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一动不动是王八
冬梅仍旧是睁着水灵的双眼,扬着一张肉嘟嘟的脸,望望棠海月,又望望江海平。得,这位祖宗现今还不知道自个儿做错了什么。她扁着嘴,分外委屈的:“棠姐姐,你怎么也惹海哥哥不快了呀!娘了,和气生财,你们别老吵架。”棠海月:“”而也正在这时,随着冬梅这摇头的动作,啪嗒一声,她头上别着的那支发簪十分“合时宜”地掉落下来。江海平一望见地上那发簪时,一张俊脸又黑了几度。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费了极大的气力,才将自己涌上头的滔天火气给压了下去。而棠海月便是在他压下火气的过程中,冷汗连连。她微微扶额,忙拉过了冬梅,咬牙:“冬梅,快给江少爷道歉。”“为什么呀?”冬梅一脸懵懂的望着江海平。棠海月只觉自个儿的太阳穴再跳下去就爆炸了,干干笑了两声,只:“这个为什么啊,嗯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倒也不是棠海月不想同冬梅清楚她的过错,只是这事摊开一,难免不会到她自个的不是来。你冬梅乱动礼品——哦,你收礼的人就这般随意放置礼品?棠海月硬着头皮继续笑着:“乖,快去哄哄你海哥哥,叫他别气了。”冬梅似懂非懂地望着棠海月。而彼时的江海平早已气得咬牙切齿,一抬眼,凉凉扫了一眼棠海月。棠海月赔着笑。江海平气呼呼地:“这丫头好歹也叫你一声姐姐。她做错了事,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就不能好好给她指出问题所在吗?”棠海月继续赔着笑,然心头早已吐槽道,这丫头还叫你一声哥哥呢,你怎么不教育?可这话当真不得,一,江少爷只怕得气炸了。棠海月只得笑眯眯地望着冬梅,拍了拍她的肩头。“冬梅,为什么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乱动我的东西呢?”冬梅委屈巴巴地:“我饿了”“饿了也不行!”棠海月立刻收起了笑脸,语气也严肃了起来,“不问自取,视为偷也,更何况你还将我的东西都翻得乱七八糟,你觉得你应该吗?”冬梅被数落得眼眶红红,泫然欲泣。棠海月蹙眉,继续吓唬她:“你知道你今天的行为算什么吗?我现今将你提到大牢中去,能让你将牢底坐穿!”冬梅吓得眼泪都不敢流了。棠海月却忽地一笑,捏了捏她的脸,和颜悦色地:“好了,去给江少爷道歉。”“嗯!”冬梅抽了抽鼻子,跑几步就到了江海平面前,脆生生:“海哥哥,我错了。”江海平睨了她一眼,眼见得这肉嘟嘟的脸,红红的眼眶,心头即便是有再大的火气,此刻也发不出了。他只觉得现今他满腔的火气,都化成了怨气。“海哥哥——”冬梅将方才落到地上的银簪子捡了起来,递到了江海平边,“海哥哥,簪子还你。我错了。”江海平摇头失笑,人家一姑娘都这般认错了,他要是还梗着脖子责怪,那是他太气了。他从冬梅中拿过簪子,幽幽叹了一声,言道:“这簪子啊,你可不能乱戴。”罢,他嘿地笑了一声,贫嘴的毛病又上来了:“这戴了我的簪子,可就是我的人了。”这话自然是给棠海月听的。棠海月此时听着这话,却暗拍胸口,心道:还好禁住了诱惑,不然就被人家仙人跳了。谁知冬梅听得这话,竟睁着水灵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江海平,坚定地:“那,我戴了你的簪子,我嫁给你吧!”直吓得江海平险些将这簪子给扔了出去。棠海月到得此时再也忍不住了,扑哧大笑了起来。这一笑,便又招来了江少爷的白眼攻击。不过也正因着冬梅这一插科打诨,棠海月与江海平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棠海月便笑问道:“江少爷吃过了饭没?”江海平哼声道:“气也气饱了。”棠海月讪讪地笑了笑,她这给了台阶,人也不乐意下啊。江海平又瞥了她一眼,道:“我本想着来探探你的病的,如今看来,你的病是好得差不多了。”棠海月又讪笑了两声:“劳您记挂了。”“我也不是记挂着你,只是惦记着我在平月戏团的银子。”江海平凉凉瞥了棠海月一眼,“你这事赶事的,了给我核对了账目,便把我那份分出来,结果一拖再拖。我心我这再不来找你,你能给我拖到明年去。”江少爷顿了一顿,有些别扭的找补了一句:“你若是犯懒不想去清算了,那也成,我就委屈一些”棠海月赶忙:“别委屈了自个儿!”她赔着笑:“我明儿便重新开张,加班加点的就将这账目给清算出来。断断不会叫江少爷吃半点亏,受半点委屈的!”她笑得愈发真诚。江少爷脸色却愈发的难看。他那句没完的话可真不是要逼着她去清算账目,而是想她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让他重新回来罢了。江少爷心里那点九九,棠海月又岂会不知?只是她想着,趁着如今这会,彻底断了江海平的心思也好。正是所谓快刀斩乱麻。二人各揣心思,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好半会,江海平才抬了抬眼皮,自己找补了一句:“行吧,行吧。”他沉默盯着地面,忽地想起周倩雯来了。周倩雯那日拍着自个儿的胸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女人就爱听好听的话!好听的话你知道吧?不知道?来,我教你”于是那个午后,周倩雯教了他一堆情意绵绵的话。“咳,咳咳——”江海平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瞄了棠海月两眼,然后:“其实,我,我觉得我,进一步,没资格,但,退一步又舍不得。”“其实——”棠海月也咳了一声,“一动不动是王八。”江海平:“”棠海月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江少爷的神色——得,江少爷这脸色黑得跟他们家的锅底一样了。江海平霍然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走至门前,又停下步子,斜斜地向棠海月瞧了一眼。棠海月吞了一口唾沫,赔了个笑脸。“明儿重新开张?”“对。”“我明儿有空。”所、所以?所以江海平便推开门去,大步出门,扬长而去。棠海月扶额。倒是冬梅反应迅速,一见得江海平出门去,便急急忙忙地也跟了出去,冲着江海平的背影叫:“海哥哥,我明个儿也去!”张氏在院外听得这声儿,一头雾水,向冬梅问:“你们方才在啥啊?”冬梅呲牙一笑,脆生生:“海哥哥要娶我!”已走了一段路的江少爷远远地听得冬梅这话,吓得一个趔趄,险些给摔倒田地里去。坐在屋内的棠海月听得冬梅这话,却忍不住捶桌大笑。云妨仿佛幽灵一般地飘进屋来,冷静地瞥了眼狂笑着的棠海月,淡淡:“其实,我听着你们方才轮番教育冬梅的样子,倒像是一双父母在教育自家的倒霉孩子。”“”棠海月笑不出来了。翌日,太阳高升,暖洋洋的阳光洒满大地。李来李旺二人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的庆祝着平月戏团重新开张。开张这一日,门庭若市,热闹非凡。江家两位少爷一前一后地来了,各自身后跟着一堆尾巴,尾巴身上也皆驮着一摞摞的贺礼。李旺心向着自家三哥,自然喜滋滋地帮着江青泥的人将贺礼抬进了屋去。至于江海平嘛,李旺只瞥了江二少爷,心头暗暗了一句:贼心不死!便将人家晾在那儿了。李来这人傻呵呵的,本想着去照顾一下江海平,却被张芳芳一把拉住了胳膊。张芳芳压低了嗓音:“闲事少管,闲事少管。”李来心头纳罕着这事怎么就成了闲事,可转念一想,媳妇儿什么就是什么,当下也乐乐呵呵地将江少爷也晾在了原地。江少爷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晾着的人?只见他折扇刷一声扬开,迎着阳光,微微抬脸,悠然吩咐道:“阿竿,将我这贺礼都抬进去!”阿竿忙应了一声:“得嘞少爷!”便跟着抬着贺礼的兄弟们大摇大摆地进得戏团子去了。棠海月见状哭笑不得,但也由得他了。周倩雯等人也来捧场来了。周倩雯一来,便大步朝江海平走去,一拍他的肩膀,笑问道:“欸,怎么样啊?”“什么怎么样?”江海平一脸茫然。“就那事啊!”周倩雯朝着棠海月的方向努了努嘴。江海平这张脸霎时间便沉了下来,余光扫了周倩雯两眼,便冷冷:“不怎么样。”“不怎么样是怎么样?”“人家骂我是王八,你怎么样?”周倩雯捧腹大笑,笑了一会,见得江海平这脸色忒难看了,不忍心,便将这大笑,改为了捂嘴偷乐,肩膀还笑得一耸一耸的。便在这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忽闻一阵唢呐声传来。这唢呐声哀怨凄苦。似乎是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