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可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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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异常的安静,八角觉得有些不对心的抬起眼看了看自家少爷,这一看差点飞了三魂七魄,您那是什么表情,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好吗?

    急着扯了扯他纱笼的下摆,杨凤霖本来就因为自己的失态有些不高兴,这一扯更是觉得自己的脸都碎成渣了。咬着牙压低声音,“别扯了,还嫌我不够丢脸。”

    赵玉成在一边看的可乐呵了,杨凤霖啊你也有今天,出师不利吧?没看见七殿下那眉头都快挤死苍蝇了。

    “七殿下,这边请。”

    赵玉成故意抬高声音,那刚被杨凤霖压下去的气焰全都回来了,看我气不死你。

    清朗眼睛的主人收回了视线,转过身慢慢的朝皇室的车队走去,檀香的味道逐渐远去,杨凤霖朝着烟灰色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声,“厉……厉……”

    厉了半天叫不全名,烟灰色的背影没有一丝停顿的上了车,留下杨凤霖尴尬的将那个染字吞回肚子里。

    赵玉成关上车门,看着脸气的青白的杨凤霖心里无比的畅快,用口型对着他了一句,“看吧,人家看不上你!”

    你!杨凤霖气的抬脚脱鞋要扔过去,被下头还跪着的八角死死的抱住双腿。

    直到车队远去,汽车驶过溅起来的淤泥溅了他满身。杨凤霖双手叉腰,嘴巴哆嗦半天一个字骂不出来。

    性子端方,端方个屁!把老子当空气,好,很好!厉染你真有种!

    赵玉成侧着头悄悄的量这个传中的七殿下。先女王最的弟弟,还没有满月生母就为老国王殉了葬。跟着先女王未到成年就被送走,后来被送到庙里一去就是十年。这个七殿下在当今的皇室里都快活成了一个传。

    厉染端正的坐着,闭着眼手里握着一串佛珠,连呼吸都是静静的,存在感极低。

    赵玉成看他这样胆子也大了起来,转过身开始仔细的量他。

    当初老国王的王妃艳绝皇室,赵玉成是没缘得见,但今天见到七殿下,他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名不虚传。

    他本来对来接厉染这差事十分不满意,一个无依无靠的皇子接回来能翻起多少浪,要不是先女王去世前吩咐要将厉染接回来,这个七殿下估计是要老死在伽蓝殿了。

    看他刚才对待杨凤霖的态度,应该对他是十分不喜。

    赵玉成觉得他得浇点油,

    “七殿下,刚才那位就是杨凤霖。他这个人一向风评不好,行事嚣张,还爱招蜂引蝶。结识的全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上不了台面。”

    见厉染没什么反应,赵玉成的更加起劲了,“前段时间还为了一个欢场女子把四皇子的舅子给了,和执行长也……”

    “吵。”淡而清亮的一个字堵住了赵玉成的话,许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赵玉成很没有眼力见的问了一句,“您?您什么?”

    厉染张开双眼,眼底平静无波,应是在庙里待久了,淡然的与世无争,只是那俊美异常的脸上因为冷漠多了几分戾气,额头上的伽蓝印证明着他皇室的高贵血统,有些高不可攀的狠厉。

    赵玉成突然有些不敢看他,心里忍不住声嘀咕,再怎么不受待见,再怎么无权无势,那与生俱来的气质就是多在庙里待十年都抹不去。

    厉染没再话,闭上眼继续拨动手里的佛珠。杨凤霖吗?眼角不着痕迹的动了一下。

    厉染出伽蓝殿回皇室,师傅问了他三句可后悔。

    后悔又如何,他无路可选。听佛十年,未有佛心,却起了执念。

    半年前的一封密信,断了他的修行路,人之将死,厉染不信亲自将他困在伽蓝殿的亲姐是起了善心。

    杨凤霖三个字犹如三道尖针刺入胸口,这是临死了都不忘记羞辱他一番。和男人联姻?为了保住唯一的血脉,皇姐您真是费尽心思了。

    想起刚才杨凤霖的荒唐样子,厉染拨动珠子的手都重了几分。

    杨家……果然是卖煤出身愚不可及……

    议政院门口,应扶林扯着领带快步出来,两边看了看,一眼看见一身狼狈的杨凤霖,忍着笑意走过来指着他,不笑自带三分风流的眼里都快飞出花来,“你这是什么情况?被劫啦,哈哈哈哈……”

    杨凤霖切了一声,懒得理他,一边的八角接了嘴,“少爷这是给气的,今天老爷让少爷去伽蓝殿接七殿下,结果人没接到不,人家根本不甩他。哎哟,哟!少爷别捏我耳朵,可疼了。”

    杨凤霖指指车里头,“滚进去!该的不,不该的全了!”

    应扶林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八角委屈的开车门爬进去。应扶林上来就要搭杨凤霖的肩膀,杨凤霖用手一挡十分嫌弃。

    “你可离我远点,不知道外面怎么传我们?估计我们在床上都已经过了九九八十一招了,应扶林,我可是被你害惨了,杨凤霖为了权势上执行长的床卖屁股,这些个人也不看看,卖屁股?怎么的也是你卖我!”

    应扶林笑得快上不来气了,俊秀的脸憋的通红,“我的祖宗,谁惹你了?这么大火气?”

    杨凤霖焦躁的扯起纱笼下摆别在腰间,还管什么仪态!

    “还能有谁,老子都主动示好了,他厉染那是什么眼神,就像看一碗馊饭。我还主动搭话来着,他直接装聋子。我来议政院找你,可好!门还没进呢,就被看门的拦门外了,我仪容不整!他是忘记早前收了我多少好处费了吧!”

    应扶林觉得自己再笑下去,杨凤霖得和自己绝交,可实在好笑忍不了怎么办。憋的整个人都在抖,杨凤霖见他那样,本来满腔的火气全都成了憋屈,“你也觉得好笑是吧,可不是好笑吗?我不去了,老杨非让我去,这第一次见面老子就占下风了,今后可怎么过。”

    应扶林终于止了笑,“都想到今后怎么过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这事。”

    杨凤霖懊恼的靠在车上,几个路过的行人都暗喽喽的看着他露出来的修长双腿,应扶林将他腰间的纱笼放下来,“走吧,请你喝凉茶败火。”

    茶楼的包厢,八角端着一碟瓜子坐在门口边吃边守着门。杨凤霖仰头喝光了茶盅里的茶水狠狠的按在桌子上,应扶林嘴里咬着果脯指指他,“也不怪人家厉染,想想你知道要和男人联姻时候的心情,厉染看见你没好脸色就很好理解了。不过,怎么样?厉染是个大美人吧?”

    不还好,一就想起自己早上的失态,恐怕自己那眼神在别人眼里就是大狗见了肉,直掉哈喇子吧。

    杨凤霖抓了一把瓜子斜眼看他,“你见过?”

    应扶林笑笑,“这还用见吗?看你就知道了,你们可是表亲。”

    这马屁拍的,杨凤霖舒坦了。

    “别表亲,老杨还想着这层关系让他今后多照顾照顾杨家,真是想多了。看他今天那样,怕是多看我一眼都嫌费力气。”

    应扶林抬起茶盅喝了一口,“你这话里有话啊,今后多照顾?决定了?”

    杨凤霖扔了一颗瓜子进嘴里,“谁知道呢。八字还没一撇。”

    应扶林笑着指他,“能耐了,在师兄面前也藏着掩着了。什么八字没一撇。你的头衔,皇室对外事务部早就拟了单子送来了。我想着你对皇妃这称号应该不是很喜欢。”

    杨凤霖冷笑一声,“换你你乐意?”

    应扶林对他眨眨眼,抬手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亲王。

    杨凤霖皱了眉头,“胆子够大的,一进去就给我扣个大帽子,嫌我杨家还不够风光?这是试探呢还是给下马威。亲王?那是王的配偶才有的封号,这是要把厉染给拱上去?把杨家架在火上烤?”

    应扶林示意他别激动,“先别把事情想复杂,试探有可能,想不出适合的头衔也是真。两男联姻,大家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用皇妃肯定不合适,亲王倒是勉强能用可惜高了一级。凤霖,先别管他们是不是有意把火往厉染身上引,就目前来看引了也起不了大火。给你们找不痛快倒是真,毕竟杨家选了厉染可把那几个风头正劲的皇子给得罪光了。给了一个名不副实的头衔,这是故意让你们晚上睡不好觉呢。皇子娶男人够荒唐的事情了,再多一项荒唐事,也不多。现如今的皇室内里有多脏,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凤霖吐了一口瓜子皮,“听你的意思这是定下来,就用亲王?可我总觉得你还有话没完。按照你的性格,不是应该劝我再好好想想?”

    应扶林剥了花生放进碟子里,“现如今这形式,劝有用吗?我是不担心,你油的像只狐狸,别人算计你还得掂量自己有几两肉。我担心的是厉染,这个人可不简单。”

    一提起厉染,杨凤霖终于是有了一点兴趣,“怎么?”

    应扶林抓了一颗红艳饱满的花生仁用手碾去花生衣,“王孙的母亲出自太原道冯家,你知道吧?”

    杨凤霖点头,全国民都知道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应扶林嘴角扯起一个别有深意的笑,“这个先大皇子妃原是许给厉染的。明白了吗?外甥抢了亲舅舅的老婆,你有没有趣?”

    杨凤霖嗑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什么?”

    厉染跪在蒲团上诵经,烛火通明的大殿,女王的遗像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斑驳。外头刮起了大风,开启的门窗被风吹的零落,烟灰色的身影慢慢的动了动,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子一扇一扇关好。

    厉染回到遗像前,里头的女人还是他离去前的样子,女王去世时该有五十了,却还是用着年轻时的照片,是来不及准备,还是你本来就不想死呢,皇姐?

    厉染一双明眸,眼底皆是火红烛光,“人死皆空,连个给你祝祷守殿的人都没有,皇姐心中可有怨?”

    清清冷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带着风声,犹如厉鬼勾魂。

    烟灰色的身影走到遗像前,上头一盏莲花灯,供着长明烛火,引导逝者寻到轮回路。

    修长的手指靠近蜡烛芯,轻轻一抿,跳跃的烛火暗了下来,空气间隐约有皮肉的焦味。

    厉染手指一勾,莲花灯座摔落在地。

    厉染弯起嘴角,烛火印在他白皙俊美的脸上,少了白天的脱俗,多了几分阴郁。

    “你的罪不可赎,走不得轮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