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实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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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真的到了地方开始逛起来,我才发现我确实是个傻帽。

    周六的花鸟市场还算热闹,邻着街道开在室外,有门面房也有点零散的地摊,一般五点多关张,我和钟鸣过去的时候已经三点出头,仍有不少老头老太拎着马扎转悠。开在这儿的店铺都有些年头,附近住户常来,年轻人很少,可能他们愿意跑到更远更大的市场买东西,种类多样式也好看点。两条街铺满慵懒陈旧的气息,卖东西的不着急,挑东西的人也不着急。我带墨镜纯粹多此一举,实际上根本没人搭理我。甚至有个店主原本坐在门口,吹着电风扇揽生意,远远看见我们俩就拎着凳子回屋去了。我估计要是脏辫没拆的蒋三七来,他还得摸根棍子备着防身。

    印象里这地方,从我上学的时候就一直在。以前一到点儿什么跟情人沾边儿的节,就总有几个学生来这儿批发单支包装的玫瑰花,拿到校门口或者隔壁商场去卖,多少赚一笔,再拿着这个钱给自己的姑娘买更好更贵的花儿,没姑娘的就去上网。我没怎么来过,顶多也就是在外面的路口等过人,真进来才觉得眼花缭乱,怎么挑从哪儿挑,一点儿头绪也没有,莽着瞎转。

    钟鸣比我懂点儿花草,俩人一边百度一边询问各家店主,最终抱回去了三盆铜钱草,几株铃兰的种球,犹豫着在推荐下买了一枝没开花的绣球枝,还有一大堆的空气凤梨。

    因为店主空气凤梨好养,放在那儿也不怎么用管,有空气就能活,而且它的盆子都稀奇古怪的特别好玩儿。

    又在同一家店挑了几个花盆和营养液,花了四十来分钟,最后决定回去还是因为东西拿不下了。钟鸣去扫了辆摩拜单车,植物拥挤地塞进车筐里推着走,拐过一个弯儿,另一条街上就都是卖爬宠和观赏水产的,挨着我右手边第一家店外支了块纸板,歪歪扭扭一排手写红字儿:

    “鲨鱼苗处理,五十块三条。”

    我站在那儿就走不动道了。

    钟鸣自行车推出去五米,转头发现我还在原地站着,又慢吞吞退了回来。

    店里坐了个孩儿,十岁上下的样子,穿着白背心,坐着马扎趴板凳上写作业。

    “你爸妈呢?”我走进去蹲在他旁边儿。

    “不在!”他没抬头,摁着计算器算数,“你买什么跟我!”

    我满脑子都在嗡嗡播放几乘几加几的,也不太知道这种地方是不是真能卖玩意儿,只继续问道:“你们这儿真卖鲨鱼苗?”

    “卖!就剩三条了!”那孩儿急吼吼的回我,把一个空填上才抬了头,跟我隔着蛤蟆镜对上视线嘴就甜了,“大哥哥你全要吗?你长得可真像个大明星!”

    钟鸣在外面哈哈大笑,一脸看我什么来着吧。

    我右眼皮子跳了跳,对那孩儿,哥哥不是明星,你们家鱼到底还卖不卖了?

    我估摸着他是把我跟谁认混了,我顶多只能算个明星,大明星真的不敢当不敢当。

    我又问他:“你这鱼能长多大?”

    “能长好大,”那孩儿听我否认,瞬间又没兴趣了,语气都凶巴巴的,“海洋馆里的多大它就能长多大,你到底要不要?”

    我齐悠扬长这么大头一回被孩儿凶得愣神:“......要,要啊,你捞吧,五十块钱是不是?”

    他立马放下笔,站起来从旁边的桶里拿了网,又爬到货架上够了一个挺大的塑料圆盒,边捞鱼边扯着童音念念叨叨,一本正经做上生意:“你家里有鱼缸吗?没有的话我们这儿有,养它们你还得有加热棒,过滤的东西,还有那种咕嘟咕嘟能弄氧气的,不然就长不到海洋馆里那么大了。”

    “你们这儿都有?”

    “我了都有呀,”他还不耐烦,装好鱼的透明罐子交给我,往货架上头指了指,又趴回去写作业了,“鱼缸都在上面呢,你自己挑吧。”

    钟鸣稍微带了点儿脑子,凑进来问:“鲨鱼还要加热管?那它们在海里怎么活的?”

    孩儿急了:“不信就还回来呀,你要能在别家买到一样的,我......我就一个礼拜不吃我同桌的零食!”

    我把圆盒托起来看,心你吃没吃我也监督不了,里面三条一拃长的鱼游得欢实,乍一看是鲨鱼的形状,但身上排列着细密的银黑色鳞片,嘴巴扁扁的,怎么看都更像鲶鱼或者鲤鱼。

    “算了算了,”我把盒子递到钟鸣眼前让他看了一眼,“也不贵,养着玩儿呗。”

    所有东西配齐,我怕没空喂还添了个自动投食器,孩儿抱着计算器噼啪一顿按,总共要了我五百块钱,又了电话问他妈妈能不能送几盒下沉鱼粮给我。收钱的时候倒是不凶了,特高兴,还显摆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卖出去这么多。

    我寻思你就是从我这儿赚的,跟我有什么好炫耀的,显得我的钱特别好赚似的。

    孩儿帮我把东西在鱼缸里码好,我怕摔了就算一路抱着回去,结果刚一转身,迎面劈头盖脸一道白光闪过来。路中间一个女孩儿,齐肩卷发,手里正举着手机,斜夸包上绑了条粉红色的丝带。

    “齐悠扬!”她放下手机惊叫道:“也太巧了吧!”然后又看着钟鸣,努力回忆,“你是那个......那个那个.......”

    钟鸣不太介意,提醒道,“姓钟。”

    “哦哦哦!”女孩儿,“钟嘛,我有印象!跳舞蛮好的那个?”

    钟鸣低头笑了,还有点腼腆。这姑娘我越看也觉得越眼熟,脑子里搜刮半天才恍然大悟。“啊,是你,”我:“不是第一次见吧?”

    确实是蛮巧,她是我最早的粉丝之一,首次公演的时候帮我呛过声,也是让我和路择远能顺利确定关系的那位伟大的助攻妹妹。

    她以为我是不信她,有点慌,从包里抓出一大把丝带给我们看,就是之前公演有粉丝戴过的,排了鱼爱心蝴蝶emoji表情的那种:“我真不是私生!就是凑巧路过,约了姐妹来附近分物料的,你也太显眼了,据我这些年的经验,这个身高体型,在这儿还要戴墨镜或者带口罩的,肯定都有点问题,就多等了一会儿,还真让我撞到宝了。”

    我当即放下怀里的东西,无比尴尬地把我那欲盖弥彰的蛤蟆镜摘了。

    屋里的男孩儿听见动静冲出来,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之后便一把就抱住我的腰不撒手。“就是你就是你,”他确定地喊道,嘴巴又甜了起来,变脸变的贼快,“大哥哥给我签个名吧,我同桌可喜欢你了,天天催我给你投票呢。”

    一旁的助攻妹妹,举起手机立刻又拍了一张。

    我看着自己一大一两个粉丝儿无语,笑了两声之后自我嘲讽:“成,我起码在花鸟市场是实红的。”

    她笑出来,边笑边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我,一定是没听我讲过相声。

    我:“......”

    低头去安抚挂在我腰上的牛皮糖,我要了纸笔给他签名,答应按照他的指挥一字不差的写,他才从我腰上下来。

    “给刘毓含?”我边写边问,“哪个毓?”

    “就,就笔画多的那个。”

    “笔画多的是哪个?你自己写。”

    不点儿就趴在那儿认真把同桌的名字补全,字迹歪扭着跟外面纸板上的一样。写完后把笔又递给我。“然后写什么?”

    “写......这是王奇费了好大劲帮你要来的签名。”

    “巧了,我也叫齐,”我犹豫着下笔,“确定这么写?同桌看了能高兴?”

    “哎呀,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呀,”屁孩儿脸还红了,“你就照着写就行了呗。”

    行行行写写写,悲惨齐在线卑微。

    我这边写完了又签好名字和日期,王奇跑回去把那张从作业本里撕下来的纸又夹回作业本里,再出来怀里多了几盒鱼粮,硬要都塞给我。

    身后,助攻妹妹录下了全程。我和钟鸣搬起东西跟她再见,走之前还多嘴了一句:“给点面子,今天的事儿就别发到网上了呗?还有这个丝带能不能送我两根?”

    她考虑了半天,从包里抓了一把丝带,开我的鱼缸盖子塞在角落,愉快回道:“那我尽量不发吧!”

    就拜托粉丝这一件事儿,得到的回答还是尽量吧,我哭了,我一个花鸟市场实红爱豆怎么活得这么底层。

    搬着东西回到家,晚饭是钟鸣做的,炒蘑菇拌蘑菇烤蘑菇还有蘑菇汤。时隔多年我家终于重新开了灶,调料都是楼下底商的卖店里现买的。我把鱼缸蓄上水,花也摆上花架,丝带拿去抽屉里放好,养鱼的配件都通上电,等温度差不多了把鱼放进去,盖上盖子。顶上有偏点儿蓝的灯,鱼缸里没铺水草,也没放石头,干净透明的,氧泵弄出来的泡泡被照成淡蓝色,一颗一颗像的玻璃珠子。东西们换了新环境受到惊吓,到处乱窜,最后缩进角落里。只有一只飘在中间大喇喇的装死,花白的肚皮上有一块儿黑鳞。

    钟鸣把蘑菇宴端上桌,我家电视是很早以前的,还不怎么智能,但接根高清线在电脑上能当个投屏用,我蹲在前面调来调去,终于让节目的开场曲在大点儿的屏幕上成功播放。

    我们俩开了两瓶科罗娜,没合适的杯子,就直接对瓶吹。钟鸣把蘑菇做出花儿来,手艺相当了得,就是不当偶像,做大厨也绝对饿不死。虽然开电视的时候聊起来,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表示还是想跳舞,之前也在老家免费教朋友跳,觉得好像放弃了那些不得志和苦大仇深,做舞蹈老师也挺有意思的。

    画面里正播一段公益活动,提倡减少光污染什么的。应该是最近才刚录,起码我走之前还没听过这回事儿。车子载了七八个人去了郊外拍星星,路择远没跟着,李卓一和蒋三七在。李似乎已经逐渐习惯了对方装作无意的亲近,俩人守着一台单反,在摄影老师的指导下手忙脚乱的安置三脚架,调整参数,等待曝光。

    失败了好几次,终于弄出一张还算满意的,李卓一举着单反的屏幕到处给别人显摆,转了一圈儿又回来非要自己再拍一张。

    这一次就顺利多了,他拍完把在别人那儿交流经验的蒋三七拽过来,问他好不好看。

    “还成吧,”蒋三七,手里还托着另一台相机,对准李卓一摁下快门,“从你眼睛里看会更好看。”

    他拍完,李卓一扭头就跑了,他的相机里捕捉到了李卓一转身前偷偷抿起来的嘴巴。

    钟鸣夹了一筷子蒜蓉烤金针菇:“这种也能播?”

    我把嚼到一半儿的蘑菇强咽下去,从兜里摸出手机:“粉丝喜欢看吧。”

    播不播对我来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个话我怎么听怎么觉得耳熟。

    大聊房间改造畅想的那天晚上,我太兴奋了,很晚也没睡着,盯着窗户外面看,月亮只剩个牙儿,细细的很漂亮,我趴在窗口拍了半天,手机拍出来画面总是模糊的,不太清楚,挑挑捡捡选了一张最好看的借着蒋三七微信发过去,喝了假酒似的,今天的月

    亮好漂亮,但是我拍不好,你有看到吗?我觉得从你眼睛里看一定更好看。

    蒋三七基本已经默认我给他发的东西都要拿给路择远看,但是隔天早上我没有收到李的表情包,而是他本人非常正经的一句回复,给老路看过了。

    现在想来,应该是那会儿就盘算着怎么抄了。

    我愤愤敲下一行字发给蒋三七:“姓蒋的!抄袭狗!!你不配做一个rapper!!!”

    他秒回,还挺不屑的,“那段儿播了啊?土味情话而已有啥抄不抄的,而且我觉得我抄得挺好,老路自己看了这个话都没啥反应。”

    “那是他闷骚!”我回到:“我现在就要告诉李。”

    蒋三七兵来将挡:“德行吧,那老路马上就会知道你在外面养儿子。”

    “什么儿子?”我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接着蒋三七分享了一条微博给我。

    我的那位伟大的助攻妹妹,还是在超话里发了我给王奇签名的全过程,顺便配文:“#蝴蝶效应超话#随便出个门也能偶遇我扬买鹅子[doge][doge][doge]虽然他拜托我别发但是这段太可爱了真的没忍住反正就手一滑”。

    我头痛,点进去看评论,热评第一还是助攻妹妹自己的。

    “[大哭][大哭][大哭]我的买鹅子是买鱼不是真的买儿子啊!视频里的朋友是个可可爱爱的个男粉!!我扬没有出轨!他还向我要了丝带啊姐妹们都懂!!自娱自乐别圈蒸煮啊我怕我扬记住我了啊!!”

    最后一句实际上没什么用,我登上大号,还是被圈了大几千条。

    这条评论被蝴蝶效应的站子转了出来,还带了个话题。

    #虐粉王子齐悠扬改过自新在线宠男粉#

    我头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