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起身往厨房里走，想了半天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把桌子上的碗筷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这才平复了心情，走回客厅。

    凤靠在靠垫上，半眯着眼睛，看样是真困了，对我的关窍丝毫也不感兴趣，我的脑海重新构建了很多情节，我这才发现，我这人如果不写真是浪费了。

    我重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的眼睛“她过两天要去上海，把自己的卵子重新与你周大哥的精子结合在一起，她如果找到你，就把原来的五万要回来，如果你实在穷得一分没有，她再想想怎么办现在她正在找下一个女孩儿，这个女孩儿和你一样，也是个乡下丫头，而且全程只要五万，现在就看她的身体怎样了，她最近这几天就会放出风来，自己摔掉了孩子一旦进入这个流程，你的作用就不大了，连孩子都成了负担，你担负不起的，尤其是这孩子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还会影响你未来的生活。”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编出这样的瞎话，而且这么流畅，凤原本无所谓的脸，立刻铁青起来，这个致命的把柄是她立身的法宝，如果失去它，她还有什么本领呼风唤雨她坐直了身体，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不可能要是真有这样的事，周大哥肯定会和我的。”

    “你以为你是谁你周大哥是听你的还是听他老婆的苏丽雅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坏处他不就是想要一个孩子吗苏丽雅给他一个就是，你苏姐姐也了，实在不行她就亲自上阵，与你周大哥有一个孩子，反正无论她怎么做，都与你无关。”我的火根本就压不住，原来想和风细雨地与她谈，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我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收场。

    凤愣愣地，看着我不出话来，她在仔细分析我的话里真实的成分。

    我可不想给她任何的喘息会，我趁热打铁地“我你是工具，你还不信，如果苏丽雅喜欢，多少孩子都能有，谁让她有钱呢”

    “周大哥不会配合她的。”凤恶狠狠地。

    我笑了，“你太天真，太可笑了。他为什么不配合那是他的孩子，而且，医生早就跟苏丽雅了，你这一胎是个女儿，你也知道老周家是三代单传，就算你真的生了，她还需要再做一次，一定想要个男娃。你现在这样闹，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苏丽雅了，不管要几个孩子，不生男孩绝不罢休。你也太天真了，真的以为她天天在家生气尤其是跟你她才不会这么笨呢，想对策是她最拿的，你跟她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知道她的性格吗”

    凤完全相信了我的话，她的眼睛空洞地看着我，脑子有些短路。

    我并不急于把真实的想法暴露出来，只等她崩溃之后求我。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拱火。

    凤虽然刚刚二十，但她至少还不傻，孰轻孰重她怎么着也得掂量一番。

    果然她沉不住气了“我给周大哥打一个电话，我要问问他你的是不是真的。”

    我轻蔑地打断她“凤，你是孩子吗周汇生如果一心一意跟你，他用得着你要死要活的威胁他吗他要是如你所真的爱上你了，现在的一切是他妥协的局面吗你在一家旅馆里，要吃吃不好，要走没地方，你不是不知道苏丽雅家还有一套房子，要是你周大哥真的想离婚，你们至少不会还待在旅馆里吗”

    “周大哥怕苏姐姐。”

    “他不光是怕，还有爱。他们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你一个外人怎么就能介入到他们的婚姻里你周大哥现在是要孩子心切，就把你当成孩子的母亲，你如果没了这个孩子，他还会这么疼你吗你是谁得好听的是家庭服务员，其实就是过去电影里的保姆，你的工资都由人家来支配。老周有可能有些金库，你苏姐姐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他的钱花光了，你觉得他有能力安排好你们的生活吗他的工资卡都在你苏姐姐里”

    凤有些慌，她终于明白自己的位置，这些话老周是不会的，而身处迷雾之中的凤自以为是的只想着孩子这个大把柄。一旦失去这个护佑她拿什么抗衡这些话如果是苏丽雅的，她也完全可能听不进去，以为她是在吓唬她，而我则不然。

    “周大哥如果离婚了，卡还能在她上吗他一个月的工资够我们庄户人家一年的收入了，怎么着也是好日子。”

    我冷笑一声“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不是你周大哥想要的生活。”

    “申姐姐，我想求求你转告苏姐姐，我不要钱了，这个孩子我也给她，但我想要周大哥。”

    我心里越发瞧不起她了，以往的好感如烟而散，但表面还要维系一点点情面于是面沉似水地“我可以转达，我想苏丽雅也是一个明白人，如果老周真的喜欢上你，爱上你，她是不会跟你争跟你抢的，问题是，你的周大哥是爱上你了吗”

    凤赶紧点点头“我觉得他爱上我了，他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比对苏姐姐好。”

    “你没孩子的时候，他也这样吗”这个是问题的关键。

    “以前以前他工作忙，也没时间，现在我有了孩子，他天天挑好吃的给我做。”

    “还是的。以前你们家也没有视频监控，如果你们好了，你的苏姐姐也不会知道，你要明白一点，你周大哥对你所有的好，都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

    凤摇了摇头“不全是。他喜欢跟我知心话，他苏姐姐对他一点都不上心，而且也不关心他的冷暖，有一次他甚至跟我，如果早就碰到一个像我这样温柔的就好了。”

    我立刻就笑了，“男人报怨的话你也信当初若不是你苏姐姐有能力，有闯劲，你以为他会爱上你苏姐姐吗我跟他们早就是好朋友，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我全部知道。你苏姐姐，有着高学历，人长得也比你强，工作能力更不用提了，你拿什么跟她比你就是比她年轻，可你周大哥早就习惯了现在优越的条件，这条件是他创造出来的吗”

    凤陷入到回忆之中，脸上有些得意之色。“我喜欢吃家乡的菜团子，但市区里没有，周大哥开着车去了外县，也只买了几个，看我吃得狼吞虎咽的，高兴得直搓，第二天又买了来，而且还问我怎样才能保鲜。我如果知道了他们的馅就好了，周大哥这才告诉我他跑了多远，我听了感动的差点哭了，什么也不让他去了，结果，他开着车把我带去了，详细寻问了那包子的做法，老板一看不是竞争对，也愿意嘱咐了几句，而且还给了我们一包调料。临走，那老板没见过这么疼媳妇的男人，大老远跑来只为几个包子，你我能不感动吗”凤带着情绪的描述，让自己再一次沉寂在诗情画意之中。

    我真有些不想打断这些生活中原本出现的美好，但这美好一旦有了误解和曲解，那成色也就变了，我摇头“你没孩子他会买吗”

    童话都是骗人的，她又不是孩子了。

    凤不以为然地“这话我真问过周大哥，他当然也会，只是不会这么频繁。”

    我有点晕，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不是老周的。

    “还是现实一点吧，他们的生活，你们俩奋斗一生也无法实现。”我不得不提点着她。

    “我不需要这些，就算平平淡淡我也愿意。周大哥在苏姐姐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但我不一样，我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男人就是贱，他们就喜欢不爱搭理自己的女人，如果一个劲的往上贴，男人早跑了。你是想过安逸而平静的生活，但那是你的想法，是你周大的想法吗跟你过苦日子凭什么就凭你年轻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

    凤的嚣张气焰好像饱满的汽球，突然被人捅了一针，迅速瘪了下去，她惴惴不安地“申姐姐，你给我出个主意吧，反正我只要周大哥，就算死，我要定他了。”

    我一边想对策，一边扶起她“我们还有时间，我一定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先洗个澡，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把防滑垫放上了，如果需要我，我就一直陪着你。”她听话地进了卫生间，我又拿了一套早就不喜欢的睡衣送了进去，边洗碗，边想主意。

    卫生间里的水开始流淌起来，我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凤让我放心。我走到卧室的窗户边，接起窗帘，看窗外夜空中点点繁星。窗口正对着一个还算繁华的路口，白天的时候车水马龙，如今已归于沉寂。如果不是心怀悲伤，这街边的景象还是很动人的。树木繁茂，商家林立，尤其是早上，糕点店、面馆、包子铺和大排档人声喧嚷，尘世生活的活色生香一览无余。

    我从凤的影子里，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早几年，我对省城多少有些陌生，这才几年的光景，我也以省城人特有的傲慢对待原来的我辈。还是包里有了几个钱，自己就有些忘乎所以不管怎样，有些人有些事都回不到过去从前了，一道炫目的车灯照射过来，刺出我心中无限感慨和满眼细碎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