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废位太子(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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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鹤一听, 瞬间来了劲儿,马上向着殷池雪的方向望过去。

    殷池雪在当朝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 平日里就好招猫逗狗, 动不动就领着府上一众下人跑去江南度假, 朝中颇有微词,所以皇帝这次才派他去龙岭调查赈灾银失窃一案以堵住那些满口谗言的大臣之嘴。

    不过正应了殷池雪过的那句“可以不做,但不可以不会”,不出一周便把那几个贪官污吏连根带梢掘地三尺一个个□□全办了。

    综上, 大家总结出一点:

    殷池雪这人,官是好官,就是懒。

    在接到皇帝的圣谕后还不为所动,就背着手闲极无聊地脚尖点地, 然后随意点点头。

    看他这副样子,其他几个迂腐又满口道教礼仪的老臣就看不下去了, 想训斥他一番给他提个醒,又觉得官级没他大, 更何况人家闲散本就是皇帝给的特权,谁让他和皇帝都是一个爹娘生的、货真价实的亲兄弟呢。

    一回到长清宫,太子立马卸下包袱开始耍起性子。

    余鹤倒是觉得奇怪:“殿下,您不是一直都想出宫瞧瞧么,圣上这次特令您出宫, 您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气我自己不争气。”若廷那嘴撅的都能吊茶壶。

    余鹤算看出来了,出宫是件开心事,让他不开心的是送他出宫的理由。

    因为他太废了, 需要挫折教育。

    其实连太师这一招也不能就是在针对太子,于情于理都没什么错,太子要是一直生活在宫中,惧于他的身份就会有一堆人上赶着捧他的臭脚,被捧的多了,只怕到最后连是非都不分。

    正当太子闷闷不乐之时,外面跑进来一丫鬟禀报,五皇子若安前来觐见。

    余鹤眯了眯眼,看着腰板挺直候在外面的若安,哂笑两声。

    这是这么快就得了消息前来看热闹了?

    若廷摆摆手:“许他进来吧。”

    果不其然,若安一见这蔫了吧唧的若廷马上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架势:

    “殿下,退朝后听诸位都在议论,父皇要派你出宫体察民情?”

    若廷双手托腮,叹了口气:“是啊。”

    “殿下贵为太子,岂能踏足于那贫瘠之地,我这就向父皇求情。”若安得非常诚恳,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不容有疑。

    要不是余鹤早就知道这子是幕后大BOSS,恐怕自己也会被他这过于真诚的表现感动吧。

    只可惜,回到从前是为了逆天改命而非重蹈覆辙。

    “劳五皇子关心了,圣上金口玉言,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奴才知道五皇子尊敬爱护皇兄,担心皇兄受苦特意向皇上求情,这不是摆明了要皇上为难。”

    其实余鹤的言外之意是:别以为你在什么如意算盘我不知道,少在这里假装仁慈,装得忠厚老实实则最坏的就是你,白了不就是做戏给皇上看讨皇上欢心么?

    若安抬头,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公公所言极是,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多管闲事,如果殿下在外面缺食少衣尽管派人来宫中向我禀报,皇弟定当竭尽所能。”

    余鹤别过脑袋,没去看他。

    那皇子在长清宫又待了一会儿,自觉无趣,便也乖乖起身告退。

    翌日一早,宫女们送来不少做工精致的衣裳物品,一边包一边叮嘱余鹤,要他这次出宫必定要照顾好太子,要是太子少了一根头发丝儿都要他提头来见。

    余鹤内心OS:妈的,过分了啊,都是成年人了,哪个不掉头发。

    一大早,马车就停在了宫门口,几个太监正在那撅着腚扫马车内部,而若廷就背着他极具身份象征的明黄色包裹满脸衰相地站在一边。

    瑜贵妃得知儿子被皇帝扔到偏远山村体验生活,还当是好事,在那乐的和那什么似的,就差拍手叫好。

    “贤弟,务必替我们照顾好若廷。”看着殷池雪还没事儿人一样站那逗鸟,皇帝也不知道让殷池雪陪同是好是坏,看他这个样子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殷池雪将手中最后一块馍馍屑扔进他养的北长尾山雀嘴中,食指揉了揉肥啾啾的脑袋,头也不抬道:“皇兄尽管放心,徽沅一带我常去,算是半个徽沅人,有臣弟在定当让太子这日子过得滋润舒坦。”

    皇帝扶额:“舒坦与否另,重要的是学到多少东西。”

    殷池雪提着鸟笼,微微一歪头:“能学到多少,全看太子自己,不是么。”

    这个殷池雪,真是渣的明明白白,一句话就把自己给撇清了。

    “行了,时候不早,我们得早早起程,争取于明晚之前抵达徽沅。”殷池雪罢,将鸟笼上的遮布盖上,随手递给还傻站在一旁的余鹤。

    余鹤:???

    “拿着啊。”殷池雪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写满了鄙视。

    余鹤深吸一口气,尽量克制住想给他一拳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解释道:“王爷,咱是太子殿下的人,有权不用替王爷做事。”

    殷池雪一手举着鸟笼,一手背在身后,俯视着没规没矩的死子,那视线堪比X射线,没一会儿余鹤就招架不住了,连连后退,顺手恭敬接过鸟笼。

    鸟笼一晃,那肥啾啾在里面软软叫了一声,殷池雪马上凑过来提醒道:“啾啾胆子,你务必手脚放轻点,不要惊扰了它,明白?”

    余鹤:“明白。”

    ——个锤子。

    作为当代萌神北长尾山雀,殷池雪可能属于最早饲养的人,因为饲养难度高不易存活所以养的人也少,而且这个年代的人还get不到萌神的萌点在哪里,这么看来,这殷池雪还超前思维呢。

    其实严格起来,这个殷池雪的性格似乎更接近他本人,无礼又有点任性,永远不会为别人考虑,甚至于因为自己的特殊性而藐视众人将众人玩弄于股掌间。

    最不幸的是,自己本身就是他的一个玩物,被玩弄了反倒还乐在其中。

    真没出息。

    太子一辆马车,殷池雪一辆马车,余鹤和另一个太监赶着马,一前一后踏上了前往徽沅的征程——

    ——————————

    马车驶出京城后便放慢了步伐,太子就好奇掀开遮帘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量着周边的风景。

    余鹤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旁边那个赶马的太监则喋喋不休地诉着自己对安瀛王的爱慕之情。

    上次在御膳房门口碰到的那两个太监也是,这个也是,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被殷池雪这狐狸精迷得找不着北。

    而他们倾慕殷池雪的理由也非常简单:人美声甜,还他娘是个断袖。

    余鹤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怎么都知道殷池雪是个断袖的?

    仿佛是感受到了余鹤那炙热的疑问视线,那太监马上正襟危坐,压低声音解释道:

    “宫里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不是圣上千方百计阻挠,九王爷可就把那人接回府上了,听闻还要立为王妃。”

    余鹤懵了。

    等一下,要和殷池雪刷好感度的不是自己么?这横空出世的妖艳贱货又是谁,那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成了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了么?

    是不是剧本拿错了?自己其实应该穿到那个妖艳贱货身上才对?

    “听闻徽沅这地方是王爷向圣上引荐的,依我看王爷就是心心念念那浪蹄子,听闻那人就是徽沅的。”那太监继续道。

    虽然但是,为什么要叫人家浪蹄子啊。

    似乎又是机灵地看出余鹤的疑惑,那太监瞬间化身NPC解释道:

    “实在是让人不齿,那人是青楼里的倌,千人骑万人上的X子,何德何能能入得了九王爷的眼。”

    WTF?还是个男.妓?

    但是就算这样,不定人家卖艺不卖身呢,这太监左一句浪蹄子又一句婊砸的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聊了一会儿,余鹤觉得这人花痴到无聊,便不再搭理他,回过头掀开马车帘子看了看若廷的情况。

    若廷不愧是心大,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能睡得四仰八叉,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将来要继任大统的自觉啊。

    马车颠簸,驶出了京城郊外,这边人烟稀少,偶尔能碰到一两个上山柴的老头匆匆而过。

    本来按照正常进程现在应该已经驶出郊外到了徽沅的郊区边界地带,结果就因为这个废物太子晕车,没走几分钟就喊着想吐,不得已只好放慢速度,好歹把他哄睡了后才能加快步伐,不然现在估计还在京城里转悠。

    “我记得再往前走个三四里有一家客栈,我们今晚就在那边歇息,明日启程,太子,您看如何?”殷池雪探出脑袋向满脸苍白的若廷询问道。

    若廷捂着嘴巴,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好,那便先去客栈歇息。”

    可以,这个太子真是废到一种境界了,读书不行,手脚不行,简单粗暴地讲就是干啥啥不行,吃的倒是比谁都多,这一来二去的,余鹤都觉得对他没什么耐心了,想把这样的人扶持登上皇位,简直比国足平就能出线这个魔咒还要困难。

    又按照殷池雪的指路走了大概一刻钟,几个人一下车,便彻底懵圈。

    “王爷,这就是您的客栈?”余鹤缩着身子,满脸鄙夷地望着眼前那间破庙。

    庙门上的红漆都斑驳的一块一块的,年久失修的大梁上结满了蜘蛛网,庙中间那几尊菩萨像略显狰狞,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甚至还能听到老鼠窜过的声音。

    殷池雪呆了一会儿,接着回头,手里还宝贝地提着他那只牢底坐穿雀: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

    余鹤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王爷,那咱们今晚去哪里歇息?总不能就在这破庙中凑合一晚吧,我皮糙肉厚的倒是无所谓,就怕殿下身子娇贵承受不起啊。”

    “太子这次出宫本就是来民间体验生活,又不是出来郊游的,住这庙中又如何,您对吧,太子殿下。”

    若廷愣了下,接着毫不犹豫点头:“对。”

    对个锤子,这个舔狗!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之际,那个被派出去探路的太近匆匆忙忙跑回来,气儿还没喘匀就激动地叫道:

    “王爷,奴才听过了,这坡后就是一处村庄,几十户居民,实在不行咱们今晚可以去那边借宿一晚。”

    一到借宿,余鹤忍不住了个哆嗦。

    上次也是想去那个什么长春村借宿才碰到的女鬼。

    这次也是,余鹤始终觉得心里怪怪的,隐约觉得似乎是有事要发生。

    又走了大概三里地,费了牛鼻子劲才翻过了那土坡,终于,一处略显萧瑟的村落就这样赫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余鹤数了数,大概十几间房屋吧,都没有那太监得那么多。

    “走吧,先过去找户人家询问下。”殷池雪罢拔腿就往前走。

    “等,等等。”余鹤赶紧叫住他。

    这人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俗话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村子里的是人是鬼,更何况殷池雪这看起来就人傻钱多的贸然上前询问万一就被不法之徒盯上了……绳子一捆往柴房一扔,那自己岂不是就要一辈子留在这边做太监了。

    “你有事?”殷池雪傲视着他,虽然有在掩饰,但余鹤还是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不屑。

    看他这个死样子,余鹤是心眼里觉得不爽,提醒个什么劲儿,这种人就是缺少社会的毒。

    “没事,您请,您请。”

    殷池雪瞥了他一眼,往前走两步,忽然又止住了脚步。

    他倒退回来,上下量着余鹤,接着伸手一指村头那间木屋:“你去问。”

    “我?”余鹤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这个人真是不要脸到一种境界。

    “不然呢,我是主子,你是奴才,这种事你不去难道要我去?”

    余鹤甩了他一眼,将马拴好,又把太子从马车上扶下来,做完这一切之后才极不情愿地往村子深处走去。

    现在不过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冬天昼短夜长,天早早就黑了,这边的人睡得也早,才七点钟村子就全黑了,只有那么一两户透出些许微弱的灯光。

    在村子正中间长了一颗直径一米多的老树,枝丫盘虬交错,像一股股麻花儿一样拧巴在一起,虽然正值冬末春初,但这棵树依然长势喜人,枝冠茂盛,透露出与这时节格格不入的盎然之意。

    余鹤缩着身子像只鹌鹑一样蹑手蹑脚来到了村头那还亮灯的人家门口,又求助性地望向若廷他们,就见他们已经埋没于一片黑暗中,只好施施然叹了口气,然后拉动木门上的门把手环——

    “是谁。”很快,屋内传来一个稍显年轻的声线,光是这么听着,感觉颜值应该不低。

    余鹤马上兴奋地搓搓手:“姐姐,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天色已晚,像在此借宿一晚,不知姐姐可否行个方便?”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面前的大门缓缓开——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就站在里面,纤瘦的身子躲在门后,警惕地望着来人。

    余鹤一瞧,眼睛都亮了。

    实话这姑娘颜值有点高啊,比宫里那些强多了,以前还羡慕皇帝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现在才发现,有时候,有不如没有,难怪那么多王公贵族放弃了荣华富贵来追寻所谓的“平淡是真”,无非就是野花更香呗。

    “不好意思,各位还是请回吧。”那姑娘摇摇头,着,便要关门。

    诶诶诶?这和电视剧中的发展不一样啊?

    这么漂亮的姑娘不往往都是温柔大方善解人意么,一般这种情况下姑娘不是会回一句:“各位公子若是不嫌弃就在寒舍休息一晚吧”。

    “我们已经走了一天了,找不到留宿的地方,您要是觉得不方便给我们拿几条毯子让我们在马车上将就一晚也行啊。”余鹤忙卡住门,声哀求道。

    “不是我不肯帮你们,我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有多远走多远。”那姑娘始终低着眉眼不敢抬头,话的声音也特别,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人一样。

    余鹤却觉得这话得有些奇怪,什么叫为了他们好。

    “既然人家姑娘不愿意我们也不必强求,大不了麻烦点再继续往前走走。”太子若廷这会儿已经又饿又困,倚在一旁的石磨上揉着他的腰板,颇不耐烦地插嘴道。

    眼见那漂亮姐姐关了门,余鹤只好惋惜叹口气,刚转身要往回走,却猛地对上一双猩红色妖异的瞳仁,吓得他怪叫一声,接着条件反射性地倒退三步。

    缓了好一会儿待看清了才发现,原来是殷池雪,那村落门户外面悬挂的红灯笼发出的红光映在他眼中,所以乍一看像两个血红色的点。

    “夭寿啦!你突然靠这么近做什么!”余鹤抚摸着他脆弱的心脏,哆哆嗦嗦斥责道。

    “你有没有闻到很奇怪的气味。”殷池雪并没有心情同他嘴炮。

    此话一出,几乎是所有人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接着根据殷池雪所谓的“奇怪的气味”伸长鼻子仔细闻了闻。

    “没有吧,不就是沙土的味道?”余鹤吸吸鼻子,确实也没闻出来什么。

    “我不管什么奇怪的味道,我饿了,我们赶紧找处地方落脚。”若廷在一边不满的抱怨个没完。

    “王爷,我们胆子,脑袋笨,有什么您就直呗。”

    “算了。”这个时候殷池雪倒是卖起了关子。

    一行人再次疲惫上马车,颠簸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赶在烊之前找到一间可以投宿的客栈。

    见几位锦衣华服的模样,那狗腿店二立马来了精神,毛巾往肩上一搭,中气十足地喊了声“客官里边儿请~”。

    这间客栈位于两城交界处,人来人往的生意也确实忙活,即使到了晚上十点钟左右大堂中依然是席无虚座。

    余鹤好奇地量着这一场景,觉得似乎和电视中见到的镜头大差不离,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就在他们前脚踏进客栈,后脚便紧跟着进来几个和尚,看起来斗不过二三十岁的模样,只有为首那个看起来年纪稍大一点,可能得有六十岁。

    但余鹤对和尚没兴趣,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几位贵客是从哪里来?”那店二领着余鹤等人上了二楼雅间,随口询问道。

    “从京城来。”其中那个话多的太监马上抢着回答道。

    “看几位衣着不凡,一定是那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吧。”店二继续拍着马屁道。

    殷池雪没兴趣同他闲聊些没营养的,马上断他:“给我们准备三间房,其中一间要天字号房。”

    那店二一听,脸色微变。

    毕竟敢要天字号房的不是王公贵胄就是达官贵族,一般人可消受不起,再一听这几位都是从京城过来的,身份着实值得探究,不准,这个呆头呆脑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男孩正是当今太子呢。

    再看看旁边那两男的,明显一副雄性激素分泌不足的模样,兴许就是宫内的太监宦官呢?

    这么一想,这店二自然不敢怠慢,腰都快佝偻成虾米,狗腿地领着四人上了二楼雅间。

    这殷池雪胃口还是一样的大,看着满桌珍馐,余鹤心道这么晚了还吃这么多不怕胖死么?

    事实证明,殷池雪就是那种天生丽质气死人不,还怎么吃,都不胖;怎么骚,都不断腿……的妖艳贱货。

    吃过晚餐,另一个太监手脚麻利地下楼喂马,若廷则在房间里继续背他怎么都记不住的四书五经,倒是殷池雪,吃饱喝足逗完鸟,就TM吵着要洗澡。

    店二立马利索地烧好水准备好浴桶,殷池雪还特别骚气地往里扔了堆玫瑰花瓣,人干事?这个季节从哪弄来的。

    帮忙把热水倒好之后,余鹤刚要回太子房间指导他读书,就听见殷池雪又在房间里面命令似的喊住他:

    “谁许你走了?”

    “王爷可还有吩咐?”余鹤端着木桶,从门口探进去半个脑袋。

    殷池雪抓起屏风上的浴巾扔过去:“过来帮我擦背。”

    ! ! !

    余鹤一听这话,吓得木桶都掉了。

    他不是耳朵塞驴毛了吧,这个骚包刚才什么?让自己给他擦背?还有这等好事?不对,岂有此理,当自己是什么啊。

    即使心里都快乐开花,但余鹤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相,腰板一挺,用鼻孔瞪着殷池雪:“我是太子殿下的人,有权不用伺候王爷。”

    殷池雪脱掉外衣挂在屏风上,只穿一身白色亵衣坐在浴桶旁,伸手探了探桶内洗澡水的温度,似是佯装不在意地道:

    “难道你不知道,本王有先皇御赐的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像你这样的太监,附带十个都够我随便砍。”

    余鹤一听,腿就软了。

    ——————————

    “王爷,这个力道可还行?”

    “再使点劲儿,没吃饭啊你。”

    “这不是担心王爷身娇体贵,我一粗人万一一使劲儿把王爷给弄疼了,您一个不高兴我脑袋就得搬家。”

    “少贫,你要是真知道怕,要是真懂规矩就不会一口一个‘我’自称。”殷池雪双手搭在浴桶边缘,微微仰着脑袋,不着痕迹地量起头顶这个颇没规矩的太监。

    “那该怎么自称,奴才?”余鹤反问道。

    殷池雪瞥了他一眼,没话。

    余鹤犹如老汉推车一样在后面哼哧哼哧给殷池雪擦着背,直到他白嫩嫩的皮肤被搓出几条红印子余鹤这才作罢。

    但是从上往下看去,透过漂浮在水面的花瓣缝隙看下去,隐约能看到殷池雪的蛮腰,余鹤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句这腰可以单独出道了,未免太细了吧,那句话怎么的来着?

    盈盈不足一握。

    “冒昧问一句,王爷您今年可有而立?”余鹤凑到殷池雪面前,仔细量着他,随口问道。

    “而立有余。”(三十多岁)

    “真看不出来,您不我还以为您今年刚及弱冠。”

    “少拍马屁。”殷池雪向后伸出他湿漉漉的手,像对待狗一样拍了拍余鹤的脑袋。

    一旁悬挂于衡量之上鸟笼微微晃了晃,笼中的肥啾啾被惊醒,晃动着它圆滚滚的身子叫了两声。

    这时候,殷池雪的手却猛然停住。

    “王爷,怎么了?”余鹤好奇问道。

    “有人来了。”

    余鹤惊觉,慢慢直起身子,望着桌上的茶杯中那半盏清茶中微微浮现的波动。

    房门响了两声,余鹤马上将屏风拉起来挡住殷池雪,然后警惕地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满脸堆笑的店二。

    “何事?”余鹤睥睨着他,问道。

    店二搓着手,微微往前凑了凑,尽量压低声音:

    “哦,是我们店里要熄灯了,您们洗完了尽早歇息吧,洗澡水明天会有人来收。”

    “行了,知道了。”余鹤着,就要关门。

    “还有。”那店二忽然伸手挡住门,“的要提醒各位贵客,最近世道不太平,夜里尽量不要随便走动。”

    “你这叫什么话,不太平?何谓不太平?”余鹤生平最恨这种话半截的。

    那店二的笑容逐渐尴尬,他焦急地搓着手,舔舔嘴唇解释道:“这种事不好细,您们只是投栈一晚还好,应该没什么大碍,早些歇息吧,明早您们是下楼吃早点还是我给端房间来?”

    正当余鹤考虑着以他们几人的身份还是尽量避免接触太多闲杂人要二把早点端进房间之际,一双手却猛地伸过来将自己拉到一边。

    殷池雪不知什么时候从浴桶里出来了,只披亵衣,长发浸湿随意搭在肩头,洗白白之后更是如同出水芙蓉般楚楚动人,这一下子不光余鹤,就连那店二都看直了眼。

    “你所的不太平可是与坡后那座村庄有关?”殷池雪系好腰带,问道。

    那二犹豫着点点头。

    “好,既然二哥不愿,那我们也不强求,早点休息。”殷池雪完,便毫不留情地关上房门。

    余鹤还拿着浴巾站在一边像个二愣子一样,见殷池雪往那一坐就陷入沉思,忙上前询问:

    “王爷,您可是知道点什么?”

    殷池雪拖着下巴,优雅翘着二郎腿,一只手随手端起桌上那只碧绿的茶杯,若有所思道:“大概略知一二吧。”

    “到底所为何事,可否告知的一二?的都快急死了。”余鹤马上讨好地凑上前去,问道。

    殷池雪斜视着他:“你真想知道?”

    余鹤一听,心道有戏,忙点头似捣蒜:“想想想。”

    殷池雪笑笑,勾勾手指,示意他洗耳恭听。

    余鹤立马凑过去,只恨不能贴到殷池雪脸上。

    半晌,殷池雪终于吐露出他那所略知的一二:

    “你一个奴才,管得倒宽,伺候好太子便可,其余的无需多问。”

    ——————————

    “气死我了,要不是怕他那把上斩昏君下斩佞臣的尚方宝剑,我真想给他一拳。”

    若廷正抱着那本快要被翻烂的礼记昏昏欲睡,忽然被余鹤这猛地大开门惊醒,接着就见他一进门就不知道在那里嘟嘟哝哝些什么。

    “你怎么才回来。”若廷着呵欠,迷迷糊糊走到床边,一头栽倒进被子中。

    “殿下,让您背的章节可已经记熟?”余鹤没回答他,而是直接岔开话题。

    果不其然,一提到背书的事太子立马就开始装死。

    余鹤拗不过他,只好帮他脱了衣服盖好被子,然后给自己了个地铺就睡在若廷床边。

    毕竟店二最近世道不太平,太子又是个脑子不好的,自己可不得好好看着他。

    月明星稀,房顶上还粘着为完全融化的积雪,熄了灯的客栈一片黑寂,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蟑螂爬过的窸窣声。

    若廷所居的天字一号房门口,忽然多了几双脚,尽管脚步移动极快,却并未发出一丝半点动静。

    几个人影停靠在房门口,一动不动——

    ——————————

    “醒醒!醒醒!”

    “干嘛呀,天还没亮呢——”

    “醒过来!”正当余鹤还在做着春秋大梦之际,脸皮忽然被人猛地揪住,他一个激灵痛醒,猛地坐起来。

    一睁眼便是两张紧贴过来的大脸。

    余鹤吓得往后一退,脑袋就这么硬生生磕在了桌角。

    “不是,你们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看清来人后,余鹤这才释然地松了口气。

    殷池雪毫不客气地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表情是少见的严肃:

    “我问你,太子呢。”

    余鹤揉着酸痛的双眼,指指床上:“不就在那躺……”

    话一半,及时住。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掀开被子,摸着早已凉透的被窝,一颗心顿时沉了底——

    “人呢?”半晌,他才傻乎乎问了这么一个白痴一样的问题。

    “呦!你还问我们,你昨夜要守着殿下睡我们就帮你退了房,结果你就是这么照看的?看到一大清早就找不到人?”那个太监急得兰花指都翘了起来。

    “是不是下去练了。”余鹤着,开那扇雕花窗子向下望去。

    “刚才碰到店二,询问过,他没看到有人从这边出去。”殷池雪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那就奇怪了,他能去哪里呢。”余鹤量着那张床榻,一副“我可是看过五百集柯南”的表情。

    殷池雪冷静下来,伸手试了试床铺的温度,又随手从一旁的屏风上扯下若廷这次出宫穿的衣服:“外衣都在,这么冷的天,太子总部不可能只穿亵衣便出门了吧。”

    余鹤思考着这个问题,忽然灵光一闪!

    “那不就是被绑架咯?”

    “你你你你竟然有脸讲出来!”那个太监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表情。

    余鹤忍了忍,二十多年来积攒的脏话在口腔里翻腾,差一点就忍不住口吐芬芳了。

    殷池雪都懒得骂他,个响指,还不等余鹤反应过来,忽然蹭蹭蹭从房顶上蹿下两道黑影——

    这……什么情况?

    定睛一看,才看清从房顶上蹿出来的这两坨生物是什么。

    两个人,且看扮穿着,这绝逼是宫里的侍卫啊。

    “出野,戏时,你们两个竟然都没察觉到太子无故失踪?”殷池雪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那两人立马白了脸,马上单膝跪地请罪。

    “王爷恕罪,昨夜我们兄弟二人确实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动,也不曾见到太子出过房间。”

    “那活生生一个人,就凭空消失了不成?”殷池雪一挑眉,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怒气。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低头不语。

    “完了完了,这要是圣上怪罪下来,咱们几个脑袋都得搬家!”那太监在一旁搓着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地踱来踱去。

    “何止是脑袋搬家,还得连带九族一块诛了。”余鹤补刀道。

    “行了,这种时候就别贫,赶紧去把太子找回来,出野戏时你们往东走,福子你往西走,至于栗子,你同我一道。”

    殷池雪一挥手,几人领了命便急匆匆出了门。

    但奇怪的是,余鹤还始终站在那边迟迟未动。

    “走啊,还坐着干什么,嫌命太长是不是。”

    余鹤却还是不急,甚至端起茶杯喝了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王爷您别急,如果真是绑架的话太子这会儿应该还在这客栈中,如果不是绑架那就让那些愣头青去找,咱们就坐享其成好了啊。”

    殷池雪则满脸狐疑的望着他,确切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现在是凌卯时(五点),而我们昨晚睡下时是丑时(一点),人在凌寅时(三点之后)会进入深度睡眠,那时候也是精神最虚弱的时候,一般要是绑架往往会趁这时候动手,你不得不承认,如果他们的目标就是太子,那这肯定是早就计划好的,而时间也是计划的一环。”

    余鹤认真同殷池雪解释一番,也不知道他能听懂几句。

    “这里处于两城交界处,四面环山,犯罪分子还要神不知鬼不觉带走那么大一个人肯定是有很大风险的,所以他们定会考虑到当我们发现太子不见了之后一定会所有人全部外出寻找,这个时候再把太子转移就安全多了,这就是所谓的调虎离山,所以我才怀疑,太子现在根本就没离开这间客栈。”

    殷池雪稍显讶异,不成想这区区一个太监竟也有如此见识,倒是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沉吟片刻,殷池雪也总算放下架子,坐到余鹤旁边:

    “其实昨晚在那村落中,我嗅到的奇怪气味,是血腥气。”

    余鹤喝茶的手猛地顿住,回过头望着殷池雪微微蹙起的眉头:“血腥气?”

    “对,非常浓,似乎是从村子中央那棵树散发出来的。”

    余鹤内心OS:WOC?!忽然变鬼故事啊啊喂!

    “没错,昨天那个姐姐也要我们速速离开,还是为了我们好,你她是不是知道什么,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余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那我们先把客栈搜一遍,如果找不到再继续往北走,毕竟如果是出野戏时都察觉不到异动的话,绑架者应该是练就了极高的轻功。”

    余鹤一听,武侠之魂顿时熊熊燃烧:“是比楚留香还高的轻功么!”

    “楚留香是何人?”殷池雪不解。

    “算了没事,先找太子要紧。”

    余鹤本以为自己如意算盘得啪啪响,太子肯定没走远,结果两人联合店二和老板都快把客栈翻过来了也没找到太子的踪迹。

    也就是,太子不在客栈中,有可能以绑架者极高的轻功,在当时就已经将太子带离这边了。

    但如果他们的目标就是太子,那么主谋会是谁呢,为什么出野戏时这种武功极高的暗卫都没察觉到,而且,他们怎么能在月黑风高时确定这就是太子呢,最重要的是,他们怎么知道太子出宫的消息?

    这么看来,似乎主谋就是宫中对太子看不顺眼的人?

    这样看来,那个熹淑妃和五皇子若安貌似是有最大嫌疑的。

    “我们先去昨晚那个村子调查一下,看太子失踪是否和那些人有关,你不觉得那位姑娘对我们的提醒很奇怪么。”余鹤建议道。

    殷池雪看了他一眼,接着走到马厩,牵出一匹红棕色的高头大马,一脚踩在马蹬上,然后一个华丽高抬腿,稳稳翻身上马。

    “快上来。”他伸出一只手,冲着还在下面的余鹤喊道。

    “了解!”余鹤给予他一个坚定眼神,接着也学着殷池雪的样子潇洒上马。

    然后从马背上滑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  日万第一天,实话,感觉身体被掏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