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棠海月听罢,还没瞬间反应过来这“丑媳妇见公婆”一事,倒是先想到了另一桩事。“届时,只怕是宾客满座?”江青泥嗯了一声:“不惑之年,这也是大寿。”再者了,江津年也是这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与这里的各大商户,又有几个不相识的?光凭着棠海月当时与江海平相交时,听他左找一个叔叔,右找一个伯父的,便也知他们人脉广阔了。棠海月沉吟一番,忽地问:“那,凌老爷会去吗?”江青泥瞬即便想到了凌珠珠那事。他哑然,继而摇头失笑:“如今这情形,哪里敢去请他?我本也没预备着要给他发帖子。”棠海月略略垂眸,撺掇着:“要不给他发发?”江青泥蹙眉,直接不回这话了。他瞥见棠海月这仍未死心的神色,一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挤兑了她一句:“我是请你去贺寿的,你偏要给我闹成白事吗?”棠海月忍俊不禁,听他这声揶揄,也不再提这话茬了,转而问他:“那你那个周韵妹妹呢?请帖可有送去?”她一双眼睛含笑,幽幽地在他面上转着。她眼下虽是看的他,却不由自主的想起周韵那张脸来,并之而来的,还有周韵那声娇滴滴的“青泥哥哥”。心下越是恼火,她面上笑容便愈发的灿烂。“青泥哥哥,你可别将你的周韵妹妹忘了。”江青泥倒是面不改色,微微挑眉,反问了她一句:“是在吃醋吗?”棠海月也不避讳,双一插,脸一扬,一派逼供的形容:“是啊!”江青泥反沉默下来,略略沉眸,若有所思。好半会,他问:“那要不我先来提亲?”“呃?”“寿宴之后,一鼓作气再将婚宴办了?”“”棠海月满面黑线,忍不住扶额,心头有个声音呐喊着:你真是头猪!你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吗?江青泥睨着她的神色,微微挑眉,问道:“怎么?”“没怎么。”“你似乎”江青泥顿了一顿,黑眸中有些许不确定,“不太愿意。”少侠好眼力。棠海月干干笑了两声:“怎么可能?我是想着,这事不急。”江青泥问:“你不愿嫁于我为妻?”这问题也忒直接了棠海月总不能不愿意吧?口口声声喜欢的人是她,如今死活不肯成亲的人也是她,这像什么话?她不由得想起毛主席他老人家过的一句话:凡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棠海月这面上的笑容愈发的干,忽地心生一计,忙护住了胸口。一双凤眼也瞬即蒙上了一层水雾,含情脉脉地看着眼前的江青泥,分外深情的:“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只是作为女儿家该有的矜持与害羞。”害羞这话她出来的的确确是半点害羞也没有的。“我只是有些恍惚,你竟这样想我?”她分外忧伤的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江青泥,接着伤感地:“唉,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扔下这话,棠海月逃之夭夭。自然了,她也没看见她身后神情复杂的江青泥。这份复杂的情绪之下,难免夹杂了些许的失落。而棠海月只觉自己一逃离开,空气都变得清新舒畅了。她站定在平月戏团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忙用在脸庞扇了扇风。脑子里回思着方才种种,跟连环画一般的。她幽幽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江青泥会对方才的话作何想。她摇摇头,待要走进戏团子时,却见孙乐童鼻青脸肿的,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而在他身旁的竟是赵阳轩。赵阳轩正阴沉着一张脸,扶着受伤的孙捕快慢慢走出来。棠海月愕然,一时间竟很难辨别,这是不是孙乐童又要将赵阳轩押回衙门?毕竟,眼下这形容,倒像是赵阳轩在押着孙乐童走。“这是怎么了?”孙乐童不是去给赵阳轩进行思想教育了吗?怎么教育成这副形容了?棠海月一头雾水,心头哀嚎了一句:大兄弟们,能不能给我省点心?孙乐童哀怨的看了棠海月一眼,叹声:“我听你的,跟着李来去找到了赵阳轩,然后给他讲道理。”赵阳轩紧绷着一张脸,目光既不看棠海月,也不看孙乐童,就这么驾着孙乐童的胳膊,一个人杵在那儿。“然后呢?”棠海月不免紧张地望向了赵阳轩,“他不听你那套道理,将你打了?这么勇猛吗?”她余光瞥见赵阳轩听得这话后,嘴角竟忍不住上扬了一点点。可惜就是只是这么一点点了,很快便给他压了下去,又恢复了他紧绷着的一张脸。孙乐童怒瞪棠海月——若不是他伤着,真想将她给绑回衙门,罪名——屡次三番攻击捕快。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不忿:“怎么可能!他顽固不化,从房里愤然出去,我又赶忙追了出去。谁知你们戏团子的人实在是太过凶狠了!”他们戏团的人?棠海月愕然:“是李旺他们几人打的你吗?”嘿!这李旺,真要打就不能给他套个麻布口袋再打吗?怎么能留下罪证?“怎么可能!”孙捕快抓狂,“是你们店里的客人!我们一出来,他们就指着赵阳轩的鼻子笑骂,讥讽他怎么还在戏团里。”赵阳轩面容发白。“我帮衬着了几句,同他们恶语伤人六月寒,下了地狱是要烂嘴巴,被勾舌头的。”棠海月扬眉,得,孙捕快又开始同人讲道理了。“所以,是他们将你打了?”“怎么可能!”孙捕快真要气得将地上这块地给跺烂了。而此时赵阳轩也忍不住微微低首,憋不住笑了一般,嘴角扬起。“我是劝架的一方!是他们言语粗鲁,行事毫无逻辑,还有赵阳轩,半点气也沉不住,被人三言两语激的,便要冲上去教训他们!君子动口不动啊!“唉!幸而今日我正好这儿,这才没酿成祸端。唉,看来,我想着来这儿盯着是对的。”孙乐童长叹一声,面上尽是疲惫。而棠海月关心的问题却始终没变:“所以,是谁将您老人家打了?”赵阳轩终于开口了。他一开口,面上的笑容便藏不住了:“没谁。是我打那群嘴贱的,那群嘴贱的也打我,孙捕快过来拉架。唉,拳脚无眼,到头来竟然是孙捕快伤得最重!”听他语气是十足的困惑,可这困惑之中,却夹杂了许多不清的笑意。孙乐童听得这话,面容自然黑得跟锅底一般。主要是他也没能想通,这拳脚怎么最后都落到了他一个人头上了?棠海月忍俊不禁,打量着这个鼻青脸肿的孙捕快,问他:“孙捕快,那你怎么不将打你的都一同逮进衙门?”孙乐童重重地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唉,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空天空,是以,我忍了,也退了。”罢,又忧心忡忡地看向了棠海月与赵阳轩,“也希望你们也能做到如此。”棠海月与赵阳轩对视,均是一乐,继而异口同声地:“是!”欸,他们俩现今这形容倒是像两个犯事的学生,而孙乐童是帮他们粉饰太平的教导主任。如是想着,棠海月这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自然了,捣蛋的学生是高兴了,“教导主任”心情却仍就是低迷的。孙乐童呼出一口重气,摆了摆,将胳膊从赵阳轩肩上挪了下来。“那我走了。”孙捕快一瘸一拐的走了。赵阳轩问:“不是送你去看大夫吗?”孙捕快摆了摆,一瘸一拐的走得更快。赵阳轩憋着笑。他本就是个瘸子,不成想,如今孙捕快这个健全的人,也成了个“瘸子”。倒也好笑。棠海月瞥了他一眼,悠然道:“笑吧,笑吧,谨防孙捕快杀个回马枪,又来给你好一顿教训。”赵阳轩这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过得一会,他扭过头,木然:“我今日已经在雕了,会尽快完工的。”若非孙乐童窜出来捣乱,只怕他怎么都已雕好了一个了。“不急,琢磨清楚了再下。”赵阳轩抿唇不语,总觉得棠海月这话里有话。果不其然,棠海月淡淡续道:“赵阳轩,你觉得你做错了吗?”他脱口而出:“我何错之有?”“既然无过,又凭什么该你走?”赵阳轩沉默,倒也不是回答不回来。棠海月轻轻一叹,自他身边走过:“我以为,维护自己尊严最好的办法,并非是选择逃避,而是向那些瞧不起的你人证明,他们有多愚妄。”赵阳轩心头大震,盯着棠海月的背影望了良久,又缓缓垂下了眼,将目光落到了自个儿这只残腿上以及这残腿边上的木拐。午后时分,阳光炽热。棠海月进戏团子便见得李旺和钱娘子忙进忙出的身影,却怎么也没瞧见李来来。她往后院走去,却透过一扇木门,听着了李来的声音:“芳芳,你让我香一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