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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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辞眯眼, “能偷走这东西的必定对沈府宅子情形非常了解, 而且知道东西在书房, 应该是个熟人。”

    沈崇荇抬头,“你猜到了?”

    沈辞思忖着, 突然猛地想起前几日来到府上的赵宗筹。

    “不好。”他飞快披上外袍,顺手抄了门口的弓弩箭袋朝外面掠去。

    沈辞跑得极快,腿上的伤隐隐作痛,可他顾不得了,手指放在唇边,吹个哨子。

    一匹毛发柔顺,黝黑锃亮的汗血宝马从马厩处飞奔而来。

    沈辞扯过缰绳,踩着马镫, 一跃而上,驾着马冲出了沈府,朝着京郊方向绝尘而去。

    长御军和赵宗筹的军队都在京郊十里处扎营, 他必须在大军进城前赶到。

    能熟知青龙符存放位置的人很少, 沈辞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听来的, 并且偷了去。

    那日, 赵宗筹火急火燎的来劝他早做算,而后,他也不曾给过什么回信。

    想来, 赵宗筹按捺不住,怕宁王一党想在除夕之夜废太子,哄骗朝野, 想带兵镇压。

    可那样,就中计了。

    寒风骤起,天色阴沉了下去,空中飘起了大雪,鹅毛般飘飘洒洒。

    沈辞驭术极佳,一个半时辰的路程,他一个时辰就来赶到了。

    沈辞朝远处看,黑压压的大军声势浩荡,显然就快到城门边上了。

    他握着缰绳朝前架了几步,冷声怒喝,“赵宗筹,让你的军队退下。”

    不远处,赵宗筹神色果绝,毅然决然的朝前走,丝毫没有停下的动作。

    沈辞眯眼,左手撑着弓,右手把弓弦拉得满满的。

    “嗖”一声,弓箭当当正正的射掉了赵宗筹的盔帽。

    这一动作,极具侮辱性,可沈辞顾不得了。

    沈辞驭马到他身旁,脸色极黑,怒呵道,“无君王之诏,擅自领兵,还偷了沈家的兵符,你疯了吗?”

    赵宗筹一脸着急,“辞儿,今夜群众皆在,陛下昏迷,孙皇后越俎代庖,是拥立她儿子宁王的最佳时机,我不信他们没有动作,你拦我作甚!”

    “糊涂。”

    沈辞转身,指着城楼上,“你看那是什么?”

    赵宗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眼看,瞳孔一缩,城楼上格与格间隙中隐约能看见蓄势待发的弓箭手。

    “辞儿,这?”

    沈辞哼笑,“你今日若真是领兵冲进城里,宁王一拿你一个准。”

    早先沈辞便猜觉,谢扬稷不是个冲动的人,没有十拿九稳的机会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也许,昭惠帝病重,给他下毒只是一个假象,想以此来蒙蔽他们的眼睛。

    赵宗筹是他的师父,功夫卓越,手握重兵,却缺少智谋。

    能折了这么一员大将,对东宫和沈府不可逆的损失。

    沈辞冷冷道,“谢扬稷是想造成他谋篡皇位的假象,请君入瓮。你想想,你无诏动用兵符,领兵进宫,声势浩大,他若什么都没做,反而可以治你个谋逆犯上的罪名。”

    赵宗筹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斥骂道,“他娘的,给老子玩阴的,真是个孙子。”

    沈辞对他这粗话见怪不挂了,睨了他一眼,“让他们退下,进宫吧。”

    *

    林府备好了马车,算合家去大业宫朝见。

    琬宁在前厅踱步不停,眉心蹙着,眼睛一直盯着府门外。

    沈辞好了来接她一起去的,都迟到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来。

    她不停的走着,脚下橘跟着她的步子,一蹦一跳的,想咬落下裙摆上的带子。

    似是跟不上琬宁的节奏,橘每次都落个空,它喉咙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拿爪子去勾着那带子。

    琬宁气得捞起了橘,坐在凳子上,她揪着它的耳朵,训斥,“消停一会儿行不行。”

    橘被琬宁搂在怀里,挣脱不开,“喵呜”了一声,转战琬宁的头发。

    它对头发,线条类的东西极其感兴趣。

    “臭猫儿,不疼你了。”琬宁一把给橘扔到地上,心情郁闷,“玩去吧。”

    橘“喵”了声,奔向门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眯眼睡觉。

    门外,林琬香和林琬柔推门而入,大门被推开间带进来的风雪吓了橘一跳,它被惊醒,似是意识到了危险,柔软的毛毛都炸了起来,朝琬宁脚下奔去。

    林琬香面上挂着抹讥讽的笑,“二姐姐惯会招猫逗狗,如今还真养个畜生回来,怪渗人的。”

    琬柔站在琬香旁边,垂着眼,冲琬宁福身子,见了礼。听着琬香尖酸刻薄的话,不着痕迹的挪了挪位置。

    琬宁抱着橘,手顺着它的毛发抚摸,声音带着愠怒,“你娘没教会你规矩,见到嫡姐要行礼吗?”

    琬香被她拿嫡庶压着,心生怨恨,大声嚷嚷,“林琬宁,你少来嫡出的身份压我,爹爹都不在意这些,偏你老仗着嫡女的身份作威作福。而且,我很快就是孙家的大娘子了,到那时,你得高看我一眼。”

    琬宁无心同她扯嘴皮子,抱着橘朝外走。

    琬香拽着她衣袖,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怎么,等不到你的沈将军了?一个高门嫡女,巴巴的往人家那送汤水送吃食的,如今人家不理你了。二姐姐,你怎么就不知收敛收敛呢?”

    琬宁推了她一把,神情冷漠,“我和沈辞得陛下赐婚,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三妹妹不知羞的贴着孙家,也要看孙漠北要不要你,据我所知,孙家好像给孙漠北指婚了,女方家也是大族里的名门闺秀,可比你强的多。”

    琬宁心里厌恶,加之沈辞热她生气,心情不大好,嘴上也不留情面,“正室娘子有了,三妹妹是要做妾吗?”

    “怎么可能?”林琬香神色一滞,旋即恢复了她那副骄傲嘴脸,“吃不到葡萄葡萄酸,你少骗我。”

    琬宁懒得理她,抱着橘朝外走。

    沈辞应该不会来接她了,派去的厮也没探出什么消息。

    琬宁心突突的,什么会改好的,现在看来都是骗她的!

    林家的马车缓缓朝宫内行,本是条宽敞的官道,可今日四品官以上都可携带家属进宫参加宴会,宽敞的道上全都是各家贵族的马车。

    老百姓们开窗眺望,昂贵的轿辇,清一色华丽的流苏,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

    百官朝见,这样浩大的阵仗,是一年只有一次的盛景。

    与此同时,两道疾驰而过的骏马朝大业宫飞奔而去。

    琬宁随薛氏跟着女眷们入宫,夜色下,琉璃宫灯光华流转,人影交错,十分热闹。

    薛氏忙着同其他大娘子们应酬,琬宁四处量着,可也没看见沈辞的影子。

    她心里犯起了嘀咕,到底是心软惯了的,最初的生气也渐渐变成了担心。

    沈辞的腿上才好,能去哪里呢?

    琬宁心里惦念,撇开薛氏,与人潮相反的方向朝外走,她想在门口处等等。

    那里最是显眼,若沈辞回来了,肯定第一时间就看见她了。

    与此同时,谢扬稷从不远处的梅花树下走来。

    他个子极高,肩宽腰窄,比例很好,远远望去,芝兰玉树般俊美无俦。

    谢扬稷俊朗的面上挂着笑意,很有礼貌的道了一声,“琬宁姑娘。”

    琬宁回头,她认不清来人的面貌,只觉得尊贵面善,穿了一身暗金蟒袍,裤摆还绣着金龙,腰带挂着玉佩,温文尔雅。

    她正想着,这么尊贵的扮应是皇子或者亲王才有的气派,可她并不认识这样的人物。

    谢扬稷看出了她的疑惑,善意提醒,“我是宁王,谢扬稷。”

    听到这个名字,琬宁吓得倒退了几步,警觉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在等沈辞吧,起来,这几年他长进了不少。”谢扬稷微笑,似是有些感慨。

    “卑鄙。”

    琬宁知道他是在指天香散的事情,“堂堂王爷,如此龌龊,真丢人。”

    谢扬稷低头捏了捏手腕,“你是个姑娘,自然不懂这些,本王不怪你。”

    琬宁冷眼看着他,心生不适。

    虽然谢扬稷这人外面看着和善,甚至文质彬彬的不像个王爷一般,但是她就是没来由的不舒服。

    谢扬稷的平静,让她反而隐隐有些害怕。

    “你未来相公怕是来不了了,还有他那个蠢笨的师父。”谢扬稷心情很好,笑了两声,“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对你们林家如何的,来日我登基,林相爷这位两朝宰辅还是很有用的。”

    琬宁瞪着他,“你做梦!你也配当陛下?”

    “我不配,东宫那个病秧子配?”谢扬稷摇头,“你们总是分不清形势,我的生母是中宫皇后,母族优越,实力雄厚,无论怎么比,谢怀景那个丧母的人都比不上我。”

    “算了,和你这些你也不懂。”

    谢扬稷负手而立,不在理她,抬头视向天空,他在等信号弹。

    橙花色的,很好看,像烟火一样。

    那意味着城门那贼人入网了。

    两个人各站一边,谁也不再理谁。

    纷纷扬扬的大雪停了下来,官眷进的差不多了。

    雪地一片寂静,一个带着匪气,尾音上挑的声音骤的出现,“不好意思,宁王,让你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  沈辞:狗东西离我妻子远点!

    宁王:……

    琬宁心里生着沈辞的气,推开他:莫挨老子……

    沈辞,大写的直男。(你怎么又生气了,你什么时候生气了,我哪里惹到你了呢?真让人头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