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此间无人
一秒记住本站:9朱虞五人再度启程,寻找落脚的地方,等待三日后过河。在北岸不远处,找到一家来宾客栈,五人落下行装,便住了下来。临近晚饭,几人都心绪不振,草草的叫了几个菜。朱虞愁眉不展,咬着筷子,目光游离在桌面,心思已不知道飞向何处。
陌青梧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朱虞碗里,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朱虞,男女间的情爱她是生疏的。她盯着朱虞片刻,叹息一声,忽然瞥见二端上来一盘热菜,眉毛微微皱起,叫住二:“这盘菜不是我们点的。”二回头躬身,道:“这是大掌柜送你们的。”陌青梧道:“我们初来此地,你们大掌柜是谁?又为什么要送我们?”
二稍稍迟疑,道:“此事我做不得主,还请诸位让我回去禀告大掌柜。”薛创道:“速去速回。”二点点头,快步离开。众人心中起疑,也停下了筷子,想见一见那位大掌柜是何许人?
没一会儿,一人大步走出,威风凛凛,气势十足,看见朱虞众人,抱拳笑道:“诸位,半天不见,可还好?”众人均吃了一惊,来人竟是柯难恶。朱虞看见他便生恼,一拍筷子,起身喝道:“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你这恶人,这家客栈是你开的想来也是家黑店。”
柯难恶不以为意,道:“姑娘此话有失偏颇,这家客栈并不是我开的,我只是给了这家客栈掌柜一笔钱,让他去帮我生钱,至于他要做什么,我是不管的,不赔便行,他若是赔了,就得连本带利的还我。倘若还不起,嘿嘿,柯某也不是什么善人!”
朱虞道:“这家客栈总是你的产业,一想到是你的东西,我就犯恶心。丁子,我们走!”丁无悔连忙起身,要与朱虞一起离开。薛创无奈的拉住丁无悔臂,对朱虞道:“朱大姐,你现在要去哪儿?荒郊野外的可没住宿的地方,况且你就算找到下一家客栈,能保证不是柯老大的产业,能保证你不犯恶心?好吧,就算你找得到,三天后,你总是要过河的,你又知道哪个艄公不是柯老大的人,万一划到江心,人家他是柯老大麾下的,您老人家还要跳船不成?”朱虞恼极的盯向薛创,道:“你到底是那边的人!”
薛创苦笑道:“我肯定是大姐你这边的人啦,想不是都不行,我出的主意自然是为你着想。你讨厌极了这个人,却还是不得不依靠这个人,所以何必与他闹别扭,你不若狠狠吃他的,用他的,我想柯老大这么阔气,不至于和我们计较这些钱财吧?”
柯难恶笑道:“你们要是能将这家客栈吃垮,就尽情的吃,不必与我客气。”他唤来二,吩咐道:“好生照顾这五位客人,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耗费的银两就权当你们今年的年供了。”二大喜,五人三天能要多少钱,少了今年的年供,年底分红他便能多领一份,忙道:“谨遵大掌柜的吩咐。”
朱虞冷笑一声,道:“好,我现在要吃黄河里的鲜鱼,你们把这条鲜鱼做成生鱼片端上来,但凡鱼肉有一点不鲜,我便砸了你们这家店。”二错愕,愁眉苦脸道:“姑娘,都这个时候了,那里还有鲜鱼啊!”朱虞道:“你家大掌柜刚才的话全忘了不成?”
柯难恶道:“没错,这位姑娘要吃黄河里的鲜鱼,你跳下河去捉便是,至于你会不会冻死,淹死,这位姑娘是全然不计的,或许她就是要你去死。有我的话在,你敢不去吗?”二如丧考妣,满脸灰败,道:“姑娘要吃鲜鱼,我去捉便是。”
朱虞本想让柯难恶难堪,没想过让二送死,见到二真要出去,改口道:“算了算了,我现在又不想吃生鱼片,你下去吧。”二回头看向柯难恶,不敢自作主张。柯难恶淡淡道:“姑娘叫你下去,你还不走!”二如获大释,从大堂离开。
薛创道:“柯老大来这里总不见得是请我们免费吃住三天吧?”柯难恶道:“当然是还有其他要紧事。”突然,客栈外马蹄大作,少数也有十余骑,蹄声嘈杂,马嘶不止。柯难恶道:“曹操,曹操便到。”众人拔剑,聚到一起,丁无悔喝道:“你要动吗?”
柯难恶微微一笑,道:“非也,特为诸位解难尔。”丁无悔道:“难道外面的人不是你安排的?”柯难恶道:“我收的钱是杀邵羡和阻拦邵羡,与诸位并没有关系,为何还要为难诸位?”薛创眸子微动,灵光闪过,道:“想必外面的人和柯老大是一个目的吧?”柯难恶道:“邵羡仇家不少,有人请我,自然还有别人请到什么人!”
外间,一声暴喝传进来,“邵羡在哪儿?叫他滚出来受死!”朱虞提剑往外,道:“欺人太甚!”陌青梧快速绕到她身后,伸出指,点住朱虞穴道,道:“虞妹妹,不要冲动。”朱虞运力冲穴,道:“陌姐姐,你放开我。”陌青梧道:“我不能放开你,你这样冲动的出去,于事无益。”
朱虞喊道:“丁子,你在干嘛?还不来解开我的穴道。”丁无悔看看朱虞,又望望陌青梧,最后看向薛创,又着急又茫然,薛创看不下去,伸点住了丁无悔的穴道,道:“丁无悔也被我点住啦,没人帮你解穴,自己老老实实的。”朱虞一口气憋在胸中,不出话,丁无悔眼中流露谢意,如释重负。
外面那人还在喊:“邵羡呢?难不成不敢出来了!”薛创道:“邵羡已往西欲入关中,叫你们往西边追他。”外面那人喝道:“你是何人,敢替邵羡话!”薛创答道:“一剑红尘薛创,不知道有没有资格?”
客栈外安静半响,马蹄声轰然作响,渐渐远去。薛创呼出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苦笑,端起一杯酒盅,慢慢喝下。柯难恶脸上充满着一种奇异的笑容,似乎看见了很有意思的一件事,道:“你以为便结束了吗?”薛创愣了一下,反问道:“还有人来?”柯难恶哈哈大笑:“邵羡的仇家可不止这点人。”
果然,柯难恶话音未毕,蹄声就再次响起,“邵羡那狗贼呢,叫他出来!”薛创回应道:“往西边去关中啦,他叫你们往西追他。”“你是什么人?”“一剑红尘薛创!”蹄声又远去。薛创拿起桌上的酒壶,含着壶嘴,吞了几口酒,问道:“还有多少会来?”柯难恶道:“只怕你这一夜都不能消停,收到消息的一家传两家,两家传四家离得近先来,离得远的三天内也必然会到。”
薛创恨恨道:“这个消息是谁泄露的?”柯难恶道:“重要吗?这些人都是邵羡仇家派来的,他们要做的只是杀邵羡,最为关键的是他们都确认了这个消息是真的,否则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动。”
马蹄声又响起,“邵羡何在!”薛创腾起身,大骂道:“往西边去他姥姥的关中了,你他娘别问老子是谁,老子是一剑红尘薛创,要追邵羡就赶快往西边去!”外面沉默一阵,马蹄渐动。
薛创一脚踏在板凳上,拿开壶盖,一口口的灌酒,喝完了将酒壶掷在地上,摔得粉碎。这种不断出卖朋友的感觉折磨得他发狂,他情愿出去大战一场,死在外面,哪怕被人的马蹄踩成泥浆,也好过内心不断的折磨、羞辱。
陌青梧、赵凝香守在旁默默的注视他,这种痛苦唯有他来承受,没人能替他分担,更分担不起。柯难恶拍拍,几个伙计抱着一坛坛酒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道:“我想你会需要它的。”
朱虞注意到薛创那种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的苦楚,心道:“师兄叫我们主动暴露他行踪,但五人中有勇气开口的却只他一人,他为了履行师兄的承诺,遭受着巨大的痛苦,足以见这人并非无情无义,明明是我们五人的事,却叫他一个人承受!”朱虞心底生出抹惭愧,道:“陌姐姐,解开我吧。”
陌青梧见朱虞平静下来,点开了她身上的穴道,赵凝香也解开了丁无悔。朱虞拿起桌上的两个碗,走到旁边桌,扯开一坛酒的封泥,倒满两碗,一一碗举起,道:“师兄,过来,我们敬薛大哥一碗。”
独喝闷酒的薛创眸中一亮,看见朱虞、丁无悔对着自己一敬,抱着酒坛,吐出一口气,眼睛不觉湿润,他突然发现邵羡为何喜欢朱虞了,连他自己都禁不住对朱虞起了爱慕之心。陌青梧、赵凝香走出来,异口同声道:“我们也敬薛大哥一碗。”两女接过朱虞和丁无悔中的碗,倒了两碗酒,对薛创一敬。
柯难恶笑道:“看来我也不得不敬你一碗了,不过我不喜欢用碗,我敬你一坛。”他抄起桌上的酒坛,一掌震去封泥,朝薛创一敬后,汩汩吞下。忽然一道阴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薛创,难道你忘了你的委托吗?”薛创神情一震,放下怀中的酒坛,道:“自然没忘,待恩情相了,待我悟出第五剑,自会去找邵羡。”
阴冷的声音笑了几声,“恩情相了?你有什么恩情需要报?邵羡几次三番的救你,你却在这里出卖他的行踪,和他的女人、敌人喝酒,你如此卑鄙无耻,还谈什么恩情!你做着人般的行径,却扯出一块侠义的裹羞布掩盖自己,你不仅是个伪君子,而且无情无义鲜有廉耻!”
薛创面色骤然惨白,怔在原地,冷汗从脸上冒出,魂不守舍,双微微颤抖,暗处那人一言诛心,洞碎了薛创的心境。柯难恶沉声道:“阁下是谁?为何不敢现身一见。”那声音没理他,仿佛消失。
朱虞看见薛创的情况知道怎样的话语都安慰不了他,只有正面击穿暗中那人的言论才行,她隔空喊道:“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薛大哥是遵照我师兄的吩咐做事,他怜惜我们三个女孩的名声,又顾虑丁无悔是我师兄师弟,做不得这种于师门有辱的事,他便自己扛了下来,牺牲自己的名誉,挽救我们四人。我们四人正是因为敬佩薛大哥,才与他饮酒,就连柯难恶这样的敌也不免钦佩薛大哥,你一个躲藏在暗处的阴险人有什么资格教训薛大哥!”
薛创重焕生,心中的一口气舒出,感激的凝注朱虞。那阴冷声音响起,“哦,原来是邵羡要败坏你们的名声,令你们各自勾心斗角,结果推出了薛创这个替罪羊。”朱虞道:“你又是在放什么屁话,师兄是料到你们这种阴险人会缠上我们,不愿我们受伤才这样做,完全是出于一番好意,像你们这样生于龌龊,死于肮脏的人自然不能理解。”那声音冷笑一下,就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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