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酒里望月
当晚,月上高楼,公子期归,书童搀扶着。公子期红着脸,呵呵直笑,书童也就4岁出头的模样,哪里够力气搀扶他。他两人是走一步停一步,走一步倒一步,走三步退两步,左摇右摆着往家里赶。这次出门出得急,根本没备马车,书童是累得腿软,被酒气熏得脸红,时不时要反胃一次。
这书童是新来的,不清楚这公子期习性。本以为是早去早回,站着出门,乘着车回家,谁知道,这是要驼回家。书童是又累又屈,拼命拖着公子期往回走,边走边发牢骚:“公子,你这喝得也太多了。”一边把头歪向一边,大口地吸进些新鲜空气。
这青春年少的,哪里受得了这一身酒气恶臭来熏。只怕这书童不用多少时日,准是一张白纸就要被公子期染变色了。
公子期一听书童这话,心里就不乐意了,提着袖子,就左右摆着,晃着,一直嘟喃着,反正就是不承认。
“我没喝多。”公子期着话,一边不时打起嗝。
这夜晚,凉风正盛,这公子期今晚又不知是多少杯下肚,出来吹了凉风,双眼迷离,脚下生酥,头晕晕沉沉,走路摇摇摆摆,完全是找不着北了。
“公子,你这酒量,就不该喝酒。”书童被公子期熏得都要哭天喊地了,胸中一股闷气。大半夜的,临时想找个马车都找不到,越想越憋屈。
“谁的?我能喝十大缸。”公子期立起来了,臂蹭一下就立直了,活生生把书童按了下去。正想些什么,直接就倒地了。
书童是吓坏了。跪在地上,不停摇晃着公子期,颤抖着把食指往公子期鼻下探去,发现还没断气,不知是悲还是喜了,扑一下就摊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这大半夜的,还是一个童子,听起来,清醒的人听着的话,这声音那叫一个凄厉,要是正在昏睡的人听到的话,那不得从被窝里吓醒,这一阵鬼哭狼嚎的,大半夜,怪吓人的。
这书童哭总归哭,但哭着哭着,一道黑影便覆盖了自己。那影子被月光照射,正好包住自己。书童吓得收住哭声,双捂着脸,愣是不敢看。
等好久没见动静,书童颤颤巍巍地打开指缝,穿过指缝一看。
发现一个人站在面前,那人目光冰冷,横眉鹰鼻,长发飘飘,凛冽如腊月寒风中一旁逸斜出的冬梅。
“不要吃我。我不好吃。”书童掩面哭泣。
“别哭了。”那人皱起眉头,将书童喝住。
书童压住声音,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那人将目光移到瘫倒在一边的公子期,只闻得一股酒气熏天,那人连忙皱眉,真是不堪入目。
“住哪儿?”那人冷冷地问了句话。
“前面五里右拐直走一里太尉府。”书童颤颤巍巍地指着前方,口齿不清地回着话,心想,莫不是要出事?
谁知,还真出了事。只见那人扛起公子期终身一跃,便消失在月下,留下书童在月下发愣。
过了好一会儿,书童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就往府里赶。这是很轻巧。前五里路右拐直走一里路,这要真走起来,那也不是一段短路。
这一路跑就花了好大一番功夫。书童赶到府门口,发现公子期完好如初瘫睡在地上。
书童又惊又喜,扑过去大喊,“公子,公子,醒醒。”
公子期眯着眼,呵呵直笑,“干杯,干杯,来,再喝一杯。”
书童这才松了口气。遂敲门,叫人将公子抬进去。
太尉夫人又是守了一夜,只见东方渐白。看着公子期一脸醉醺醺的模样,叹息一声,便叫仆人将公子期抬到书房去了。下人们连忙准备些干衣物,利索送上热水,毛巾,给公子期换洗、清理。公子期觉得一身轻,便昏睡了过去。
那边,鲟将窗口关紧,看着宝箱中的九尾狐。它仍然蜷缩着,一点动静也没有,这血也一直不停地喂着,只是没有一点效用的样子。
心想着放出去的血鹤,现在还是没有动静。内心十分慌乱,方才又听到外面哭声,觉得更加烦躁。便出去清理了一番。
话,唐僧当年奉旨西天取经时,众妖魔争抢着要吃唐僧肉,希望能长生不老。实际上,这肉并不能长生不老,能长生不老的是他的血液。只要得到佛祖荫庇,真龙保佑,加上自身修炼,其血自然近则有净化邪魔,远则能长生。
现在,虽然,鲟每日给九尾狐喂食自己的鲜血,但是这火毒十分歹毒阴险,怕是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于治疗。鲟的鲜血虽是有一定的净化功效。眼下看来,并不能祛除九尾狐体内的火毒。若非万不得已,也不想再重返人间。即便重返,也不愿亲自前往拜访一个人。
那人站在了道德与大义的顶端,受尽了万人的敬仰与膜拜,不食人间烟火,却都在行人间之事,脚踏进虚幻仙境,却拉住阿修罗人界。养育,是愧疚,谎言,是常态,虚伪,是真相。何为道德?何为仁义?何为正?何为邪?魔当诛之,妖当收之。魔因何为魔,妖因何为妖?妖魔若为恶,成人后即为善?荒缪!荒唐!一将功成万骨枯,谁是大义?谁是道德?谁生?谁死?生而为将,万人敬仰,死而骨枯,无人问津。何为大善?何为大恶?将成是为大善?那万骨枯不是大恶?若无大恶,何来大善?
你若行善?为何作恶?若不作恶?何来行善?如若作恶?为何行善?尔若行善,为何诛杀?汝若诛杀,因何赡养!
本应为妖,因何成人?成人岂非恶?成人即成善?成人即能消除一切罪恶,铸成一切大善?
鲟将宝箱置于怀中,坐于榻上,右肘靠在案上,左扶在宝箱边,将头枕于右之上,闭目养神。
神、人、妖、魔、怪。世间诸多魑魅魍魉,岂是一层皮囊能区分?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