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几只鸟在枝头上叽叽喳喳清脆的叫着，清丽的阳光照在王俭的脸上，那是一张年轻而充满了朝气的面孔，一件普通的战袄，一双系着绑腿的战靴。里拿着碗筷，王俭神清气爽的走在五屯堡的土巷里，按照排序，他今天要到步兵第一旗的餐舍吃饭。与士兵们同吃同住的建议是傅先生提出来的，王俭很是赞同，同吃倒是好办，同住就麻烦了一点，晚上还是要议事或者和傅先生聊天。最后，王俭决定，每天早上到各个餐舍和士兵们一起吃饭。

    羊汤的气息弥漫了整个院，右卫队第一旗的餐舍灶台前排起长长的队伍。队里规定每月初一和十五两天早上都可以喝到鲜美的羊汤，所以今日大伙早起的时间也比平常早了一些。见到自己的队官进来，大伙纷纷让开，王俭摆了摆，排在了队伍后面，对此大家也都习惯，不再谦让。

    将麻继盛揍得像个猪头的传在五屯堡右卫队已经广为流传，。见到心目中的英雄排在队伍里，大伙还是感到一丝的紧张和局促。

    两个大饼就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吃完之后令人浑身舒畅。王俭微笑着和同桌的人点点头便和刘大勇回到了募兵处。

    每日早饭后，旗官以上的军官们会在募兵处召开例行的早会。早会由参谋组旗官裴俊负责，他会照例发布一天的训练安排，各位旗官也会提出一些需要协调的事宜或是提出建议，最后由队官王俭总结决断。

    今天的早会裴俊赞扬了第一旗枪术训练的优异成绩，这让刘大勇非常得意。一边坐着的张世辉有些沮丧，一个多月了，五十步箭靶的命中率还是上不来。

    “弓箭的培养真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张世辉叹了口气。

    “顾大人调拨的那些火铳怎么样？”张世义问他的兄长。

    “三眼铳，射程很近，装填又慢，如果临阵，打一轮后火铳就无事可干了，快枪还不如三眼铳。”张世辉一边话一边摇头。

    裴俊思索了一会，慢慢道“右卫城里有老铁匠曾到京城轮班，做过一种叫鲁密铳的火铳，稍加训练，火铳就可以命中两百步外的靶子，一百步可以穿透二层甲胄。”

    “这种利器，怎么没有见过？”张世辉有些好奇。

    “只听是费工费料，制造困难。”裴俊很无奈的耸了一下肩。

    弓箭的训练时件非常耗费时间的事情，需要以年为单位来计算。对此王俭是赞同的，因为他认为自己的箭术就十分的槽糕。以火铳替代弓箭，这个计划早已经悄悄的在进行，是时候告诉几位旗官了，于是王俭开了口。

    “诸位，裴俊的那位老铁匠现在就在五屯堡的工匠作坊。新型的火铳已经开始制作。”

    看着张家兄弟瞪大的双眼。王俭也没有多解释，他斩钉截铁的下达了命令。

    “在新的火铳交付之前，弓箭组的训练照旧。”

    五屯堡买下之后，张铁匠就被请到了工匠作坊，带着一群民生保招募来的工匠加紧制作火铳，只是，这一切都在保密之中。出于对火器的信任与期待，在建造忠烈后，王俭拜托姐夫写信给广州徽商商号，请求寻找能够制造火铳和火炮的西洋工匠，这个时候信应该早就到了广州。

    早会结束之后，刘大勇神神秘秘的拉住了王俭，见其他几个步兵旗官都走掉了，刘大勇嘿嘿笑了两声。

    “队官大人，去看看我第一旗的训练神器吧。”

    “训练神器？”王俭好奇的望着这个满面得意之色的家伙，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来会有什么样的训练神器。

    百闻不如一见，带着裴俊，跟着刘大勇跑到了第一旗的训练场地。

    面前的独轮车两个帮子上固定了一面盾牌和一只单刀，独轮车后有人推着向前移动。

    独轮车前面立着一名持长枪的士兵，那士兵看准了左右晃动的独轮车上的稻草人，大喝一声“杀”，腿腰发力，刺出一枪，枪中稻草人。推车的人见他刺中了稻草人便停止了向前移动。

    “这是枪术训练的模拟战场训练，那辆独轮车，就是敌人，训练的人都要轮番上场对阵独轮车。”

    原来是长枪兵大战独轮车，介绍完，刘大勇里拿着一根细木军棍，走上了训练场。

    一个正在训练的士兵并未刺中稻草人，面对迎面而来的独轮车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却。

    “不准退。”刘大勇感觉很不爽，大声吼叫。

    “不准退。”一个士官挥舞着同样的军棍在长杆后面巡视，见到训练的士兵后退，他挥起军棍抽打后退人的脊背。

    “打的好，不准退，给我狠狠的打。”刘大勇炸雷般的声音在校场回荡着。

    细细的军棍抽在脊背上疼痛难忍，那名被打的士兵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技术确实不好，刺出一枪，还是没有击中稻草人。

    “打，退了就给我打。”

    也许是因为王俭来观摩的缘故，刘大勇感觉有些丢人，便上前一把推开那名士官，亲自执法，挥舞着细的军棍，冲着那个碰触栏杆的士兵一阵狂打。

    裴俊咳嗽了一声，眼睛里露出了不满。而王俭假装视而不见，依然饶有兴趣的看着。

    挨了几棍，那名挨打的士兵有些急躁，继而愤怒起来，对着前面的独轮车一枪刺出，还是没有刺中稻草人，而是扎在了盾牌上，向后一拔，也没有拔出来。愤怒的士兵使足了力气用长枪抵住盾牌和独轮车角力，啪得一声长枪折断。这名士兵大吼一声，将中的半截枪杆掷向推车的士兵，然后赤扑了过去，用肩膀顶住了车。

    “啊”那名士兵怒吼着，所有的愤怒顷刻之间爆发出来，他一下子掀翻了车，并迅速的扑到跌倒的推车士兵身上，恶狠狠的掐着对方的脖子，被掐着脖子的士兵用拳头予以还击。

    “停。”刘大勇用军棍叫停了这两个在地上厮打的士兵。

    裴俊几乎惊呼，“乱套了。”

    王俭毫不理会裴俊的大惊怪，反而称赞起刘大勇和他的士兵。

    “训练场上多流汗，战场上就少流血，刘大勇，好样的。”

    没有打断刘大勇的训练课，等到训练结束，王俭大踏步的走到了队伍前面。

    “右卫队第一旗的训练让我非常吃惊！”

    完这句话，王俭停了下来，他目光如炬的看着第一旗的士兵，一边本来有些沮丧的刘大勇支楞起了脖子。

    “旗官刘大勇和右卫队第一旗全体士兵的优异表现，让我非常吃惊！”

    这句话完，整个第一旗的六十名士兵为之一震，刘大勇忽的扬起了头。

    “刘旗官，刚才那名扑倒独轮车的士兵叫什么名字？”

    刘大勇像一只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扬的大声回答：“禀告队官大人，他叫马二。”

    王俭冲着刘大勇点了点头，然后面向队列，大声喊道：“右卫队第一旗士兵马二出列。”

    颤颤巍巍的马二从队列中走了出来，王俭看了他一眼，然后大声宣布。

    “我宣布，右卫队第一旗上午刺杀训练最优异士兵是马二。今天右卫队第一旗坚守阵地永不退缩的表现，令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和自豪。”

    鼻青脸肿的马二原以为被叫出将会遭到训斥或者军棍的责打，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表扬。他垂头丧气低下的头好奇的抬了起来。

    “不能退，不能退，宁愿死也不能退。”刘大勇的声音像炸雷一般在校场回荡。

    “不能退，不能退，宁愿死也不能退。”在刘大勇的带领下，第一旗的官兵们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训练场上其他几个旗的官兵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王俭讲话结束，刘大勇站在队列前，环视全场，大喝一声“解散。”

    “杀。”校场上六十名士兵齐声大喊。声音在天地间如晴空霹雳般的响起，树上的鸟儿惊得四散而逃。

    大槐树下，王俭和裴俊相互看了一眼，裴俊眼睛里放射出激动和兴奋。

    “我们要有一支虎狼之师了。”

    “真正的虎狼之师会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王俭的表情严肃。

    月上西梢，第一旗第一伍军舍的通炕上，马二面朝下趴着，刘怀玉躺在相邻的铺上。

    “疼吗？”

    “一点也不疼。”马二低声回答。就在饭后，右卫队队官王俭带着一群旗官来看望第一旗的士兵，亲自给马二的后背上了金疮药。马二哭的一塌糊涂，枕头里的稻草都被打湿了。

    停了一会，马二声的问道：“怀玉兄，你咱们队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怀玉想了一会，低声“大人是英雄，他是一个和我们不一样的人。”

    又是一阵沉默，马二自言自语的“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后退一步了。”

    “那就好。”

    马二扬起脖子，看了看炕上的月光。

    “怀玉兄，你，我们会战死在疆场上吗？”

    “二，人总是要死的。”刘怀玉停了一下，又低沉的。“既然会死，不如死的壮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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