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遭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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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一束炙烈的朝阳之光,穿透帐帘缝隙,映亮帐中方块之地。

    秦君歌一夜未眠,思绪间,尽是昨日祭司之言与幼时回忆,纷乱如麻。

    她抬按了按微微乏困的太阳穴,轻轻脚起身,绕过身侧尚于睡眠的几位女子,悄无声息,走出帐篷。

    因昨夜狂风骤雨,损毁了数顶帐篷,又因天气之故,无法及时补给搭建新的营帐,故而梦族一族之人,加之秦君歌几人,皆被分配至尚存的百顶帐中,避雨歇息。

    秦君歌所处帐中,有二十多名女子,席地而息,此时,她们尚于梦中。

    方走出帐篷,一股清冽湿润气息,迎面扑鼻,夹杂着些许泥土和青草气息,煞是清新,立于灿烂的朝阳下,秦君歌尽情地束腰展臂,伸着惺忪懒腰。

    天色晴好,湛蓝如洗,草地湿漉,泥泞尚存,无论昨夜狂风骤雨何等肆虐,此刻终归晴朗宁静。

    所以,一切都会好吧!她心中暗想。

    如此,乱糟糟的心绪,亦得些许慰藉,舒缓许多。

    倏而,她目光一顿,穿过错落而立的帐篷,只见不远处两道身影,并肩而立。其中一身黑色锦袍者,是墨朗玄,而一身军服者,则是去寻司徒妍的花叶青。

    只是司徒城与古宓山相距甚远,绝非两三日行程可达,此刻花叶青已归,他定然未送司徒妍前去司徒城,难道他是与司徒妍一同折归?

    想及司徒妍,她的心乍然一拧,记忆中皆是她肆意率朗的活泼之姿,然于此间,亦有那日,陌生的疏冷之态。

    想及司徒妍心中难受之余,唯深感无力,满心遗憾。

    身份,地位,出身,有时便是天泉沟壑,一生不得跨越。

    “在看什么?”

    不知何时,墨朗玄已立于她身后,然而,她竟丝毫没有察觉。

    秦君歌敛目视着墨朗玄,微微一哂,“你们聊完了吗?花叶青速度真快。”

    她话音方落,便见墨朗玄瞳仁微缩,神情陡见阴郁,心间荡然一沉,一股强烈而莫名的不祥预感,蓦然涌上心头,遂迟疑道:“难道,出了什么事?”

    墨朗玄犹豫再三,终沉声应道:“司徒妍被绑了肉票。”

    “什么?”秦君歌声调陡高,满目惊诧而视。

    墨朗玄略了略,继续稳声道:“对方是西秦二皇子慕容邴的人。”

    “怎会这样?”秦君歌忧心如焚,只觉思乱如麻,“慕容邴为何要绑妍儿呢?”

    她未得到墨朗玄立时回答,视着那双悠然深邃的凝沉瞳孔,她唯看到自己焦灼的面容,愈渐沉坠,遁入冰窟,顿然,只觉浑身寒彻,麻木不仁。

    须臾,声音哆嗦道:“是因为我,慕容邴是因我的缘故绑的妍儿,对不对?他的目的并非妍儿,是我对不对?”

    否认之言,于唇边流转,却无力出,看着她心焦如焚,愤怒难过之状,墨朗玄顿生一股悔意,双扶着秦君歌双肩,俯首,目光直视着泪水盈盈的美眸,正色道:“君歌,这件事并非你之过,慕容邴的目的不仅是你,还有南昭,他想挑起司徒城与南昭朝堂的战端,即便他现在绑了司徒妍,亦不敢真伤害她。”

    “他的条件是什么?”秦君歌声音以轻颤着,透着些许哭腔,秋水汪汪的双眸,一瞬不眨,直视着墨朗玄,唯恐错过他一丝表情。

    墨朗玄亦一瞬不眨,认真专注的凝视着秦君歌稍显冷静的眸光,应道:“他要你和梦族。”

    闻言,秦君歌怔然,目光微闪,思虑须臾,方以干涩的声音道:“用我换妍儿亦可理解,只是为何还要梦族?他如此行事,只怕要一箭三雕,若真如此,”话至此一顿,秦君歌目色一铮,视着墨朗玄,猝然焦躁,“他一定会伤害妍儿,甚至,甚至会”声调骤然沉落,将呼之欲出的字眼,生生咽下。

    驯烈的阳光,灼灼刺目,思绪恍乱,周身亦感觉不到丝毫阳光暖意,只觉又冷又麻。

    恍惚间,听见墨朗玄极柔和的声音,“君歌,相信我,司徒妍一定不会有事,花叶青已去收拾行装,即刻便会起身,去救司徒妍,还有慕容千,身为西秦大皇子,他怎会让慕容邴得偿所愿,相信我,司徒妍真的不会有事。”

    平生第一次,听他一口气如此长的话,虽知他半真半慰,却意外的,字字入心,秦君歌敛神转目,视向近在咫尺的朗朗皓眸,轻声:“我并非不信你,只是在想能否将计就计,还之彼身,不知司徒城那边是否已收到消息?”

    “花叶青已传了消息,司徒妍是郡主身份,慕容邴挟持郡主,此事只大不。”墨朗玄遂应。

    秦君歌蛾黛微蹙,若有所思,“慕容邴身为西秦二皇子,自是知道妍儿之身份,方才你,他目的其中之一,是挑起司徒城与南昭朝堂争端,若是如此,他此番举止未免得不偿失,他的目的并非在此吧?”

    话音未落,目已生疑,坦坦量着墨朗玄,颇含意味。

    墨朗玄未料到,秦君歌不仅察觉他言中虚处,更将其一字一言,悉数剖析与他听,不由目光烁烁,遗漏些许心虚之意。

    他略显不自然的别开眼去,亦松开扶着她双肩的,一时语塞,略显不知所措。

    “其实他的目的只是我吧?”秦君歌似未觉察他之尴尬,神色不改道。

    闻言,墨朗玄转目看向她,默然未语。

    然一切尽于沉默间,呼之欲出。

    “我知你是替我想着,可是此事因我而起,我怎能置之不理,安然自若呢?”秦君歌温声继续道:“我与妍儿只是身份立场不同罢了,若她真存了害我之心,怎会在刚见我时,便露出破绽,她心中定亦是难过的,只是有些话,终是无法直言罢。”

    远山苍翠,巍峨伫立,抑在心上的石,裂开一丝缝隙,秦君歌轻轻舒了口气,双目远眺,目色空濛。

    “她亦是怪她的吧。”她暗自心想,蓦然一声幽叹。

    无力迷茫,亦十分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