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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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孙乐童不悦的皱眉,继而苦口婆心地:“冤家宜解不宜结。”棠海月白眼翻上天。孙乐童这没眼色的竟然继续:“再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他顿了一顿,这会子倒是特地瞄了瞄棠海月的神色——她那一张俏脸此刻全黑了。孙乐童咳了一声,更加苦口婆心地劝道:“老实,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也略有耳闻。如今闹得这般情景,你们自己也难辞其咎。”如今棠海月这白眼是翻得翻不回来了。偏偏孙乐童还一个劲儿地:“如今李福兄弟同凌姑娘也都去了,到了这地底下了,是是非非也该一笔勾销了才是,你觉得呢?”她觉得?她觉得应当送孙乐童下去亲自给李福道道才是!孙乐童睨着棠海月这脸色,只当她还有顾虑,忙摆了一摆,分外大气地:“当然,你刺我那一剑,我也不会同你计较的——汤药费云云,我都一己承担,你不必感到歉疚!”棠海月嘴角抽了抽。若她原本为着这事心头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歉疚,那么此刻在听到孙乐童的话之后,便是那么一丁点,也都烟消云散了。“孙乐童——”棠海月这方喊了他一声,不成想身后便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孙捕快——”她一回头,嫣然一笑,原来是江青泥来了。江青泥像是来了有一阵了,将孙乐童方才那番言论尽收耳底,此刻面上虽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可这沉下的眼眸,却分明是在昭示着不快。孙乐童眉头又拧深了一些,瞧了一眼江青泥,又转回头来,看了看棠海月,似乎是猜到他们二人的关系一般。最终,他望向了李福的墓碑。他约莫是看着李福的份儿上,也不点破他们的关系了,只是:“江大少爷,我知道你,你也是李福半个兄长。”江青泥嘴角微微一动,算是一笑,也算是回应。孙乐童又道:“李福这事,其中恩怨,想必你也知晓。”“知晓。”江青泥淡然,“不过知晓是一回事,知晓过后,也定然不会枉做理中客。”孙乐童面色微微一沉,虽没能立刻会意江青泥的意思,但也隐约觉得他这话口风不对。江青泥淡淡瞥了他一眼,续道:“更加不会妄自给他评判什么是非对错。”这话得再明显不过了,孙乐童要再没听明白,那就是傻子了。孙乐童不由得有些不快,拧着眉头,执拗的:“世事不就是用来叫人评理的吗?这事,本就是私人恩怨——凌家不对,你们也有不对的,现今李福去了,凌家姑娘也给你们害死了,这事也就算有了一个了结。”害死?棠海月心头冷笑。江青泥虽未表现出来,可这看孙乐童的目光,也分明像是在看村口的二傻子一般的。“理?你要将这辛辛苦苦评出来的理,给谁听去?找判官?找阎王?还是将李福、凌姑娘集聚一堂,将事情从头到尾地来论论理?”江青泥这一连串问题问出口,无丝毫咄咄逼人之意,却直问得孙乐童哑口无言不,脸也有些发白。孙乐童攥紧了拳头,气得喷出一口重气,愤愤不平地:“我好心好意来给李福凭吊,你们却将我一番好心当作驴肝肺”江青泥静等他完,才徐徐开口:“李福运道不佳,只怕也受不住孙捕快的吊唁。”孙乐童面容铁青,待要反驳,却见江青泥已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不卑不亢的就将他的话给堵死了。“还请孙捕快高抬贵,今后莫来吊唁我这福薄的兄弟了。”孙乐童只觉胸口发闷,一口气堵在喉咙间,上不去,也下不来,好半会才甩了一甩袖子,愤然离去。这一去,只怕今后多半是不会来了。即便是来,那也得等孙捕快这气消了,不同他们这不识好歹的二人计较了,才会再来拜祭了。孙乐童这一走,棠海月面上这笑容便荡开了来。她悠悠向江青泥走去,微笑着上下打量着他。江青泥被她打量得不自在,不由得失笑,问道:“怎么?”“不怎么。”棠海月微笑,“就是有些意外,以为你同他一般的迂腐疯癫。”江青泥哑然失笑。她又笑道:“没想到,我的江哥哥只是节拘谨刻板,大节不亏。”江青泥含笑瞥了她一眼,打趣道:“我这几日给你喂的药大抵是错了,不然怎么将你喂得口如蜜饯?”嘴上虽是在打趣她,可这面上却是藏不住笑的。棠海月嫣然一笑,面若桃花盛开,顺着他这话笑道:“夸我呢?却之不恭。”着,还笑盈盈地回了一礼。江青泥不再理她,拿出带来的纸钱香烛,走到李福墓正中,蹲下来,将纸钱细细散开。棠海月也走过去,拿过一叠纸钱,将它们挥洒在李福坟头。二人沉默祭拜着,分撒纸钱时,不时指相碰,亦不觉得尴尬。待得香烛烧了半,纸钱烧为灰烬之时,江青泥才起身,望着李福的墓,敛眸,沉声:“安心去吧,家里的事我会照料妥贴的。”棠海月这时才笑着插了一句口:“你三哥我也会照料好的。”江青泥瞧了一眼她,眼眸含笑,不仅没驳了她这话,反倒顺着她的话:“那,有劳了。”棠海月莞尔一笑,下巴一抬,大义凛然地:“咱俩谁跟谁,事儿!”此时落日余晖,将山野照得是一片金灿灿。二人并肩走着,影子交叠在了一块。可这路,到底也不能走一辈子的,到了分岔路口,二人这影子便也要分道扬镳了。江青泥站在另一条道儿上。那条道是出村回江家的。而棠海月站他对面,也就是通往李家的路上。棠海月此时倒也不勉强什么,只微笑:“唉,闲了这么多些天儿了,戏团也该开张了。”江青泥浅笑看着她,并不接口。余晖漫在她面上,她整个人有种不出的恬静与温柔。她笑着:“明个儿吧,明儿我这戏团子就重新开张了,江大少爷可会赏脸来捧个场?”江青泥浅笑颔首:“自然会。”棠海月迎着余晖,微微偏头,唇边噙着丝丝笑意:“那便好。”罢,便负着,利落地一转身,道:“那我先回家了。”一面着,一面大步往前走去,抽空才抽出,遥遥地挥了挥。此时余晖漫上她周身,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暖洋洋的氛围之中。走得一阵,棠海月忽地驻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的,猛然回过头去——却见江青泥仍端端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她。二人视线一对上,不由得一乐,继而又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棠海月笑意漫上脸,轻轻一笑,又转回了身子。这次,是真走了。而江青泥立在原地,思及将才种种,也不由得失笑,摇了摇头,终是负离开了。棠海月哼着曲儿,大步往李家去了。院子里,张氏正与李来、张芳芳二人唠着家常,不知在着什么,三人面上都喜不自胜。棠海月同他们简单寒暄了一番,便往里屋去了。可她这还没来得及推开门时,云妨却蓦地从一旁窜了出来。云妨扫了她两眼,又向里屋努了努嘴,继而用口语向棠海月:“山雨欲来风满楼。”棠海月挑了挑眉,狐疑地往木门瞧了一眼。这里头莫不是来了什么鬼怪?棠海月蹙眉,仍是推门进去了。门一开,便见得冬梅在屋里肆意地跑着,嘴里咯咯笑个不停。棠海月定睛一瞧,便见冬梅此时里还抱着一包蜜饯,嘴巴边上腻腻乎乎的,不知是吃了什么。而这屋里的一角——原本堆着江海平送的一堆礼品,此刻早已被冬梅拆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可这都不是什么要命的事。要命的是——江海平正坐在这凳上。不消看,这位少爷的脸色此时早已黑成碳了。棠海月只觉自个儿这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偏偏冬梅还乐乐呵呵的跑过来,一把抱住棠海月的大腿,苦巴巴地:“棠姐姐,海哥哥今个儿好无趣!都不理我!”棠海月讪讪笑了两声,虚虚摸了摸冬梅的辫,“他不理你是好事。”“为甚?”他要真理你了,只怕就是打你了,熊孩子。果不其然,江海平此时那张煤炭般的脸上,忽地亮出两点白来——都是眼白。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堵着火气,问道:“棠老板,你就喜欢这样糟践别人的一腔心意吗?”棠海月干干笑了两声,她哪是存了心要去糟践他给送的东西?她这不是忙忘了吗此刻,只得硬着头皮强辩道:“这是个意外。”“吼。”江海平冷笑一声,这口气难消半点。意外?他会信?女人的嘴,骗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