多年以前一时兴起闯过这三关,结果自不必多。

    只是今日只为陪师妹吃饭,所以也没那兴致。

    望江楼内空旷无比,环廊格局,二人出现在望江楼便吸引了大堂的所有目光,实在是太出众了。

    男子碧水青衣,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凤眸如潺潺流水,薄唇微勾,长身玉立,俨然一风流不羁的贵公子!

    再看男子身旁的女子,芙蓉如面柳如眉,云袖轻摆招蝶舞,飘飘乎如绝世而独立,羽化登仙。

    好一双神仙眷侣的妙人!

    “二位客官可要闯关?”

    望江楼跑堂二轻车熟路,见到每一位光顾的客官都要这样问上一问。

    倾颜摇摇头,她只是来吃饭的,看看热闹即可。

    流云让二带他们去二楼临江的窗口,叫上几道菜,顺丢给二一枚沉甸甸的银锭子。

    众人一见,便知又是哪家纨绔子弟携女眷来享乐。

    生的一副好皮囊,净习风花雪月之事,可惜了那天仙的美人儿。

    流云从来不顾世俗眼光,公子高兴了就花银子来看热闹,公子不高兴了报了名号吃白食又奈我何。

    倾颜也不在意这些,自顾自地在雅间坐下。

    不得不承认,望江楼厨子的艺确是登峰造极!

    单这道“兰桂浮平生”的汤点就让倾颜赞口不绝,菜色精致,用料奇特,倾颜吃得很高兴。

    楼里闯关的声音不绝于耳,丝竹奏乐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倒真是享乐的地方。

    兄妹二人品茶赏乐的间隙,楼外街上一阵叫嚷声吸引了两人目光,两人内力深厚,耳目极好,片刻便知晓出了何事。

    原来是个脏兮兮的乞丐饿极了偷了包子铺老板两个包子,却被人发现,老板追了她整条街追到江边。

    眼看无路可走,乞丐还是没停下,老板一看这孩子马上要跳进江里,赶忙喝道:

    “嘿,脏丫头,我不追你了!那包子给你!你可别寻死啊!快停下!”

    满大街的人围观过来,丫头吓坏了,以为都是来抓她的,慌慌张张居然踏水而行!

    居然会轻功!

    倾颜明眸流光一闪,饶有兴味地看着丫头。

    这碧粼江一望无垠,她是要这样一直飞过江吗?

    难得师妹对什么感兴趣,流云也一起看热闹。

    围观的人都惊呆了!

    这乞丐轻功再好,这碧粼江波浪滚滚,她能飞过去么?

    就在众人愣神儿之际,乞丐身子一歪,直直向江里栽去。

    众人哗然。

    快来救人哪!

    倾颜见状,黛眉微挑,纵身飞出窗户,衣袂飘飘,如逆风飞翔的白蝶。

    轻如落叶,踏水掠过。倾颜朝丫头没顶处一捞,拉着领子踏水借力,提气又飞了回来。

    丫头得救,大伙儿松了口气。

    这碧粼江波涛汹涌,掉进去定是死无全尸,尸骨无存。

    又有人反应过来大叫:“那是凌波仙子!”

    倾颜一阵好笑,三人成虎,她得在将军府暂避两天了。

    “咳咳!咳咳”

    运气逼出内腔的水,丫头猛咳两声。

    望江楼里看客却被这一惊变震惊!

    踏波而行?!这是多深厚的内力!多精妙的轻功!

    一时间人声鼎沸,接连叫好。

    “流云公子,快将这落水的姑娘抱进客房,江水微寒,我家主人已经让人准备好客房,莫要着凉才好。”

    掌柜一眼认出流云,客客气气拱道。

    这望江楼的主人倒是通情达理。

    倾颜也不推脱,让流云抱起丫头奔进客房,直接塞进锦被里。

    流云催动内力替丫头取暖,倾颜伸进被子里为丫头把脉。

    连日挨饿,丫头身体极其虚弱,刚刚这一落水怕要染上风寒。

    倾颜执笔,快速写好药方交给掌柜,掌柜也不含糊,让二速速去抓药。

    经脉得到滋养,丫头嘤咛出声,显然舒服多了。

    流云在身后瞪丫头一眼。

    嘿这是舒服得将本公子当成暖炉了吗?

    二脚程极好,须臾时间药就抓回来了。

    交给厨房煎好,喂丫头服下,盖好被子,倾颜转身对掌柜道:

    “多谢掌柜援,这丫头刚服了药不宜搬动,还需在望江楼叨扰一日,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自来接她,劳掌柜分心照料。”

    着交给掌柜一锭银子,“这客房暂借一日,银子掌柜收好。”

    “姑娘言重,流云公子是望江楼贵客,二不识贵人多有怠慢,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折杀在下了。

    “区区一间客房而已,姑娘将银子收好,在下一定将这丫头照料妥当!”

    掌柜一阵推脱,倾颜也不再坚持,道了声谢,告辞离开。

    且于伯回府后就将迎客来的事禀报给易谦云知道。

    另一边秦开富知道自己的混账儿子居然调戏了护国大将军的千金,立马备上厚礼,带上厮,拿着令牌就去了大将军府。

    易谦云听了于伯的话,还不待反应,门前侍卫来报,秦老爷特来赔罪。

    易谦云正在气头上,想着秦开富动作还挺快,让侍卫把人请进来。

    秦开富战战兢兢拎着礼物跟着侍卫进了大将军府,沿路看见府内刀光剑影,险些瘫软在地。

    掏出汗巾抹着汗,强打着精神来到将军府前厅,易谦云正坐在主位上。

    “草草民叩见大将军。”

    秦开富两股战战,噗通跪倒。

    “秦老爷客气,什么风能把秦老爷吹来我大将军府?”

    易谦云压着火气不动声色。

    “草民教子无妨,管束不严,还请大将军恕罪!”

    秦开富汗流浃背,大将军的反应明显是不肯善罢甘休,这凭空哪来的大将军千金哪!

    “启禀将军,太守大人府外求见!”侍卫又来报。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秦老爷和李大人都来蔽府做客,真是蓬荜生辉啊!请李大人!”

    易谦云佯作大吃一惊,起身往门外走去。

    “下官李廉澄拜见大将军!”

    太守一进门赶忙俯身行礼。

    “李大人请起,大人亲临可是外面出了何事?”

    岐州太守李廉澄爱民如子,岐州在他治理下才有今日繁盛,不看僧面看佛面,这点面子易谦云还是给的。

    “下官来向大将军请罪!

    “外甥秦寿今日开罪大姐,下官管教无方难辞其咎。好在大姐安然无恙,还请大将军饶过他,下官以后会亲自管教。待他日后伤愈,下官亲自押他向大姐赔罪!”

    李廉澄恨恨瞪了秦开富一眼,对易谦云拱赔礼。

    往日秦寿调戏民女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后秦寿纳人家姑娘为妾,他也就不追究。

    今日那逆子调戏不成居然敢提他是太守外甥!以为他会包庇他么?

    他打断他狗腿!

    都是那妹妹惯出来的!慈母多败儿!

    易谦云不好继续装傻,作不介意道:

    “李大人言重,只是辈间玩笑,无伤大雅,”转念道:

    “起来流云打伤秦公子,应是老夫登门赔罪,秦老爷和李大人这样兴师动众,倒让老夫汗颜!”

    “大将军言重,是秦寿欠管教!”

    李廉澄恨铁不成钢,随口把心里话出来了,又觉得失礼,改口道:

    “大将军宽宏大量,还请万莫与他计较。”

    这下易谦云尴尬了,虽然知道李廉澄不会偏袒外甥,可没曾想居然觉得自己外甥该打?

    难道这事还得谢谢流云帮秦家教训他家逆子?!

    厅里陷入诡秘的静谧。

    “爹爹,孩儿回来了。”

    正巧倾颜和流云这时就回来了,见堂前有客来访,礼貌行礼:

    “见过二位贵客。”

    “大姐客气,愧不敢当!”

    李廉澄拱还礼,眼前一亮,大将军这女儿真是举世无双啊!

    “草民叩见大姐,不肖犬子今日冒犯大姐,多有得罪,还请大姐饶他一次,草民回去后定当严加管教!”

    秦开富不敢受礼,慌忙避开。

    闻言,倾颜恍然想起今天还有禽兽少爷这回事,爹爹不会怪她吧?

    这两位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

    “原来是秦老爷。秦老爷请起,今日之事还是我们不对,师兄今日下不知轻重,秦公子没事吧?”

    倾颜看不是来问罪的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刚刚回家就给爹爹惹麻烦。

    “不碍事,不碍事,修养两天就好修养两天就好”秦开富连忙摇头。

    流云嗤之以鼻。

    开玩笑,就禽兽少爷的身量,能留口气就不错了,修养两天就好?

    当他流云的身是花拳绣腿吗?

    倾颜但笑不语,心知肚明禽兽少爷是去了半条命,秦老爷是怕大将军才这样。

    易谦云看流云反应便知道秦寿伤得不轻,也不再追究,闹出人命就不好了,随即道:

    “颜儿,你医术不错,随秦老爷过府看看秦少爷罢。”

    “不敢不敢,草民已让大夫看过,开了药,岂敢劳烦大姐。”

    大将军不怪罪他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敢让大姐去给儿子看病?

    “秦老爷看这样可好?这几味药秦老爷带回去,一日一次,连服五日,每日请大夫按摩推拿,秦公子自然行动自如。”

    倾颜自腰间摸出个瓷瓶交给秦老爷,秦开富双捧过,连声道谢。

    “多谢大姐,”李廉澄谢过,回身对大将军又道,“天色已晚,下官便不再叨扰,改日再来拜访。”

    拱告辞。

    “李大人慢走,于伯,送李大人。”

    于伯引着李廉澄离开,临走李廉澄剜了秦开富一眼。

    秦开富冷汗直流,回去还得过大舅子这一关。

    “大将军,这是草民备下的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大将军笑纳。”

    秦开富双奉上锦盒,笑得一脸讨好。

    “秦老爷,贿赂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易谦云看也不看,“天色不早了,秦老爷请回吧,来人,送客!”

    门外侍卫面无表情站到秦开富身前,冷冷开口:

    “秦老爷请。”

    秦开富被易谦云一句“贿赂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抱着锦盒灰溜溜随侍卫快步离开。

    这大将军府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