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十七节 跌落的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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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下的很大,孙进举着伞,半边身子被雨水淋湿,他的心情如同这场大雨。

    北方久未下雨,雨水初来之时,心情是愉悦的。按照魏公公的指令,他找到了汪文言。这个汪文言话很客气,很是给面子,在接受了礼品之后,还回赠了两份礼品,一份给他,一份转交给魏公公。虽礼品不算贵重,但是与可怕的杨涟大人相比,这种礼尚往来的举动,的确意味着是一个好的开始。

    一时,他对这个狱吏出身,操着南方口音的中年人印象很好,在向魏公公的汇报之时,他相信这个汪文言可以作为魏公公与外廷交好的桥梁,办好魏公公的事情。王安已经不在了,改换门庭继续荣华富贵,对于狱吏出身的人来,不会是一件艰难的选择。

    这样的事情孙进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孙进也见过很多。

    齐、楚、浙党还有东林党,汪文言都有交情,这是个在朝廷各个党派中游刃有余的人。江湖上传言,没有汪文言办不成的事!

    那时,孙进心情很好,终于为魏公公搭建了一座与外廷的桥梁,他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一阵风吹来,风里夹杂着雨水,孙进哆嗦了一下,一丝凉意入了心头。

    事情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发展。两个五品官员任命的请求,这个单子竟然被汪文言退了回来。

    “不是银子的事。”汪文言满是抱歉的回应。

    “如果汪先生需要打点的人多,银子可以加倍。”

    “真的不是银子的事。”

    “那汪先生您看,还需要咱家做什么?”

    “这个事情在下也是尽力了,吏部的人坚持不同意,在下也是无可奈何啊!”

    “您看,吏部哪位大人需要打点,我可以转告魏公公,请魏公公干璇。”

    “孙公公,您就不要再难为在下了。在下与叶阁部约了谈,就不陪孙公公您了。”

    汪文言微微上扬的嘴角深深的印在了孙进的脑海里。

    “一个的监生竟然也不把咱家放在眼里!”魏公公猛然从座椅上跳了起来,用力过猛,那朵红花从鬓间跌落到地面。

    “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知道杨涟是怎么想的。”

    从未见过魏公公发火,孙进心中一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道:“人该死,是人没有将魏公公的事情办好!”

    “和你无关,这件事和你无关。他们是看不上咱家,咱家没有上过内书堂。”

    魏公公高大的背影来回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孙进大气不敢出,跪在地上看着那朵跌落的红花。

    内书堂是内廷的一所学校,从宣德年开始,为了培养宦官优秀人才,在内廷设置内书堂,选拔聪明伶俐的太监进入读书,由翰林学士作为老师,教其读书写字。后期,有非内书堂者禁入司礼监的法。王安就是从内书堂毕业的,换句话是一个有学历的太监。

    “王安上过内书堂,所以他们交好王安。是的,咱家没有上过内书堂。”

    魏公公的大脚几次从地上的红花傍边踩过,孙进的心悬了起来。

    “咱家甚至不识字!”

    魏公公停止了脚步,那朵红花就在他的脚前。

    “是的,咱家不识字,但是咱家一心为圣上办事,咱家是懂得道理的啊!”

    脚步没有移动,红花也是完好的,红灿灿的,还有一丝暗香袭来。孙进伏在地上,紧紧的盯着。魏公公自语自语的完之后,沉默了很久,孙进的心也一直悬在那里很久。

    终于,魏公公话了。

    “他们瞧不起咱家,没有关系,咱家只要一心为圣上办事,总有一天,他们会瞧得起咱家!”

    那朵红花到底没有交上好运,被魏公公踩在了脚下,瞬间变成了一滩泥水。孙进距离很近,看的很清楚。

    雨一连下了几天,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滚滚的雷声响了起来,听起来很远,在遥远的东北方向。

    从锦衣卫北镇抚司回来的孙进,先来到住处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失魂落魄的样子去见魏公公,会被魏公公怪罪的吧?也许不会,但是总不能让魏公公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自从提督宝和三殿后,帝国上上下下动了起来,生长了上百年的参天大树从原始森林里砍伐下来,顺着江水一路漂向京师;产自太湖的黏土被工匠们心的制成砖坯,送进御窑里,煅烧成铺地的金砖;无数的能工巧匠们也开始向京师汇集。

    魏公公很是忙碌,孙进有些担忧,这个不好的消息,会不会破坏了魏公公的心情。

    等了许久,有太监带着孙进去见魏公公。

    “各地的公公都很给面子啊!这工期看来是保住了。”

    未等孙进开口,魏公公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鬓间那朵红花更显得灿烂无比。

    “恭喜魏公公,魏公公大义千秋,各地的兄弟们都唯公公马首是瞻啊!”

    “恩,有什么事吗?”

    “禀公公,汪文言出狱了。”

    孙进压低了声音,完之后便低下脑袋。前日,找顺天府丞写好弹劾,状告汪文言勾结王安收受贿赂,卖官鬻爵。当日便由锦衣卫北镇抚司捉拿下狱。谁知仅仅时隔一日,那汪文言便被保出狱。

    闻听孙进所言,魏进忠不觉一怔。

    “出狱了?”

    魏公公像是在问孙进,又像是自言自语。

    “是的,回禀魏公公,那汪文言从镇抚司出来了。”

    怔了一会,魏公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好厉害的汪文言啊!好个镇抚司啊!这镇抚司办事办的好啊!办的真好!”

    孙进踟躇了一会,问道:“是不是和骆大人打个招呼,再把那个汪文言抓起来。”

    这句话出后,孙进有些后悔,那个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是三朝元老,这个人能不能给魏公公面子,一点把握也没有,如果骆大人不给魏公公这个面子,那魏公公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魏公公呵呵干笑了一声,然后幽幽的道:“汪文言的事,镇抚司的人知道是咱家的意思吧。”

    “应该能猜出来,的去过镇抚司衙门。”

    “既然镇抚司的人知道是咱家的意思,还将人放了,咱家怎么还好去找骆大人啊!”

    呵呵,魏公公又干笑了一声,那个骆思恭,三朝元老,树大根深,执掌锦衣卫数十年,皇亲国戚、元老重臣,结交无数。不好惹,或者根本惹不起。

    “的思虑不周,望公公恕罪!”孙进完,连忙跪倒在地。

    “起来吧!是咱家的面子不够,和你无关。”

    魏公公继续保持着他的微笑,起身将孙进扶了起来。

    “孙进,你听过韩信的故事吗?”

    “是淮阴侯韩信吧,的听书先生讲过。”

    “在锦衣卫的眼里,外廷的那些阁老们是棵大树,而我们只是树下的一群蝼蚁。”完,魏公公哈哈的大笑起来。

    “一群蝼蚁从树洞中爬过,算不算是胯下之辱啊!”

    “孙进,你是不是啊?”

    魏公公哈哈的笑着,鬓间的那朵红花,随之颤抖,煞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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