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认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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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江青泥亦用同样的仿佛在看怪物般的神情看着西门歌。“我为何要道歉?”“道歉需要理由吗?”“”“需要理由的话,还要道歉来做什么?”“我觉得,应该给时间让她冷静冷静。”西门歌嘴角抽了抽,分外鄙夷地瞅着他:“江兄,她冷静了,你就凉了。”江青泥沉默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有道理。我被你服了。”可道理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厢的江青泥揣着一堆理论知识去追上了棠海月,乌突突地便开始施展起来。“这事是我不对。”棠海月双环抱在胸前,冷冷瞥着他:“你,你哪里不对。”江青泥怔住。他寻思着这问题方才也没预演过啊。即便是退一步,他琢磨着昨个儿这事,也真没觉出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该来找她?不该在外头做了一下午的冷板凳?他微微蹙眉,即便是今日,他见着她这没由来的火气,心头亦是老大的疑惑。未必她是在怨怪自己今个儿没去平月戏团?江青泥思来想去,便捡了一个最为妥贴的话来答:“无论如何,这事都是我错了。”棠海月扶额。这话听着也忒勉强了吧?“大少爷,您要是真不觉得自个儿做的事有什么欠妥当的地方,那便别勉强认错了,行不?”拜托!叫她在一里街傻等这样久,自己却跟人在那儿吃茶,如今只一句道歉就抵消了?再者了,她心下亦是不满,他怎么能因着西门歌爽她的约?难不成她还抵不了那么一个男人?虽西门歌的确是生得眉眼如画,即便是在女人里找,都不见得有几个能比他好看的棠海月心下更是不快,越过江青泥,便又往前走。江青泥耳畔响起西门歌那句“还不快追”,脚下便忙跟着,与棠海月并肩走着。“消消气。”棠海月瞥了他一眼,脚下步伐加快。他也跟着加快,始终让二人保持着并肩。棠海月给他气笑了,松了松口,便问他:“那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江青泥却再次愣神。他微微皱眉,瞧了两眼棠海月的神色。像是因着方才的教训,这回话也谨慎了许多:“那,你,你觉得我怎么解释,你才觉得合理?”棠海月这脸色倏地阴沉下去。“你怎么解释我觉得都不合理了!”棠海月转过身去,向着另一条街便疾步走去。江青泥汗颜,赶忙又跟了上去。棠海月不理他,只一味地加快步伐,想着她快些回了戏团,将门一关,看他还能继续跟不!而江青泥此时想的却是,他不知今日自己是哪里惹到了这姑奶奶,叫她发这么一通脾气。更加不明白自己方才又是错了什么,惹得她又不快了。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心头寻思着这西门歌真是害人不浅,什么道歉不需要理由,眼下他拿不出理由来,人家也不接受他这道歉。棠海月疾步走时,不时斜眼睨了睨他,见他始终沉默着,似乎是也没有再的意思了。她心头不免又想着,方才还话赶话的,如今却一个字也不了。她也不知该他是有诚意好,还是没诚意好了。她这正想着,江青泥也正好望过来。二人视线不期相遇。棠海月还没来得及将视线收回来,便听得江青泥问:“还在生气?”棠海月不理他,将目光收了回来。江青泥又道:“吃糖葫芦吗?”糖葫芦?一串糖葫芦就能打发她了吗?“吃。”棠海月狼吞虎咽的,几口便将中的糖葫芦给吞下了肚。江青泥睨着她,将自己中这串还没来得及吃的糖葫芦也往前递了递。棠海月一把拿过去,风卷残云地将那串给消灭干净了。“还生气吗?”“生。”江青泥默默无语,只得又继续跟着她走。他余光一瞥,瞥见旁边有卖钵仔糕的,又问她:“吃钵仔糕吗?”“吃!”这一条街走下来,棠海月是吃了个遍,每每江青泥问她吃这个吗,或吃那个吗,她总是吃。而当他问她还生气否时,她也始终答曰:生!这一条街走下来,江青泥已是走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他寻思着,要不要给她点时间冷静冷静?或者让她将肚里的吃消化干净了,自己再来同她致歉?他这头还没寻思清楚,那头棠海月却已开口了。这一回,她的既不是“吃”,也不是“生”,而是:“我便在那儿,等了你许久。”这话听着还有几分委屈。江青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那里正是一里街的路口。棠海月又带有几分幽怨地盯了他一眼,叹声道:“这天儿转凉了,我站在街口可冷了。我是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也不来,一转头,竟见你跟另一位公子哥儿在茶楼里谈得正欢喜。”这语气听得可叫人不由得心疼。饶是江青泥此时满腹疑惑,却也莫名的感到愧疚。棠海月偷瞄了眼他的神色,心头暗喜:愧疚了吧?该得你愧疚!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保持着令人心疼的失落神色。垂着眼,努力笑了笑:“偏偏你还一脸茫然的瞧着我,好像是我爽了你的约一般的。”她低眼微笑,脚尖轻轻蹭着青石板的地面。“你你有事早同我就好了,又何必来约我,叫我苦等?这天儿可冷了,冷得我直缩脖子。”她虽低垂着眼,可这嘴角却已忍不住上扬。江青泥蹙眉,竟道:“可是,我没来相约你。”“哈?!”棠海月惊愕地一抬头,面上那点楚楚可怜登时荡然无存。江青泥这时也意识到不对了来,问道:“是有人借了我的名义约了你来此吗?”棠海月喃喃道:“云妨,你派人来传话,叫我申时来一里街相会。”难不成,云妨传了假话?可她又为何要如此?棠海月蹙眉,蓦地想到昨个儿的事来。昨日她在账房算了一下午的账,云妨进来传话,江青泥来到戏团时,已是酉时,而江青泥却自己是申时不到就来了的。云妨只道她是申时便来传过话了,棠海月忙着对账,没时间搭理。她也是忙昏了头,便也不疑有他,只当自己是忘了。而今细细回思来“我并未叫人来传这个话。”江青泥淡淡道。他只做澄清,不别的猜测。棠海月沉眸不语。自然,江青泥也猜到这云妨约莫是传了个假话,但此时棠海月心头大抵也想到了,他也便不必再。他等了一会,见棠海月不再开口,便道:“你等了多久?受了凉吗?”棠海月回神微笑。受了凉云云,其实也不过是她编造出来,凸显自个儿的委屈的。江青泥微微扬眉,打趣道:“你这身子只怕是禁不住风吹。吹一会,只怕又要像上回那般一病不起了。”棠海月忍俊不禁,反唇相讥着:“我你新近怎么回事?越发的贫嘴了。”这话罢,自己又忍不住一乐。她想着自己今日算是冤枉了他,叫他也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偏偏这人还苦巴巴地跟着自己一条街,为着莫须有的罪名致歉。她笑得眉眼弯弯,轻声道:“也越发的可爱了。”江青泥挑眉,莫名的叫人感觉他有些许骄傲的神色。“西门歌,我仅有的那一丁点幽默感,只怕也都是跟你学的。”棠海月捂嘴大笑:“他还什么了?”“他还”江青泥还真正儿八经地回忆起来西门歌的话来:“他,姑娘生气时,你一定得的三个字,并非是‘为什么’。”棠海月心念一动,面上荡开笑来。她含笑瞧着江青泥,眼眸带有些些期待。“不是‘为什么’,那又是哪三个字?”江青泥低眼一瞧棠海月。她如今像是个求贤若渴的学生。他缓声道:“是‘对不起’。”棠海月面上笑容僵住。江青泥道是自己得不够详尽,于是又补了一句:“是以,我今日便一直在同你致歉。”她略感失望地收回视线,抿着双唇,械地点了点头:“嗯,行吧。”江青泥这眉头忍不住又蹙拢。他回忆着方才的种种,没觉得有哪里不妥的。怎么她这面上又涌现出来失落来?他不由得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声。这姑娘家的心思,可真是难懂难猜。棠海月瞧着他在走神,轻轻推了他一把,没话找话:“欸,那,西门歌今日找你谈什么?”江青泥回神:“他找我江门百戏团的事。”原来如今江海平回到江家,江津年自然也想让他再进江门百戏团再展拳脚的了。只不过他这一来,原本打理着江门的江青泥与西门歌处境不免有些尴尬。西门歌嫌这碍碍脚,便萌生了退意。江青泥倒也没多阻拦,原本,他对这江门也没太多的情感。今日西门歌约他茶楼一会,便是想叫他一同离开江门。“你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