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1 章
“真没想到啊,今年的宗学比试竟然是那人得了第一。”
“那是我们大姐没参加,不然第一哪有他的份。”
“他再怎么厉害,还不是大姐身边的一条狗,和我们这种正经的江家子弟怎么能比?”
“师兄,慎言,那人出身再怎么低微,实力确实是在我等之上,何况又得夫人的看重,我们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了。”
宗族比过后,一些江家子弟围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被讨论得最多的除了大姐之外,就是几年前被送到大姐身边当侍卫的风逐云。
谁又能想到当初这个落魄不起眼的奴才,竟也是个难得一见的修炼天才呢,不过要是没有江家的资源栽培,就凭他的出身也不可能会成长到今日的地步。
况且他风逐云再厉害又怎么样?狗还能翻天做主人了?要不是他们江家仁慈,才不会给他这般的会。
“江家族学向来以实力为尊,何时有了出身论?”
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待他们细看的时候,就发现面前站了一个白衣少女。
少女虽然只有十一二岁,面容尚显稚嫩,却是天生的美人坯子,加上周身的气度,使她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大、大姐。”坏话被人当场逮到,这人还是在江家年轻弟子中封神的江行云,那几人的脸色微微发热,甚至不敢抬头直视清冷的目光。
“我们只是在玩笑,并不是真的对风师弟有什么意见,还请大姐不要怪罪。”有人站出来,和江行云解释。
江行云眼尾微微扬起,扫过那几名弟子,眼神带有几分凌厉之色,嗓音仍是清清冷冷的,“你们许是忘了,我们江家当初也是底层出身的,若不是靠过硬的实力,怎么又有今日的辉煌,今日若你们因一个人的出身而轻视他人,焉知来日会如何?”
“再有,凡来我江家族学求学之人,不论出身如何,皆一视同仁,难道入学之时,夫子的话你们都没记在心上吗?”
江行云平日里虽甚少在宗学修习,但对于江家族学的族规却记得很清楚,她不希望长辈们一番心血建立的族学,出现这等蛀虫,风气既然坏了,肯定是要整顿的。
“今日之事,你们自去夫子面前领罚,日后也勿再出现此等无礼之事。”江行云看着几人,冷冷道。
虽几人的年龄比江行云还要大上一些,可是无论出身还是实力都凌驾与一众弟子之上,是以无人敢对江行云的话有异议,乖乖地去夫子面前领罚了。
江行云其实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但既然都碰到了,总不能袖旁观,倒不是为了风逐云讨个法,只是纯属看不过眼而已,更何况,依风逐云的性子,得罪他的人,她觉得他不会大方到不去计较。
她想着,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却在拐角碰见了风逐云。
虽风逐云跟在她身边已有几年了,但是她和风逐云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很和谐,大抵是两人之间存在着身份上的天然差距吧。
这人平时就对她恭恭敬敬,不会对她半个不字,但有时江行云又能感受到他平静面庞下的桀骜,好似一条缓缓流淌的暗河,蕴含着某种神秘而汹涌的力量。
“姐。”
在江行云分神的片刻,风逐云立在她的身侧,温声话。
“何事?”江行云边走,边问风逐云,眼神却没有落在他身上。
“宗学大比之后是秘境试炼,姐可有安排?”风逐云的目光落在了江行云年轻的侧脸上,问道。
“你若是有什么打算,尽管去便是,我有自己的打算。”话虽是这样,实际上江行云是不喜欢有人跟着她而已。
“可是保护姐是我的职责”风逐云顿了下,望着江行云,神色似乎有些为难。
“保护?”年轻的少女轻声重复了下这两个字,然后用她一贯平静的语气,“可是你从没有打赢过我。”
光从话的内容来看,嘲讽意味十足。
风逐云敛下神色,相处的几年来算是摸清了这位大姐的脾气,虽受万人宠爱,却没跋扈的性子,对人看似冷冷淡淡,心却比谁都柔软。
就像刚才,如果他没有亲眼看见的话,也想不到这位大姐会帮他话。
虽然姐未必真是全为了他,可是风逐云却突然觉得就算以侍卫的身份跟在江行云身边也不错。
电光火石间,风逐云想了很多,脸上却丝毫不显,接着江行云的话了下去,“我知道姐的实力在我之上,可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呢?”
“夫人过,若姐有什么意外,我也不必出现在她面前了。”风逐云听了江行云的话,亦是没有退步。
江行云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皱了皱眉,似乎还在想怎么拒绝风逐云。
“若是姐实在不想有人跟着,中途我离开便是,但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我想我应该履行侍卫的职责。”风逐云低头凝视着江行云的眼睛,表情认真。
江行云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少年,虽然不知道风逐云对她的态度为何突然好了起来,该不是以为刚才她惩罚那几个人是为了他打抱不平吧算了,这种事情也没必要出来,她定了定神,思考半刻后,点了点头。
明面上来,风逐云的职责确实是保护他,秘境偶尔结伴也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免得娘亲又念叨她不合群了。
风逐云见江行云没有再拒绝,丹凤眼微微扬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个并不明显的笑意,使他终于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恭顺道,“姐待会可是要去后山练剑?”
江行云点了下头,望着他,静待下文。
“我近日新连了一个剑招,想请姐指教一番。”
纵然风逐云自持天资聪颖,宗学的江家子弟中他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只除了一个江行云。
她是最耀眼的,没有人能及得上是。
他一面厌恶自己低下的身份,一面却又忍不住追逐江行云的脚步,譬如此时。
想到这里,他敛下了眼神,不想让眼前人看出他眼睛里的光芒。
“好,下午你可以来后山找我,我一下午都在。”
起练剑,江行云的眼睛也亮了起来,虽她在剑术上颇有天赋,各位长辈也尽心教导她,可是对战的时候,由于长辈们的实力是太强,江行云练起来有些憋屈,那些同龄的弟子又比不上她的实力,练得根本就不尽兴。
但风逐云来了之后,情况却有些改善,虽然在对战中,江行云仍然处于上风,可是偶尔也会被风逐云占到便宜,江行云难得找到了对,对与风逐云对战也有了些兴趣。
风逐云看着江行云离去的背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转身面无表情地走向宗学,眼底一片漆黑。
既然都他风逐云是大姐身边的一条狗,今日他就要让一些人认清,有些人连狗都不如。
那边江行云回了正院陪她的娘亲吃饭,席间提起了刚才在宗学遇见的事情,本意是想让自家娘亲整顿一下族学的风气,免得养出心术不正之辈。
岂料她娘亲的重点完全歪了,出的话让江行云心中涌出了一股无力感。
“怎么,你心疼你那侍卫?”江笑天似笑非笑,打趣着年纪轻轻就已经显得十分从容的江行云。
令她失望的是,江行云并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是平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是懒得搭理这么无聊的话题。
江笑天默默叹了一口气,她这女儿咱没别人家的女儿好玩呢。
江行云想着下午还要去后山练剑,不自觉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完之后对江笑天道,“娘亲,我吃完了,一会儿我还得去后山练剑呢。”
“又练剑?”江笑天挑起了眉,继续道,“我看你有阵子没出门了,刚好今天有场拍卖会,你随我去看看,顺便给你添些宝物。”
见江行云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江笑天问,“怎么?你下午有事?”
“和风逐云去后山练剑。”见自家娘亲问道,江行云便大大方方了出来。
“那子?”江笑天知道风逐云是个狼崽子,不过也不担心他对江行云有什么危险,绳子还圈在她的上,这人不敢乱来,便道,“也罢,风逐云这子在剑法上的天赋也勉强能入眼,偶尔切磋下也不是件坏事。”
江行云见自家娘亲没意见,便去了后山。
至于拍卖会,对她来就像是逛菜市场一样稀松平常,多去一次少去一次都没区别,不如练剑来得实在。
没让江行云等太久,风逐云随后也来了。
“姐,我”
过了这么久,江行云还是很难习惯风逐云这副斯文客套的样子,盖因狼崽子的印象实在是太令人深刻,导致江行云怎么看风逐云都觉得他一肚子的坏水,偏偏他行为处事又不会让人揪不出一丝错处。
她摆摆,眉毛皱了皱,年少的脾气还是有些急躁。
“客套话就不必了,让我领教一下你的剑术吧。”她中的青剑,在日光的照耀下,煜煜生辉。
“还请姐指教。”风逐云拱,笑了起来,下一刻,少年如青竹般的身影却如箭般飞了出去,剑招如同他的人一般诡谲多变,出其不意。
江行云提剑迎了上去,两个身影在空中绞缠着,剑式变化之快,身法之凌厉,已经是远超同龄人了。
“新剑式还藏着?”一阵较量之后,江行云望着单膝跪地,把剑插在地上的风行云,她执长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这是看不起谁?”
风逐云看着被光照耀着的美丽少女,眯起了眼,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角,口中吐出两个字,“来了。”
话音刚落,有风在他身边凝聚起来,头顶上的艳阳渐渐被乌云盖住,这一方天地变得昏暗起来。
这就是风逐云的新剑式?看这架势确实不凡。
江行云稍稍一分神,少年挟裹着寒气的剑已经到了身前,直逼江行云的面门,江行云一个闪避,眼里的战意更甚,也拿出了真本事来对战。
一场畅快淋漓的对战过后,两人都累瘫了,也没力气整理自己的仪容,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下,胸口一起一伏,微微喘着气。
“姐,我不会拖你后腿的。”风逐云侧头看着用挡住阳光的江行云,忽而道。
“随便你。”江行云没看风逐云,无所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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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风逐云出的话,却在三天之后的江家秘境试炼中违背了他的誓言。
主院之内,丫鬟医者进进出出,身形瘦削面色苍白的少年直挺挺地跪在院门一侧,黑衣破了几道口子,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目光紧紧盯着门后面的动静,脸上却透着死一般的沉静。
偶尔有进出院门的人,却恍若没看到风逐云一样,连眼神都吝惜分给他。
日落星沉,风逐云足足在外面跪了两天,才终于得到了江行云转醒的消息,紧绷的心终于缓了缓。
华美奢华的房间内,点着安神的熏香,江笑天撑着头,微阖着眼守着沉睡的江行云,透过镂空的窗棂隐约能看到风逐云跪在门外的身姿。
她眼底掀起一抹怒火,怎么也没想到本是安排在云云身边保护她的人,有朝一日竟然替这子挡了刀。
他怎么配!
当风逐云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儿回来之时,江笑天一气之下本想直接杀了风逐云的狗命,要不是江航替他求情,又想到自家女儿与这子多多少少有些主仆之情,这才忍下了滔天的怒火。
“娘亲”被屏风阻开的隔间传来了少女如奶猫般的低语,那似仙般清丽的脸庞显得苍白而脆弱,眉目轻蹙,更显得楚楚可怜。
“好痛。”她扁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江笑天。
想起她之前怎么就有勇气给风逐云挡刀呢?江行云认真想了想,大概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她还能保住半条命,如果是风逐云的话,就会没命吧。
身为红旗低下长大的人,无法漠视他人的性命。
“这会儿知道痛了?嗯?你能耐了,江行云!”江笑天是又心疼又生气,“你是什么身份,他风逐云又是什么身份,他连你一根指头也比不上,何德何能要你一个江家的嫡出姐以命相护啊?”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省心的玩意,气死我了,要是再有下次,我就抽了风逐云的皮”性子火爆的江笑天对着江行云就是一顿骂。
江行云扁了扁嘴,承受着生理加心理上的双重暴击,偏又不敢对自家亲娘半个不字,那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可怜极了。
“那娘亲还没抽风逐云的皮吧?”等自家娘亲冷静下来之后,江行云声地问。
“抽了你有意见?”江笑天挑眉问她。
“没意见没意见。”江行云费力地摇摇头,以表示自己真的不是很关心他。
“事先明,这回他是死罪能免,活罪能逃,别想求情。”江笑天观察着江行云的神色,想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对风逐云动了心。
江行云的反应很平静,“任凭娘亲处置,我绝不过问。”
“最好不过,你这伤少半年才能恢复,慢慢养着,不许偷偷练剑。”
江笑天拿出娘亲的架子,叮嘱着江行云。江行云神色恹恹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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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已经能下床走动的江行云坐在院子的秋千架上面晒太阳,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草药大全,剑虽然暂时不能练了,但还是有很多东西是可以学的。
虽然不能出门,但对不喜欢交际的江行云来,完全不算是什么糟糕的情况。
不够算起来,好像自从醒来之后,都没见过风逐云不会被她娘亲怎么了吧?
在这时,花园的道上传来很轻的脚步声,江行云合上典籍,抬眸向前方看去,一个黑发黑衣的丹凤眼少年正向她走来。
许是这一月经历了些旁人难以想象的磋磨,他看起来有些病弱,肌肤在日光下透着种苍白的冷,阴郁得不似凡人,可当他的眼睛凝视着江行云的时候,却又忽然从目光深处迸发出一种勃勃生来。
江行云满心疑惑地看着他,不能理解这家伙越来越神经的气质到底是怎么修炼来的。
少年行至跟前,还没等江行云什么,那人却已跪下,凝视着江行云的眼睛,“从今以后,愿为您披荆斩棘,虽死不悔。”
甘愿为奴!
江行云:???
这货怎么越来越不正常了。
抱歉,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