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葬礼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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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找奥斯丁话,可是一连几天他都没在学校,也没有再给我发邮件。每天中午,我都守候在他的宿舍楼下,找一片阴凉地不容易被人发现,等到了快上课的时候才离开,午饭也不敢多吃,尽可能只带两个面包和牛奶。我从未尝试过这样折腾自己,管住自己该死疼痛的胃,就算想上厕所也极力忍着。我怕错过遇见他的时候,我怕没法见到他,可宿舍楼下永远只那么些人。

    周末,舅舅的遗体运去火葬场。我跟随父母一块参加了他的遗体告别。韩鹏哥的家人都到齐了,婉姐姐家里只来了舅妈,陌水好像有什么不用来的特权,并未在场。婉姐姐不跟舅妈站在一块,抹着眼泪,在韩鹏哥怀里哭,韩鹏哥轻轻安慰着姐姐。对于舅舅的逝世,我还是感到十分模糊。他被送入火中的时候,我跟姐姐、韩鹏哥都呆在外面,父母我们不该看到那种场景。婉姐姐依旧哭得面色惨灰。

    午后的阳光很好,却映射在一片压抑的白色石砖上,挑眼地柔化了闪影。火葬场回荡着哭声、火烧声,还有部分低音的鸣响,我怀疑只我一人听见了。

    回去的路上,舅妈并不显得伤心,刚才倒是哭了不少,但总觉得缺了什么。韩鹏哥后来发现了,舅妈根本没哭,只是照应场景,做做戏,她为舅舅的死根本没有一点触动。我故意离她远远的,而这种并不打算和亲人深交的女人,也对我们一家不屑一顾。

    大巴是父亲安排的,我坐在最后一排开着窗。从我就有晕车的毛病,状况并不严重。先前我见过吃太多结果因为车路颠簸呕吐的人,她就坐在我的前排,呕吐物残留在车窗间隙中,我一直看着它们坐回家,后来始终无法忘记,脑海总是清晰地浮现当时的情景——吐出、喷完、残喘,于是每当我坐车,就会产生难以压制的恶心感和窒息。晕车药始终随带,不过,更多的时候,只要开了窗就不会有问题。

    路途并不是很颠簸,途经两条高速,临潼和咸阳两块指示牌从脑顶刷地飞过。刚觉得有些困意,大巴就走了下坡,拐了几道路,又回到高速上,这条高速我见过,第一次和父母去桂林乘坐飞往返的时候,出租车走的是相同的这条高速,如果没猜错,过一会儿就会到丈八东路,一块显眼的指示牌告诉我们,离西安室内还有0公里。沿着狭窄的路道,大巴驶进电子三路,我和父母在所门口下了车,婉姐姐抱了下我,然后在车上安静地挥告别。“哦,再见,照顾好自己。”父亲略带感伤地对姐姐。

    西门的保安室是开着的,里面空无一人。室外长久挂着一个时钟,底色白,方形花边装饰,看起来还算新,表面时常保持干净,似是有人定时擦洗。保安一般只有两个,门外会放一个不知哪里用旧的办公桌,经常可以看见两个保安坐着打趣,偶尔有什么车开进来才会使用到桌内的抽屉,或者年纪大点的人会把它暂时当做临时所,堆放一些新买的东西,保安会义不容辞地帮忙看管,但如果太多了被谁拿错他们就管不着了。保安室除了保卫安全,就只负责收发邮件,不过他们在内部备了个电话,可惜只能打家属院内和工作区的座,外部增加了一个黑板,谁谁的包裹、信封都写好注明,但是保安自己写的字有点不雅观,虽然能看。

    “哎。”母亲叹了口气。

    左侧,操场上有几个年轻人打篮球,互相友好、调侃地锤击对方。

    右侧,门球场内,几个老太太正聊着天,互相微笑。

    “先回家,好好吃顿饭吧。”父亲。

    “你做吧,我不想做。”

    “好,我做,炒两个菜,蒸米饭。”

    “记得先关煤气再关锅炉上的开关,家里还有茄子、蒜薹、鸡蛋,鸡蛋只剩三个了,别的再没有了。”

    “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买菜,好,就这样。”

    ——好,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