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广宁会战第二十八节裂痕
“呯”的一声,盾牌应该是中了一箭,力量不大,扭了下臂,将受力倾斜的盾牌调整放正。
开始爬坡了,色勒不想向脚下观看,他知道那些都是兄弟们的尸骸。深一脚浅一脚的,极力避开脚下那些圆鼓鼓的硬邦邦的东西,赶紧结束吧,这真是一次令人不愉快的攀爬。
突然,脚下一动,色勒下意识的向下看去。那是一张满嘴角和鼻孔挂着血痂的年轻的面孔,他还活着!色勒一惊,他赶忙挪开双脚,想去拉起躺在身下受伤的兄弟。
这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事情,身后的披甲咒骂了一句,用盾牌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后背。
在拥挤的盾阵里,差点跌倒的色勒不敢停留,随着人群继续向上攀爬。
又是一声“砰”的响声,盾牌上重重的挨了一下,盾牌撞到了头盔上,还好肩膀疼了一下,没有跌倒,应该是一块城砖或者是擂石。
很快,色勒爬上堡墙,学着其他披甲的样子,大声喊着,“杀,杀。”举起中的铁骨朵,沿着堡墙向前冲去。
堡墙上到处都是尸骸,色勒奋力跳跃着,以免被绊倒。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那个受伤的兄弟,他能活下来吗?”
明军的抵抗彻底的崩溃了,残余的官兵们发出绝望的喊叫,挥舞着中的武器,奋力的与后金披甲肉搏。这种毫无组织的抵抗是凌乱的,也是无力的,很快就演变为一边倒的屠杀。
西平堡里的喊杀声渐渐变得稀疏,筋疲力尽的色勒不敢休息,收起铁骨朵,拔出匕首,和他身边的披甲一起,搜索明军战死者身上携带的财物。
色勒搜的很仔细,甚至将死者的鞋袜也摸索了一遍,结果令他很失望,忙活了好一会,只得到一点块的碎银和一把铜钱。有了初步的经验,色勒改变了策略,他开始加快了搜索的速度,每个死者只搜索重要的部位,争取在大队的披甲进入城堡之前,找到多一些的银钱。
正在他蹲在一个死者傍边,快速的用匕首割开衣服的时候。有人重重的踢了他一脚。
屁股好疼,色勒一个翻滚,泄去冲击的力量以避免受伤。
“色勒,起来,去抬东西。”
叔父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色勒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扶正了头盔,瞅到不远的地方有几个披甲在抬着张门板,便应了一声,连忙跑了过去。
门板不算很沉,上面躺着一个人。加上色勒,五个披甲抬着那张门板跟在阿尔赛的后面,向西平堡的城门前行。
“怎么不直接割下首级,还要给抬过去。”
扛着门板一角的披甲抱怨了一句。原来是一名大明将领的遗体,色勒望了一眼前面叔父威严的背影,没敢接话。
阿尔赛转过身来,对着这几个抬着门板的披甲大声道:“你们抬着的就是西平堡的明军主将,他是一名真正的勇士,他值得我们这样做。”
城破之日,西平堡明军主将,大明平辽军副将罗一贯壮烈殉国。
前面出现一大片营地,没有设置壕沟和栅栏,喧嚣的营地里到处都是四处奔跑的辅兵和杂役。
大明平辽军都司孙国志有些犹豫,如果绕过这一大片营地,那么就会耽误时间,如果直接穿过去,万一里面有披甲,那就会被黏住。
“冲过去。”
孙国志大喝了一声。
明军的四条骑兵纵队,像四支蜿蜒的长龙,呼啸着冲进了后金的临时大营。
“大人,大人。”
孙国志的亲兵队长追了上来。
“大人,你看这些辅兵,都是货真价实的鞑子,我们现在还没有斩获啊!”
大明的军律,是以首级论军功,无论打了多大的胜仗,作为武将,没有获得首级,那么一切为零。所以在孙都司骑兵队长的眼里,那些人头攒动的后金辅兵,都是一颗颗闪亮的军功。
“你疯了,这些首级会烫烂我们的。”
“不要停留,继续前进。”
贪婪往往令人丧失理智,孙都司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就在明军骑兵疾驶而过之后,一支后金的披甲骑兵从不远的土丘处赶了过来。
望着明军骑兵大队渐渐远去的背影,这支负责保护大营的后金披甲骑兵没有选择追击,只是愤怒的望着明军骑兵远去。
一条冰冻的大河横在前方,明军降低马速,几路纵队分别寻找合适的河岸,上了冰面,军心翼翼的缓慢前行
孙有光回到他的将旗前面,他没有话,一直保持着沉默,身边的孙国志也没有话,也一直保持着沉默。
大队战马的马蹄敲击着冰面,发出啪啪清脆的声音。辽东的严寒似乎将整个河流部冻死,任凭马蹄的敲击,河面依然还是那么坚硬、冰冷,没有一丝裂痕的出现。
但是,在孙家叔侄的心中,一道裂痕已经深深的划破了信任与友谊。
穿过这条河流,应该就可以判断是脱离了险境,前面不会再有敌军,后面也不会有追兵。西平堡的会战结束了,没有孙得功的西平堡会战依然失败了。
王俭骑在马上,低着头想着心事。
问题出在哪里呢?是刘帅那个鱼鳞阵吗?如果部署成防守的方阵,是不是就不会失败?祖大寿跑了,如果能够看住祖大寿,会不会是另一个结果?
一切的推演毕竟只是推演,只有战场上的实际检验才能获得真正的答案。
我需要一只强大的野战军,不仅要有作为中流砥柱的长枪兵,还需要有火铳兵、炮兵、骑兵。只有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才可以紧紧抓住胜利之神。
西平堡会战失败了,广宁还有三万平辽军,右屯卫还有五千多的经略标营,还有那么多的粮草。守住广宁,也许战事还有转。
“裴俊,我们随孙游击去广宁。”
“需要通知右屯卫的李云璐吗?”
“暂时不需要,时间来得及。”
马速很慢,一阵北风吹来,风仿佛如同冰冷的箭矢,穿透了衣甲,射进身体里。王俭浑身上下打了个哆嗦。好冷啊!
“大人,你的脸色好难看。”
“是吗?”
话刚完,王俭眼前白色的冰面变成了红色,然后又变成黑色。他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跌落在冰面上,一条腿拌在马镫里,马儿拖着他行了几步,感觉有些不对,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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