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山人自有 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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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晓园有些着恼,语气不太客气,“你是谁,看不出警方正在办案吗?”

    来人年龄只有十多岁,个子不高,一脸青涩,性别看起来不太明显。声音倒是像个男子,就是害羞的很,仿佛刚才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我叫韩光明,是古道长的关门弟子。”

    梅晓园一听,顿时一脸歉意,忙不迭地赔礼道不是。

    邓子琦也听见了,打趣道:“想请请不到,不请人自来,你师傅呢?”

    韩光明原本涨红的脸有了笑意,微一点头道:“我和师傅最近两天都住在石善信家中,今天下午才得知消息。师傅被李警官请去协助调查了,我被派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梅晓园有些激动,忙把前因后果一,又把眼前状况详细描述了一番。邓子倚没有出声打断,一脸专注的神情像个正在术的医生。孔南楠仍然没有醒来,也没有闭着眼睛梦话,安静的很。

    韩光明听着听着,脸色有些发白,拳头握紧了,额头开始冒汗。

    尤其是听到“有时候声音像个男子”这句时,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师傅曾经过,道家有拘魂之术,还有移魂之术,这位孔善人此番遭遇不测,怕是”

    话没完,被孔南楠打断了。

    闭着眼睛,声音平静,“是的,她现在身体里除了本我之外,多了个拼凑起来的灵魂,双方互不相让,最终两败俱伤。”

    话音一落,一片讶然,三位听众都忍不住直吸冷气。

    拼凑起来的灵魂?

    灵魂也能拼凑?

    两败俱伤?

    “意思是,她被周大,呸,周某人当成了实验品?”邓子琦胆子大,一脸恨恨地罢,又问道:“拼凑起来的灵魂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个失败的实验品,否则不会被抛弃。至于拼凑起来的灵魂,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你们不要太过惊讶。”

    严实睁开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声音里不无叹息。

    “其中有个残缺的灵魂是刘永堂的,另外两个不用我,你们大概也能猜到。”

    严实给出的答案实在惊人,也让周大师身上的神秘色彩愈发浓厚,以至于消息传到李海耳中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封锁消息,省的引起更大面积的慌乱情绪。

    警察也是人,面对这种充满未知的神秘力量,不是人人都能承受住考验的。如果内部出了状况,他这个刑警大队长是背锅的不二人选,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为了不让同事们看出端倪,他在古道长到来之前已经安排妥当,只留下王宇龙一人开车。三人组成了秘密行动组,脱离了大部队单独行动,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医院这边也结束了治疗,严实在查明情况之后没有出驱赶,韩光明露了一,不摆祭坛不设法场,单凭符纸咒语就超度了三个亡魂!

    年纪就有如此本领,自然惹来一片啧啧称奇,梅晓园眼睛都冒绿光了,邓子琦也直流口水,碍于人多才没有出声调戏。

    孔南楠的状况并不乐观,治疗结束之后依然没有醒来,据严实是因为灵魂之间对抗严重,就像精神分裂突然发作一样,再坚强的意志也经不起反复的强烈刺激。眼下是术后康复期,静养为主,过度治疗会让身体吃不消。

    介绍完状况没少夸奖梅晓园,认为她的存在给了孔南楠心理支撑,否则周大师的实验很可能已经成功了。

    如果多了具傀儡可以自由支配,此人的危险程度会更上一层楼,破坏力也不堪设想!

    这番话让陷入焦虑的众人冷静了不少,气氛也从紧张变得轻松起来。

    大敌当前,能有这种状态非常难得,也让三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不少。

    瞧着时间已经下午六点过了,梅晓园极力邀请两人吃了饭再走。韩光明脸皮薄,邓子琦心态好,于是三人在医院外面寻了家餐馆,边吃边聊。

    韩光明依然是一副青涩模样,听的多的少,心思也颇重,经常楞神。邓子琦原本还好,瞧着瞧着动了心思,打算去现场帮忙。

    就在一顿饭还没吃完的功夫,传来了惊人的消息!

    谁也没想到,消息会来的如此之快,如此诡异!

    晚上七点过,李海与王宇龙的车在南三环外被人发现,两人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却同时陷入了昏迷!

    车上的另一名乘客,古道长不知去向!

    没人知道短短一个时内发生了什么,但在消息传到韩光明耳朵里的时候,他像是突然丢了魂一样,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邓子琦也慌的不行,一张俏脸上满是惊恐,打完电话之后腿都是软的,好容易才挪回来。

    两人的状况情有可原,年龄在那摆着,面对这种充满神秘色彩又牵连到亲人好友的事情,很容易乱了心神。

    梅晓园本该站出来拿主意,但在孔南楠遭遇惨无人道的对待之后,动摇的厉害,一时有些六神无主。

    于是被批评了。

    “关心他人本是善念,关心太过就成了私欲。”

    邓子琦眨了眨眼睛,开口罢,站起身来走到韩光明的身前,伸握住了他的腕。

    梅晓园顿时一脸惭愧,头都抬不起来了。

    韩光明已经闭上眼睛摇摇欲坠了,腕被握住之后却突然精神一振,眼神里充满渴望。

    声音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宁静中饱含张力。

    “琦你也一样,修行不问年龄,无大事,无事。”

    两句话一,梅晓园抬起了头,邓子琦睁开了眼睛。两人都有些惊讶,眼睛不眨一下,像在瞧陌生人。

    严实依然一脸严肃,缓缓开口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古道长应该提前察觉到危险了,所以决定单刀赴会。现在状况还不明朗,但至少可以大致确定方位,不用大海捞针了。”

    罢又解释道:“光明是古道长的关门弟子,不能坐视不理,而他又太过年轻敏*感,关心则乱。眼下时间不等人,梅姐你负责照顾孔南楠,琦你把我送到地方再去探望李哥他们。”

    吩咐完毕,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目光扫过一圈,笑了笑。

    青涩的五官顿时舒展开来,整个人像一株翠柳,在风中轻轻起舞。

    梅晓园瞧的楞了神,好一会没话。邓子琦伸擦了把口水,鸡啄米般直点头。

    于是三人分成两处,各自上路。

    “感觉好奇怪哦,为什么气质的作用这么大?”

    出租车上坐定,后排的私密空间让邓子琦的心跳有些加快,几次欲言又止后,还是没忍住,凑近了咬耳朵。

    韩光明脸皮薄,严实已经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耳边香风醉人也不当回事,声音如常。

    “相由心生嘛,两重含义。”

    “其一,是我相来自本心,伪装的了一时,伪装不了时时。改变外表容易,迷惑他人也不难,发自本心的改变才能从气质上体现,进而影响外相。”

    “其二,当你眼中的相和心中的相产生共鸣,好恶之感就会生根发芽,共鸣程度越大,好恶之心越重。眼中的相有形,心中的相无形,但可以通过修行不断完善,提高境界。”

    “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正是此意。倘若心中的相已经扭曲,眼中哪有美好可言。倘若心中充满爱与智慧,眼中到处都有爱与智慧。”

    邓子琦哪有心思聆听教诲,她和当初的斐容一样,被强烈的好奇心引动了情愫,又有些矛盾,怀疑自己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于是咳嗽两声拉开了些距离,努力用正常的语气话,“我听雯雯打算等你七年,有这回事吗?”

    严实笑了笑,转过头,一脸认真地道:“执念若是出自本心而不是私欲,能给修行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雯雯若能把握好两者之间的区别,七年又何妨?”

    “两者之间的区别?”邓子琦的心思被拉回了现实,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出自本心就会觉得踏实,即使在等待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出自私欲就会不满足,即使得到了也会担心失去,或者还想要更多。”

    严实也点头,声音柔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行之道,雯雯怕自己半途而废,所以才把它公布于众。”

    “啊?”邓子琦一脸惊讶,声音有些迟疑,“那你们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

    “关系很简单。”严实笑了笑,眼神变得幽远,“修行路上因缘合和,就会产生各种交集。与其逃避,不如乐在其中,珍惜当下时光。”

    “那将来呢?”邓子琦有些激动,声音提高了八度,“都不用考虑的吗?”

    “将来如何,源于当下是否用心。”

    严实转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目光有若实质,直指人心。

    “比如你对杨帅的心意,倘若能从外相进入本心,才能真正走进对方心中。”

    一听这话,邓子琦惊讶的眼睛瞪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一脸的不服气,恨恨道:“我真不是被他的外表吸引,一开始就是好奇嘛,深入接触之后觉得他和那些富家子弟不一样,才有了交往的念头!”

    这份坦诚让严实笑了起来,微一点头道:“恋爱的过程何尝不是一场修行,从心动到行动,从我到你,从心理到身体,都是非常难得的体验。”

    稍作停顿,声音里不无叹息,“可惜世人往往急于求成,刚有心动的感觉就开始行动。还没有看清我的冲动来源于何处,就想试探一下你的态度。还没有在心理层面碰撞出火花,就急着满足身体层面的需求。”

    邓子琦又发楞了,像是在反省一般,目光有些漂浮。

    好一会,才能开口道:“是啊,这大概是现在的年轻人最常犯的错误了。”

    严实又笑,不无感慨,“开始就没有用心,过程自然像流水帐,结局往往雷同。”

    罢,收了笑容,目光转向窗外,看着流连忘返的夕阳。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一路还算顺利,晚上七点半刚过,邓子琦领着严实到了地方。

    两人路上交流不断,话题也不局限于男女之间,彼此了解深入了不少。

    和以前不大一样,韩光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始终没有醒来。

    这种状况看起来诡异,实际上也算情有可原。

    毕竟只有6岁,古道长又是唯一的亲人,骤然面对这种可能阴阳两隔的局面,心生逃避再正常不过。严实原本没有鸩占鹊巢的意思,但眼下不比往常,撒不管很可能导致状况进一步恶化。

    他倒不是看低了古道长的修为,或者把周大师想的有多可怕,考虑到前者的决绝姿态,后者已经穷途末路,他不看好这场较量的结果。

    于是他在交流的同时不断尝试,像是换了辆新车一般,身体的每个部分都试着磨合一番。

    结果还好,除了某个不能描述的功能之外,他在驾驭身体时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办法。

    心随意动,身随念走,所有的行动都追求自然,不勉强不牵强。

    眼下虽然时间仓促,韩光明的身体瘦弱,但这种会对他来非常难得,发自内心的渴望让他充满活力。

    就像一块刚充满的电池,眼下正是大显身的时候!

    “忽然觉得没必要回去了,让我跟你一起!”

    严实下车之后正在观察地形,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邓子琦已经挥让出租车司开走了。

    此处荒郊野岭,方圆几里不见人烟,真不知道古道长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最先赶到这里的警方人不够,时间又仓促,只留了辆警车在这里作为标记。

    邓子琦已经让出租车司走人了,现在除了在这里坚守岗位之外,就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严格来,她的胆量还不如韩雯雯,当刑警并不合格。这一路的交流之后,她的心理斗争有了结果,主意一定就忙不迭地表态。

    严实没有立即拒绝,一脸严肃地问道:“和我一起可能会面临恐怖电影里的画面,你能忍住不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