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剑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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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记住本站:9皓月高悬,夜幕如墨。晚间的风带着彻骨的寒意吹过山丘群,邵羡枕在马腹上,藏匿在山丘的凹部,脸庞冷得略微僵硬,他没起火,火光在夜里太明亮,他只想睡个好觉,养好精神,明天继续往西逃。这个时节,黄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结冰。邵羡瞟了眼大黄马,叹道:“马儿啊马儿,辛苦你跟着我啦。”

    邵羡合上眼,半睡半醒,让身体放松下去,到了明天,那些人就会真正赶到。他不担心他们是否怀疑他往西入关中,他出的话很多时候都令人相信,而那时这番话也入到了柯难恶的耳中,他既与他们一伙,自然会通知买通他的人,赚个人情,他甚至还可以帮朱虞他们证实这番话,赚取朱虞他们的人情,两面吃好。

    想到朱虞,邵羡心里就乱糟糟的,但愿她不要胡闹,但愿她不要生气,但愿她平安返回天岚山庄

    天蒙蒙亮,邵羡骑着大黄马从山丘中奔出,道路上还没有行人的影子,蹄声清脆,远远传响。一座路边摊棚,卖包子的中年大叔忙碌的招呼着突然到来的十几名青衣骑士,十几人都面无表情,沉默的围绕桌子坐下,背负一口长剑,鲜红的剑穗微微晃荡,脸色中透着疲惫,他们似乎是赶了一夜的路,现在才停下休息。

    这群人看上去便很不好惹,大叔上包子的动作也多了几分谨慎,生恐惊扰他们。一道马蹄声逼近,青衣人们岿然不动,专注的吃着包子,邵羡翻身下马,喊道:“来三个包子!”他目光一扫十几名青衣人,青衣众人这时也注意到他,各人中的动作纷纷停下,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邵羡。

    “好嘞,三个包子。”大叔用纸包好,正要出来交给邵羡,看见眼前这幕,怔了怔,麻利的躲回火灶旁,探出半个头,心翼翼注视众人,胆战心惊的咽了口唾沫。

    一名青衣人开口询问:“邵羡?”邵羡道:“正是,不知诸位是从何来?”十几名青衣人同时一动,拔出长剑,将邵羡围拢,一名青衣人喝道:“仇家寻仇,何须问出处!”邵羡笑道:“倒是在下矫情,诸位动吧,反正只会有一人从这里走出。”十几名青衣人举起剑一同刺去,刺时腕微动,剑的指向便跟着改变,各朝向邵羡身体要害,要将他穿成刺猬。

    邵羡跺地腾上半空,避开环身聚刺,青衣众人臂一抬,脚步迈动,身体紧密贴到一块,十几口剑聚拢到一处,凛凛闪光,剑尖锐芒指向天空,只待邵羡落下,扎他个通透。邵羡半空中击出一掌,借用纯一真气的气劲微弱反震,横移出去,落到两丈外。

    青衣众人即刻散开,向邵羡包抄,剑光凌凌闪动,一人当先刺向邵羡胸膛,邵羡右移一步,侧身避让,长剑穿过胸前,这名青衣人便要趁此削向邵羡。但邵羡动作更快,左伸出,抓住他腕,控住长剑,身体就势撞入他怀里,也趁避开身后刺来的两剑。

    邵羡入怀,撞得这名青衣人两眼一翻,险些昏死过去,邵羡操着他腕使剑拨开右面一剑,然后右夺过长剑,挑开身后袭来的一剑,左松开他腕,又抓住胸口衣服,当做一面人盾掷向前面三人。三人只得一让,这一退,邵羡便从这个缺口闯出包围。那人摔在地上,同伴来不及理会,邵羡跨过他,随一剑,刺入他面门,结果了他。

    让开缺口的三名青衣人挥剑从邵羡背后追上,脚步敏捷,一剑积蓄气势而出,三道银光迸现,剑光直扑向邵羡身后。邵羡转身以巧劲击中左侧一剑,用出无量剑法的基本剑路,九式字诀需要内力相辅,狂猛的内力震动经脉,会再次触发内伤,以使邵羡使用内力都是心翼翼,决不使出威力强大的招式。

    左面一剑被邵羡带偏、牵引,击中中间一剑,三口剑绞到一处,邵羡借用他们向前的冲劲,以力化力,引着对面两口剑碰撞到右侧一剑。四剑合到一起,邵羡一剑带着三剑而动,脚步后退,一面引着他们前行,一面使四口剑乒乒乓乓相互间不停碰撞,邵羡巧妙的把他们剑上的力量带到同伴的剑上,三名青衣人臂略微颤抖,剑身上连续传回来的反震之力已让他们快握不住长剑。

    三名青衣人终是没握住长剑,三口剑脱飞出,邵羡腕力一动,将三剑抛射向右斜方,噌的一声三剑插入地面。邵羡向前急掠两步,臂力施展,剑尖划过面前三人喉咙,留下一道血线,三人没有立即倒下,木在原地,后面的青衣众人赶到。

    邵羡越过三人,闯入人群,杀意大发,仇人寻仇,本就是生死相较。他侧身避开一道剑光,长剑递入当前这人胸口,拔出带起一片血光,臂挥动,格挡左方一剑,挑开此剑,邵羡右移一步,闪过数剑,长剑又刺入右方一人胸口。

    不到一盏茶功夫,青衣众人便失去了五人,剩下七人仍未罢休,跃过同伴尸体,与邵羡不死不休。八人战作一团,邵羡片刻结果两人,剩下五人越打越弱,体力几乎耗竭,看见剑光刺来,纵然意识有所反应,身体却疲惫僵硬,难以动作,眼睁睁让长剑贯穿身体。

    剩下五人很快毙命,邵羡身上带着血迹,立在青衣群尸上,剑锋血珠流淌,他腕一震,长剑上的血液飞速落下。邵羡俯身从青衣人尸体上解开剑鞘,戴在了自己身上,长剑归鞘,血红的剑蕙晃荡。

    邵羡走到火灶前,道:“三个包子。”大叔探起了头,诚惶诚恐的看着邵羡,目光触及一地的尸体,就如同被闪电击中,颤抖的将怀中包子递出。邵羡付完钱,边吃包子边上马离开。

    大叔脚发冷,神情僵硬,觉得今日大清早便触了血霉,不能再做生意,一身的晦气该去庙里求高僧做法洗去。他连摊位都不想收拾,脚步软软的迈出,忽然雷霆般的蹄声响起,大队人马奔来,大叔不知怎么的,疯了般的狂跑,内心深切恐惧。

    五六十骑在摊棚前停住,这是数波人马混合在一起,众人盯着地上的尸体,无悲无喜,一人望见逃跑的卖包子大叔,催马将他捉了回来。大叔在众人注视下垂着头,一颗心跳到嗓子眼,不敢胡乱开口。

    一名黄衣人问道:“刚才有几人离开?”大叔道:“一人。”一名红衣人再问:“走了多久?”大叔道:“方走。”黄衣人丢出一锭银子到大叔怀里,道:“把他们掩埋了。”五六十骑启程再追。

    邵羡躺在山窝中,听到耳边渐隆的蹄声,叹道:“人还真多。”大黄马在旁寻觅着可吃的野草,听见蹄声,向山窝外张望。整个上午,邵羡都没再动,躺在大地,听着山外道路上的动静,多的、少的,他细数了一下,共有二十一批人,这很不对,非常不对,光他自己就知道有个七十二家杀邵联盟,怎么也该有四五十批人!

    他挺起身,伸了下腰,唤来大黄马,在山岭间缓缓前行。现在走大路,要是遭人发现,他就真成瓮中之鳖,前后围堵,逃都逃不了。山岭波澜起伏,枯草寒树几处浓密,前途渺渺,一人独行。

    天空白茫茫中透着丝阴郁,不见太阳,邵羡也不知是何时辰,他感到肚中饥馑,但荒郊野外何来的人家,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邵羡呵斥一声,大黄马甩蹄奔驰,翻过几道丘陵,远远望见数块耕田,一座人家坐落在山坳里。

    邵羡面色一喜,奔下丘陵,朝那户人家靠近。柴扉里,一条大黑狗察觉到有人接近,跑到栅栏旁,对外狂吠。屋中的老妪听见动静出来,道:“大黑,你瞎叫什么?”大黑狗闭上嘴,讨好的跑回老妪身边,欢快的摇着尾巴,老妪轻抚着它头。大黑狗眯着眼睛享受一阵,转过身又跑到了栅栏旁狂吠。

    老妪向外看去,发现一名陌生男子骑马而来,身上斑斑血迹,看着实不像好人。邵羡瞥了眼大黑狗,大黑狗呜咽一声,夹着尾巴逃回了狗窝。邵羡在柴扉旁拉住马,抱拳道:“老婆婆,在下邵羡,遭仇人追杀误入地界,腹中饥馑不知能否卖一顿饭给在下?”

    老妪自思这人一身的凶气,若不与他,岂不暴起将自己杀害,还是施他一顿饭保个平安。“客人请进,家贫穷,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她慢吞吞的打开柴扉,引邵羡入内。邵羡欣喜道:“多谢老婆婆。”

    到了屋中,老妪道:“客人稍待,我去生火做饭。”邵羡自荐道:“在下冒然到访,婆婆年迈,还是容在下来生火添柴吧。”老妪点点头,以为他不相信自己,害怕自己在饭菜中动脚才如此做,心里纵然感到一丝气愤,也不表露出来。

    过了半个时辰,邵羡填饱肚子,掏出几颗碎银子交到老妪中,告辞道:“多谢婆婆招待,在下告辞。”出了门,天色已有些晚,邵羡想到什么又返身走了回去,老妪看见他去而复还,心中微惊,依旧害怕邵羡,问道:“客人可还有其他事情?”

    邵羡道:“别无他事,只想提醒婆婆一声,以后如果有人来寻我,婆婆坦诚相告即可,免得他们加害婆婆。”罢,邵羡大步迈出,骑上大黄马,出了院子。老妪步到门前,注视邵羡在黄昏下消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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