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云妨怎么可能是个男孩子
江青泥淡然一笑:“其实我也没什么太大的看法。”棠海月默默无语,寻思着方才江青泥同她的这事,柳眉不由得蹙拢,寻思了片刻,却又不由得一笑。江青泥见得她笑,也不由得笑问:“你在笑什么?”“我在笑,这西门歌也真是个怪人。当初这乌突突地来到江门——他自然也不是为着求财,只怕是想同我,同他妹妹赌气作对。如今江二少爷一回来,他一不爽快,又抽冷子走了。”棠海月着,不由得摇头失笑。“这人做事全凭心情,高兴时这样,不高兴时又那样。唉,男人心,海底针。”江青泥唇角噙着笑意,瞥了棠海月一眼,心:你这还别人是海底针的心,那你这恐怕是牛毛般的心思了。心头虽是这么想的,嘴上却半点不敢开罪她了,只道:“他是个极度无趣的人。能调动一番他心思,叫他觉得日子有意思的,只怕也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棠海月蓦地想起云妨当时西门歌是个孤独的人。江青泥回思着过往种种,忽地道:“他当日会来江门,其实也还是为着他妹妹云妨。”他顿了顿,失笑:“他是他妹妹被你下了蛊,怎么也带不走。”棠海月笑翻了一个白眼。“他便道,想弄垮你的戏团子,让他妹妹无处可去,自然也会来找他了,同他回家了。”“这人可真是”棠海月讪讪笑了两声,心头刚想着这人心肠也忒毒了时,面上笑容却不由得一僵。她冷冷扫了江青泥一眼。“所以,他有这种心思,你还同意他来江门?”江青泥面不改色:“对。”棠海月面容倏地阴沉下来:“所以你想我戏团子垮了?”江青泥仿佛没意识到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的,又道:“对。”两朵乌云盖上了棠海月的脸。“江青泥!”江青泥皱着眉头,继续着:“我那时跟他是一般的心思。”“一丘之貉!”“我想平月戏团如果垮了台,云妨也会回家,那么你也会吧。”“欸?”“可后来,李福来因为江门,平月戏团生意不佳,棠龙也找上门来,又有人对你诸多非议。”当然,还有李福的“危感”——江海平。“我琢磨来琢磨去,不知该做些什么,便想着以你为主角,写一本书来,算是为你做个澄清。”当然,这本书遭到了西门歌的“润色”,从一本朴实的写实传记,变成了怪力乱神的。棠海月听他着,心头忽地一软,像是棉花糖突地撞进心窝里的感觉。她负着,低眼瞧着青石板的路,面上宛若桃花盛开,喜不自胜。她含着笑,轻轻一叹:“唉,铁树开花了,木头会情话了。”罢,她又是一笑,一抬眼,环顾四周。因得他们正站在这条街拐角处,又因着此时已至黄昏时分,余晖泼洒了一地,街上却没什么人烟。余晖将他们的影子重叠,又拉长。棠海月忽然问道:“今年冬天会下雪吗?”“嗯?”江青泥一愣,似乎是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今年吗?或许”或许怎么的下文二人已都不知道是什么了。因为棠海月已在他话间,飞快地、仿佛蜻蜓点水般地在他脸颊啄了一口。她落下这一吻后,便笑嘻嘻的,负着,往后退了几步。她整个人笼罩在余晖中,眉眼似弯弯的月儿。“或许会吧,是吧?”江青泥望着余晖中的她,微笑着点头,“会。”“嗯!”棠海月粲然一笑,继而一转身,负着,迈着步,渐渐走远了。江青泥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远了,也渐渐了。良久,他浅浅一笑,只觉今日的夕阳过分温暖了。棠海月哼着曲儿回到戏团子时,已是傍晚时分。戏团子里七零八落的坐着几位客人。她负着,转去了后院。赵阳轩正坐在圆凳上怔怔出神。棠海月走近了一瞧,见他中正握着一个木人——那不正是他雕刻的云妨吗?她不是交由云妨了?怎么这会子又回到他中了?棠海月一呆,下意识地问道:“云妨呢?”赵阳轩握着中这木人云妨,神情郁郁的。“她将这木人还我之后,便回去了。”“她还给你了?”“嗯,还我的时候还了一大通乱七八糟的,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也正是为着这一大通胡话,坐在后院发愁到现在,头发都被他揪掉了不少。棠海月这时也是同样的摸不着头脑,心:这云妨今日是发了什么神经?怎的行事这般古怪?“她都了些什么?”赵阳轩拧着眉头,神情凝重:“她这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该打的心思别乱打。”他又打了什么心思了?“还叫我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末了又,她是个男孩子。”本分事情?赵阳轩这人虽行事木讷爱较真,却也不失为是个踏实肯干的人,怎么欸?不对!他方才什么?云妨同他自己是个男孩子!云妨怎么可能是个男孩子!“她还,棠姑娘你也是。”赵阳轩以古怪的目光打量着棠海月。棠海月下意识摸了一把自个儿的胸脯,继而冷冷扫了一眼赵阳轩,反问道:“你觉得呢?”赵阳轩忙干干笑了两声,低下头去,又接着方才的话:“你觉得,云妨妹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棠海月面上讪讪。赵阳轩浓眉拧做山峰,“她是不是觉得我贪图你们的钱财,这才刻意讨好你们?”欸?他怎么会这样想?赵阳轩不仅这般想了,还霍然站起身来,满眼的义愤填膺,浑身的慷慨激昂。“若你们当真是这般想的,那未免太瞧人了!”棠海月汗颜,瞧着眼前这位愤青,心头默了默,忽地问:“若真是这般,你该当如何?”赵阳轩哪里听劝?“若真是我想的那样,我便——”赵阳轩一咬牙,一狠心,仿佛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一般的,:“我会向你们证明我没有白吃你们家半口粮!”罢,拂袖而去。棠海月瞧着赵阳轩这离开的背影,良久没回过神来。而赵阳轩证明自己的法子,便是在戏团子里呆了个通宵——整整一个通宵,将团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个干净。桌子板凳擦得油光锃亮,许久无人打理的杂物间也被他收拾得整整齐齐。做完这些,他瞅着这天色还早,又开始雕起了简单的玩意儿来——雕串香蕉,又雕颗西瓜。雕完了又挨个放在每桌这桌面上。次日棠海月到得这戏团子中时,便被眼前这景象给惊着了。而眼前这个扶着木桌的少年,面上没有丝毫的疲惫,反而抬了抬下巴,像在讨赏一般的。周倩雯在一旁乐不可支,忙拍着要棠海月好好给赵阳轩颁个奖赏。当然,那都是后话了。眼下棠海月望得这赵阳轩的背影,怔了一怔后,便摇了摇头,大步往家回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去找云妨。她现今都已不关心云妨今个儿下午使坏骗她去一里街的事了,脑子里只回想着云妨同赵阳轩自己是男孩子一事。这个姑娘怎么就成了一个伙子了?棠海月揣着满腹疑惑,回到家里,云妨已经早早地歇下了。她翻身上床,面对面地睡在云妨身旁。云妨像是当真睡着了一般的,面容平和,呼吸浅浅。她皮肤白净若凝脂,脸颊没什么肉,弯眉稀疏浅淡,面容生得也叫人觉得其人冷静寡淡。睁眼时,两颗眼珠子像是两碗水一般干净。别,如今一看,倒还真像是个眉眼清秀的伙子。棠海月纠结的蹙了蹙眉,心头想着,她与自己相处这么久,难不成一直是男扮女装?如是想着,她不由得瞄了瞄云妨的胸脯。——看着倒没什么起伏。她缓缓伸出了罪恶的,眼见得快到云妨的胸襟。云妨忽然睁开了双眼,平静地看着棠海月。棠海月干干笑了两声。云妨目光垂下,落到了棠海月这伸出的罪恶的玉上。棠海月这笑容更干,解释起来可谓是口不择言:“我做了个恶梦。哈,你也醒了,难道也是”她话尤未止,云妨却已抓住了她的,缓缓地,放在了自己的胸脯上。棠海月惊住,一时间视线竟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放好了。云妨目光冷淡,在棠海月错愕的面容上扫了扫。“真做了噩梦?”“”“见到赵阳轩了?”“嗯。”云妨默了默,“算是验明正身了吗?”棠海月一呆,继而望了眼自个儿这,登时明白过来,忙着:“呃,算!”她要是这会子还觉得不够,保不住这姑奶奶还要做出什么来。云妨垂眼,哦了一声,便翻了个身,沉沉睡去了。棠海月瞧着云妨这瘦弱的脊背,又望了眼自己还未收回来的,心头想到:云妨是不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