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短兵相接
西门风夕这一提“孙乐童”来,棠海月心头不由得叫了一声不好。
西门风夕入大牢这一事上,只怕当属“孙乐童”最招他记恨。
原本孙乐童带队去搜他府宅之际,已惹得他大为恼怒,而后他派出金义去取孙乐童的命,不成想,阴差阳错地却叫云妨送了命——他便是再痛恨西门歌两兄妹,也不会直接做出这等事来!
这事到这里却还未完。
这“孙乐童”竟还乌突突地赶上京,要力证西门歌指使自己。
没成想这到了府衙之上,“孙乐童”却反口,倒打一耙,弄得西门风夕同金义狼狈不堪。
西门风夕此来,头一个便要料理“孙乐童”,足见他对“孙乐童”有多记恨。
棠海月默默擦了擦汗。
她这当儿是没想起,其实西门风夕在这次事中,最记恨的人,当属棠海月。
“怎么?孙乐童当真死了?请不出来了?”
您还别,孙乐童还真去了。
棠海月只得赔笑了两声,“我这就去请他来。”
棠海月这急匆匆地转去了后院。
慕容北彼时正在房中研究着他的灯。
见得棠海月进屋,头也不抬地:“还没弄好,别急。”
棠海月蹙眉:“你又在弄什么?”
慕容北面不改色:“新婚的彩灯。”
“你——”
棠海月差点就脱口问他谁的新婚了,瞬即明白过来,便瞪了眼他:“还新婚!孙捕快,我只怕等不到那一日了!”
慕容北蹙眉,握着灯,抬起头来。
目光在棠海月这一张脸上转了转。
“等不及了?”
问罢,又瞬即道:“我便我们当时同李来一同成婚吧。事后你又来催。”
什么时候了,他竟还来同她打这言语官司!
她张口正要明来意,却见这虚掩过去的门,竟缓缓开了
日光泄进屋来。
一双锦鞋踏上日光。
棠海月顺着这锦鞋往上去,便见得西门风夕那张阴寒的面容来。
他视线掠过棠海月,似乎有几分讥讽,转而落到“孙乐童”身上。
“孙捕快,真是许久不见啊。”
慕容北搁下灯,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魄。
“三殿下记错了。我已经不再是捕快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捕快了,那还得拜西门风夕所赐。
棠海月听得慕容北这句,由衷地赞了一句:真是条不怕死的汉子!
西门风夕眼眸微眯,声音愈发的冷。
“早知道孙捕快功夫不错,不想,这嘴皮子也这般利索。”
他点头,甚是满意。
“很好。眼下军中正需要你这般的人才。”
一挥,他身后的金义大步上前。
“走吧,孙乐童,到你为国效力的时候了。”
这意思是——
要让慕容北行军打仗?
金义怒瞪着慕容北,一把扯过慕容北胳膊,便拖着他离开。
“三——”
棠海月大惊失色,正要话,却见西门风夕已大步出得门去。
金义押着慕容北亦急忙跟上。
她心头如擂战鼓,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慕容北这要是去了,便不会有回来的时候了!
当下健步如飞,几步冲到了西门风夕面前,拦住了他们。
“三殿下”
西门风夕冷眼扫过她,眼眸中竟是掩不住的愤恨。
“你要做什么?你也要同我们一同去参战吗?”
“我”
棠海月眼眸一颤,余光瞥见慕容北冷漠的一张脸,一咬唇,颔首道:“好。”
西门风夕听得她这一声好,攥着的几乎要捏碎。
他倒吸了一口气,亦是回了她一个字。
“滚。”
这个字像是从牙关中挤出来的。
西门风夕诚然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他此行来清凉县,果真也是奔着秋后算账的目的来的。
如今他不仅是抓走了慕容北,连带着东文东武二人,他也没放过。
为了彰显他并非是在公报私仇,他还特地去抓了清凉县几个良民。
其中,便包括了**泥。
西门歌笑道:“这事其实很好理解。他因着上回京师一事,下了大狱,为争表现,这才犯险主动请缨带兵。怎么是犯险呢?且不大印国人骁勇善战,他带兵打仗的经验稀少,保不准就这么战死沙场了。”
他呵呵一笑:“那这九死一生的活儿他既然接了,便也不会放过当初害他的那一批人。这叫什么?即便是死,他也要拉人陪葬。”
棠海月听着他这话,心下又是理解,又是气恼。
良久,她叹了一声,道:“那**泥呢?他又捉**泥去做什么?”
西门歌一笑,讳莫若深。
“他不会让**泥活命。”
“怎么?”
“**泥生了一张他死去哥哥的脸。”
西门歌扯了扯自己的面皮,又是笑笑:“借此会,除去一个隐患,也是好事。”
他顿了一顿,“当然,西门风夕若是有二心,兴许会将这个人,这张脸留在身边。”
棠海月登时心神难安。
如今这事闹得复杂了。
她口一张,想道出心中烦忧,余光却见西门歌一副胸有成竹的形容,心念一动。
他今日会来找自己,又这么大一通话,想必也不单单是来同自己解释解释的。
约莫,便是心头有了计划,此次不过是来同自己谈条件,谈合作的。
既是一笔买卖,那自然得遵循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
棠海月便定了定心神,沉默着喝茶。
果不其然,西门歌自个儿道出了他的来意了。
“我呢,有一妙计,可救回众人。”
棠海月不接口,等着他这个转折。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棠海月微微一笑,一歪头:“不会是要带走个人吧?”
西门歌笑叹了一声:“她闹了这么久的脾气了,也该回家了。”
二人正着,茶房的门却被人从外推开了。
正是千翎迎风立在门口。
看她那样子,像是来了许久了,将他们的话尽数听了进去。
眼下,她略略一低眸,清丽的一张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我呆哪儿,都是一样。”
棠海月看着她,不知怎么想起了那句话来: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会想起这话来,无非是觉得这话眼下竟与她不出的契合。
西门歌约莫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了,眉头微蹙,有些不快。
“眼下你随我走,是好事。”
千翎低眼一笑,那样子像是分明不认同,却又不愿多。
她身子一侧,转身便走了。
风吹动着她的衣摆,显得她整个人愈发的瘦弱。
西门歌起身,亦跟了出去。
棠海月听得外头隐隐传来的拉扯声,只摩挲着茶杯,心头亦无甚兴致。
过得好半会,总算是万籁寂静了。
棠海月这心里却丝毫也没安静得下来。
两国竟要交战了
大印国她先前倒是听过,但一直对其的印象不过是周边的一个国,不足为惧,不成想,如今竟交战起来。
至于因何事闹得短兵相接的,二姨娘信上未写——她只怕也并不清楚庙堂上的纷争。
棠海月吐出一口气。
那日郑武德方巡视完游乐场,亦觉得不错,棠海月紧赶着便用着郑武德的名气,正式推行了游乐场。
命了李旺等人在此看守。
县中许多人得闻此讯,也纷纷赶去凑个热闹。
水涨船高。光是这门票费,她便赚了个盆满钵满。
一切才刚有起势。
若是现今舍下这一切赴上战场
“棠海月。”
她回神,见江海平沉着一张脸,闯进门来。
他面上悲恸的神情,叫棠海月记起江津年方离世时的情形。
“怎么了?”
棠海月给他倒了杯茶。
他接过茶杯,不喝,只盯着这茶水。
“我是来同你告别的。”
“什么?”
她这杯子险些没拿稳,烫茶也差点泼到了上。
“告别?你要去哪儿?”
“参军。跟着三皇子去打仗。”
棠海月大惑不解。
她这儿还在想方设法地将西门风夕逮过去的人救出来,江海平竟还要自己巴巴地送上门去?
她不免有些愁苦。
倒也不是她不愿意为国效力,只是西门风夕逮的那些人,即表明了他没安好心。
慕容北等人若真是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了,还则罢了,她只怕是他们还没上战场,便先被西门风夕给弄死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江海平颓然坐到了棠海月身边来。
“不知道。”
他木然了良久,方道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周倩雯很难过。”
周倩雯向来是个重情义的人,眼下这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东文东武都被抓走,即有可能就此丧命,她能不难受吗?
“还有千翎西门歌一来,她们就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了。不过,他有法子。他肯定有法子的。千翎愿意同他走”
江海平越,越是语无伦次。
“周倩雯也没什么话可。她就是哭。她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我也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棠海月叹了一声,待他情绪平稳了些,方问他:“你怎么想着去参军了?”
“我什么也做不了。跟着去吧,同东文东武还有个照应。”
他苦笑了一声:“或许这也好。保家卫国嘛,七尺男儿又怕什么?我晓得我是个不能干的,若是就这么去了怎么呢,下去见了我那个爹,这也算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