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有过节
公益活动的部分结束,节目插播了几条赞助商广告,接着播了起总决赛分组的部分。带上导师救回来的两位,共22人平分两首歌,方法还是老方法,按照排名先后逐个挑,从左清秋开始,大家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往自己喜欢的歌儿后面站。
我和钟鸣闲得蛋疼开始对赌每个人的选项,猜错了就喝酒。钟鸣吃饱了,拎着啤酒瓶子蹲坐在沙发上:“节目组有通知你回去吗?”
“有,”我手上还忙着跟蒋三七斗嘴,“下礼拜六吧,希望没什么活儿,不然我得请假。”
钟鸣灌了一大口啤酒:“也给我发了邮件,我还没回。”
惯例上,总决赛现场,之前淘汰选手需要全员回归,最后合跳一次主题曲,剩下的时间坐在嘉宾席当背景板。我其实还挺想去的,现场看和在电视上看直播,感觉总归不一样,而且按照这个势头,要是路择远出道了,我不在场,那也太遗憾了。
等他们差不多选完,我跟钟鸣的啤酒瓶子也快吹空了,蒋三七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斗嘴,也不知道为啥都快总决赛了他还这么闲。
蒋三七对此的回答是,他现在有李老师私教,舞蹈学得又快又好,不像我有老路下场教学都没能糊上墙。
我舞蹈上是没什么天赋,但也没他的这么菜吧,起码也很努力的没拖后腿了,我愤愤不平一排字敲过去,为了赢嘴炮什么话都往出撂:“但我能把路择远糊上床,你有本事能把李卓一糊上床吗?”
电视上正确认每组人员名单,路择远和左清秋选在了一起,还带着业务极烂但过了坎儿后,整个人无敌超脱心态极佳的楚江生。李卓一和蒋三七在隔壁,和曲游一组,我支棱着耳朵听,跟钟鸣有一搭没一搭唠着,蒋三七那边儿半天没有回我,再有动静便是直接了个电话过来。
我接起来,知道对面是路择远。
他笑着,声音是干燥且清爽的:“谁把谁糊上床?”
我撇下钟鸣,握着手机跑阳台上接电话,用家里的喷壶挨个儿浇花,“你把我你把我,”我:“没在忙?”
“舞学会了就回来了,其他人还在训楚。”
“他比我难教多了吧?”
“嗯,”路择远又笑,“但他还挺听话的,被舞蹈老师骂也不生气。”
“他要是出道了,住在一块儿,大家天天都有相声听,”我也跟着笑,聊到这儿突然想起什么,浇花的手也停顿了,“你要是出道了不也要跟大家一起住别墅?”
“不知道,那我可能会行使一下特权,”路择远答,声音轻飘飘的,好像觉得不是个事儿,下一句就换了重点,“蒋三七你在养儿子?”
我把阳台的门关上:“别听他乱......”
“你去买鱼了。”路择远的声音稍微远了一点儿,好像换成了免提,语气从疑问变成了肯定,“我在看微博。”
“还买了花。”我。
他大概是正在看视频,过了一会儿问道:“和钟鸣一起去的?”
我随口开玩笑道:“嗯啊,免费劳动力。”
钟鸣不想理我,又开了瓶酒,瓶盖起得响亮,还把电视声音摁大了点儿。
路择远听起来仍是稍稍不满:“我也是免费的劳动力。”
“你哪里免费了?”我从花架下面拎了个板凳出来:“我明明付了真心。”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听筒传出一阵窸窣,再听到路择远的声音就靠得很近,应该是接上了耳机,伴随着开门又关门,他:“......我还在蒋三七那儿,手机刚才在充电。”
蒋三七遥远地扯了一嗓子,一点儿脸都不要:“已经学到了,谢谢齐老师。”
路择远回到自己的屋子,我们俩又天南海北的聊了点儿别的,讲左清秋的腿伤快好了,又讲一个星期后的总决赛,我跟他聊新的同事,聊刚买的花,聊那只装死的鱼。面前的纱窗上趴着一只跳上来的蚱蜢,远处的电灯下面飞了几只蛾子。想的话似乎永远也不完。
阳台上没空调,窗户吹进来的风是热的,我坐在板凳上,脖子后面汗了一层。掐着表到12点,手机握得发烫,没电提醒响了两回,才催路择远休息。
回到客厅节目早就播完,电脑没电关了机,电视也因为长时间没有信号陷入了黑屏,钟鸣斜躺在沙发上闭眼憩,手臂耷拉在外面,旁边立了三个酒瓶。我从屋里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他就又醒了,披着毯子发了好一会儿呆。
我倚着靠枕快要睡着,钟鸣才开口:“做音乐开心吗齐悠扬?”
我昏昏沉沉点了点头。
他又问:“比站上台唱歌还要开心?”
我稍微精神了点儿:“音乐本身是开心的,唱、写或者听,都开心。”
“跳舞也是,”钟鸣又躺回沙发,转了个身面朝着靠背,想把自己塞进那个缝里,又确认道:“跳舞也是。”
第二天我俩一起出的门,他要回趟公司,我才知道他种蘑菇加上旅游,虽然GB对他也没什么后续的安排,但是也足足旷了三个月的工。
我回去上班,当天总监撂给了我一个快活儿,给一个网剧做首主题曲。
总监姓郑名文川,别的同事要么叫他郑哥,要么叫他老郑,就我因为辈份毕恭毕敬喊他郑老师。跟他相处这么多天下来,我才弄清楚,估计就是因为认识他,翟宗耀才觉得我适合干这个。
郑文川十几岁入行,摸爬滚二十多年,从地下做到地上,能力一流脾气三流,心情从来都是直接摆在脸上的,话也不绕弯子,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喜欢你你就直接滚蛋,但莫名其妙大家就都很喜欢他。但他对我还挺好,没怎么骂过我,没准是因为就我喊他老师。
当时录了一上午歌,正值午休时间,他坐我边儿上拆了包黄鹤楼,点上之后就直奔主题。“原本没算接的,嫌活儿,”他,从隔壁桌够了个烟灰缸,“后来听是跟你一个节目出来的孩儿......叫什么我忘了,反正挺可怜,合同快到期了,公司也不算续他,求来的最后一个活,想着不麻烦,扔给你练个手。”
“没问题,”我点头答应,心想现阶段也的确需要大量的散活积累经验:“需要见面聊吗?”
郑文川拎着烟灰缸起身,“晚上我叫你,一块儿吃个饭。”
当晚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望京腰,人少,服务员只有俩,各个没精采,公司太偏,周围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饭店,谈完还得回去接着干活,走不开太远。我俩点了菜吃着聊着,从最近公司要签的乐队聊到Joyside重组,又不知道怎么上了塞尔达黄金人马多难,前后搞定了一把肉串,剥完了半盘水煮毛豆,外面下起雨,我的合作对象才姗姗来迟。
对方车来的,没拿伞,墨绿色的衬衫上斑斑点点的水渍,有专门做点儿妆造,可能是想有个正式一点的会面,没想到是约在这种油腻腻的串儿店里,吹什么发型都白搭,又被雨淋了一遭,显得更狼狈了。
服务员随手给他指了一下我们的位置,他一转身,我们俩都懵了。
我是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着周图。他没回去上学,也没拍戏,竟然跑来想唱歌。受谁影响不言自明。
真他妈有点儿膈应。
我把手里吃一半儿的腰放下,周图认出我,拖着的脚步愈发沉重,郑文川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人还没走到跟前就直接问了:“就你自己还这么晚?你们什么公司这么大谱?”
语气挺凶,周图迟到,自己也有点儿害怕,“我们......我们公司的老师今天都在忙别的事情......节目要总决赛了,公司还有一个艺人在,没人顾得上我,我自己车来的,路上太堵了,真的对不起。”
“忙还敢恬着脸来找我?”郑文川的汽水瓶子在桌上敲了两下:“我他妈就不忙?”
周图连连道歉,解释道他自己要求的找郑文川的。我坐在那儿没话,甚至觉得有点儿没劲。我知道他这个活儿八成要吹,郑文川已经叫服务员来结账了,显然是觉得他们没诚意,不算继续谈。
“操了,给脸不要脸,”他站起身,拽着扮成木桩的我一块儿起来,“走了齐,活儿不干了。”
谢天谢地,我也确实不想跟周图合作,我觉得他应该也不太想跟我合作。我退赛了,跟展书佚应该没什么机会再见,我俩之间关于他的那点破事儿最好是一了百了,从此大家各走各的路,永远别交道。
跟在郑文川身后,我擦着周图的肩膀出去,从头到尾一个字儿也不想跟他讲。
郑文川车停在路边,他分了跟烟给我,还是中午拆的那包黄鹤楼。
车里没火机,他随身带着的那枚忘在店里了,俩人将就着用点烟器点火。我隔着车窗和饭店的玻璃,以及一层一层的雨水往里面看,周图蹲在那儿哭,直到服务员来赶他才走,站在雨里车,惨兮兮的。
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儿,曾经心翼翼不敢跟我们讲话,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搞成这种惨兮兮的样子呢,因为被喜欢的人拒绝了?我一根烟抽到底,开了车窗把烟屁股扔到外面,掉进水坑里。
可是路择远明明就没有。他始终温柔,像一团云朵。
郑文川觉得自己被耍,还在骂骂咧咧的,“我看你还挺靠谱,”他气冲冲的摁开雨刷,去摁启动钮:“以为你们节目的孩儿都挺好的呢,活好事儿少的类型。”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还事少?”
“别的我不知道,反正干活儿的时候听话又上进,还有天赋,”郑文川扔了烟,把车倒出来,“哪儿像这个,知道这个时段交通不好还有空做头发?”
“他以前挺好的,”我:“住过一个宿舍。”
郑文川把车开上车道:“后来有过节啊?”
“他手里有点我的把柄。”
“什么把柄?”郑文川眉头皱起来,似乎更讨厌周图了,“就知道丫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有我谈恋爱的证据。”
虽然郑文川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在乎这种事儿的性格。
果不其然,他听完直接乐了,调侃我道:“跟哪个大明星?”
我硬着头皮答:“......翟总弟弟。”
他短暂地吃惊了一下,又恍然大悟,一脚油门踩了出去,“跟远啊......怪不得呢,翟宗耀要把你往这儿塞,”他神情恢复到成年人看孩儿摆家家酒的样子,“再了,年轻人谈个恋爱,能算什么把柄?”
我把脑袋枕在车玻璃上,快被郑文川洗了脑,心里整个破罐破摔,心想对啊,年轻人谈个恋爱,能算什么把柄?
结果晚上回家睡到三点左右,我又醒了,谢佳琪了个电话过来,我没接到。雨仍然没停,越下越大,我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电话叫醒,还是被雨点砸玻璃的声音吵醒的。
我把电话回过去,谢佳琪那边还醒着,我没来得及出声问好,便被她断。
“看微博,”她,“出事儿了齐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