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三次公演(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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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们组差不多收拾完,那边儿催我们去前面彩排。

    李卓一从《cube》那组的道具堆里,顺走了一辆给朋友开的玩具法拉利,整个人无比开心地蜷在里面,尝试直接漂移到左清秋面前,兴致勃勃道:“队长队长,你腿不好,上来我带你过去呀。”

    左清秋刚录完一条口播,赞助商的饮料瓶还没放下,旁边摄像老师也没走远,调了个头就继续录起来。我以为他根本就不会同意,结果他低头看了看李卓一几眼,可能是考虑到要展示团队氛围,犹豫了一会儿,竟然迈开腿坐上了车前盖儿。

    虽然不管坐在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上,他都能完美保持一个男团爱豆的姿势。

    然而这辆玩具车根本无法承载两个成年人的重量,晃晃悠悠挪出去三米,就再也走不动道。合了左清秋的意,他迫不及待正算起来,又被李卓一摁回去,孩儿目光炯炯,义正言辞表示不会让队长在今天有任何多余的损耗,推也得给他推过去。

    这话听着挺感人,放在这个场景下就格外搞笑,左清秋自己也没绷住笑了场,最后只能由着李卓一把他一路推到台前去,好在一路障碍物不算很多。

    李加足了马力,快快乐乐做临时车夫。我跟着路择远走在后面,每次公演都要走这么一条长长的通道,从后台到舞台,几个月下来,很多人和事都在变化,似乎只有跟路择远每次都在,一直和我一起走。

    路择远问我在想什么,我的视线看向别处:“感慨是怎么稀里糊涂就走到了现在。”

    “因为你在努力,”路择远:“我也在努力。”

    身上的麦还在收音,话筒别在领口,如果这两句被剪进节目里,可能还会是挺励志一个对话,实际上我再明白不过他的所指,除了写歌练舞,更是在努力维护两颗没什么安全感,也不太自信的心。

    李卓一推着法拉利到站,被刚刚结束《cube》组彩排的楚江生逮了正着,对方急吼吼冲过来,穿着青草色的背带裤,操着和演出服极不相称的口音,方圆五百米都能听见他的气急败坏:“刚道具老师还找这玩意儿,可生气了呢,咋是让你给偷偷摸摸顺走了?”

    左清秋从车前盖儿上下来,头一次在众目之下稍显狼狈,完整地被镜头捕捉,破天荒觉得还挺好玩儿,体验尚可,路过被楚江生凶了两嘴,正在慌乱失措的京巴李,还拍拍他的脑袋随口道了个谢。

    “谢啥呢?”楚江生纳闷儿,算找道具老师还车,回头又跟李卓一强调:“下回别偷车了!”

    蒋三七那组在我们之后彩排,跟着队友从后台进来,撞上楚江生教训李,也没联系上下文,只瞥了眼那辆坏了一半儿的玩具法拉利:“谁偷你这盗版破车?引擎盖都没开对位置。”

    楚江生拎着车懵逼了,看样子像在思考俩人总共也没过几句话,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蒋三七。

    彩排姑且算是流畅,我作为本组的唯一短板,哪怕自认还算勤奋,也只能是如今这样不太拖后腿的水平,跟在一群舞蹈大拿后面,跟得吃力。左清秋的膝盖今天还是新开封,没怎么用过,热身的时候都心翼翼,药效没过,他能走能跳,但明显不如以前那样用得上力气,尤其最后撑着李卓一那一下,受伤的腿不易察觉地微微发抖,起身时几滴汗砸在舞台的玻璃面板上,被顶灯得反光,结果Ending Pose的时候,他竟然还能保持住标准微笑。

    导演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只提醒我结束时看镜头,眼睛别乱瞟,然后看着左清秋,叹了口气挥手放行,让我们该补妆的补妆,该休整的休整。

    回到后台补过妆,选管陆续把我们带去第二现场,坐在接驳车上跟路择远聊天,才想起问问左清秋腿到底怎么伤的。

    可能最近确实忙,路择远还短暂回忆了一下,又专程关掉我们俩的麦:“在机场被粉丝不心撞到了,下台阶没踩稳,当时看起来还行,登机的时候才发现肿了。”

    他们那次去的几个,都是人气选手,就算是临时行动,觉得消息来不及传播,左清秋伤就能伤,节目组一点安保工作都不带做的?

    我其实还挺后怕,把自己的疑惑原封反馈给路择远。

    “之前已经拦住一些了,”路择远向我解释:“过了安检之后本来已经没什么粉丝了,大家都还挺放松的,姑娘也不是故意,没想会到遇见我们,跑来的时候有点儿太激动,拎着不少行李,自己也没站稳,撞到人还先吓哭了。”

    “左清秋就没生气?”

    “没有,”路择远摇头:“还安慰了她几句。”

    联想到他刚才关麦,我确定道:“他还不让你们往外讲。”

    路择远便点了点头。

    前几天送左清秋回宿舍还挺不当回事儿,现在我其实才开始理解,他为什么回我不太适合这一行。这事儿要是原封不动发生在路择远身上,我肯定当场就会生气,哪怕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那个当下也不太可能有心思顾及个人形象,更何况只是面对一位粉丝。当然,虽然现在已经比过去好了不少,但我要不是这个脾气,也不会被公司这么搞。

    左清秋的目标太明确了,就像是把做偶像需要的元素在神经里,让它们变成条件反射,镜头和粉丝的在场就是触发机制,至于真实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别人不需要知道,连他自己可能也不太在乎,某种程度上讲比展书佚还要极端一些。

    “你们俩的性格确实很难好好相处,”路择远,笑着看我一眼,凑到我耳朵边:“不过你只需要跟我好好相处,其他人随便相处一下就好。”

    他气息有些喷在我的耳廓,另一些钻进我的耳道,痒了吧唧的,我连忙捂着躲开,又追问他:“听你们俩之前就见过?”

    “见过一面,”路择远答:“我爸葬礼上。”

    话题突然凝固,我愣住几秒,不知如何接话。也不好在这儿直接拉他的手,隔了几分钟之后,悄悄地揪住了他的袖子。

    选管给我们安排好位置坐下,我都一直没松开他,倒是路择远先安慰起我来。“没事儿,别因为这个不高兴,”他:“我本来也就是家里不讨他喜欢的孩,感情不深。”

    得,他完我更难受了,深究起来他们父子不和还有三成赖我呢。

    选管正一排一排检查大家的麦,趁她到我这儿之前假装给路择远开麦,趁机声跟他:“我和你感情深,特别特别深。”

    路择远笑了,眼睛眯起来,跟他黑色的衣服还有暗红色的头发毫不相称,他冲我点头,认真地他知道。

    我把我们俩关了很久的麦重新开,选管查完一遍,摁开对讲机汇报情况,又看了眼时间,提醒我们做好准备,第三次公演的录制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