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组长?”
一声便把她召回现实, 桑夏也看她, “师父, 该你上去作总结了。”
“哦。”乔娴恍然上台,简单了几句便离开了会议室。
现在的她需要静静。
乔娴一早就把行李带到了办公室, 桑夏见状, 未免尴尬, 咳了两声问道:“师父。”
不话。
“师父?”
还是不话。
“师父!”桑夏掐着腰站到乔娴面前,“你该不会还在生我气吧, 我话确实欠考虑, 我……”
“没有。”乔娴关上电脑, 然后把桌子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 全部交到了桑夏的手中,“我请了三天假, 这些是我给你的任务, 你照着学,有什么不会的直接问我, 我看到就会回你。”
完,乔娴就直接拿着行李箱离开。
桑夏单手撑着桌子,刚想翻开看,一个人影就从外面闪过, 她吓了一跳, 再看过去的时候却看到梁薇薇朝这里看来。
她?
雪泛着光,乔娴的眼眸澄澈,她一眼望见了在楼下等待的盛屿西。
行李箱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盛屿西看她一眼,寡淡地笑了。
“车过去?”乔娴问。
盛屿西自觉地将行李箱接过去,然后看看路边,“这里离车站不远。”
话毕,他又低头看了一眼乔娴脚上的高跟鞋,抿抿唇收回视线,“车吧。”
“我叫个滴滴。”完,乔娴直接拿出手机来,分分钟叫来了一辆车,司机师傅见是一男一女,立马下车将后备箱开,从盛屿西手中接过行李箱,“伙子,来,给我吧。”
乔娴看着两人,盛屿西回头帮乔娴开了车门,“进去吧。”
“嗯。”乔娴弯腰,俯身还没有进去的时候目光忽然触及脚边的一张身份证,她立刻拿起来。
盛屿西跟着坐进来,问道:“什么?”
乔娴拿给他看,“一张身/份/证。”
他看看,“冬栎?”
司机师傅恰好猫着腰钻进来,刚要发动车子,乔娴就及时开口道:“师傅,车上有张身/份/证。”
“哎呦。”司机师傅操着一口方言,将证件拿过去,看看,一拍脑袋,“这个姑娘真是大意,你们能等等我吗?她好像就在前面吃饭。”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可以。”
司机师傅开了门下车,跑了还没几步,就又颠颠地跑回来,“还是开车快一点,你们不急吧。”
盛屿西看乔娴,“应该不急。”
街道上有几家饭馆,恰好是饭点,人来人往的。
司机开了车门,就跑下车,乔娴稍微探身,好奇地看向外面,盛屿西安然坐在一旁,“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乔娴瞅他一眼,看他的模样,又恢复那副清冷模样了,对她爱答不理的。
“我只是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发现你的好奇心真的已经超过了常人的水平。”
乔娴坐回身来,莫名其妙地看着盛屿西,“我就是好奇,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
盛屿西好久没有被乔娴这样堵话了,看着她发了好半晌的呆,直到司机师傅回来他才平静地移开视线,他看向窗外。
饭馆外站着个瘦骨嶙峋的姑娘,手里拿着张身份证,想必司机刚刚找的人就是她。
“看起来就是个没长脑子的。”盛屿西低声道。
“我长没长脑子,和你有关系吗?”
乔娴以为盛屿西的是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她憋得太久了,忽然想念以前斗嘴的日子了。
盛屿西回头看她,伸出手去拍拍她肩膀,像是一种鼓励似的。
司机师傅抽了空发动车子,看向不太对头的两人,咳嗽两下,“你们几点的票?”
“还没买呢。”乔娴没好气地。
“那我就照着导航走了,立交那边好像是堵了。”司机师傅看了一下手机上的导航仪道。
这些日子前面艺术馆正举办一场全国性的漫展,堵车都是家常便饭了。
乔娴点点头,“没关系。”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这车在立交上整整堵了半个多时,司机师傅车品不怎么好,在车上一直嘚啵嘚,左右不过是些不入流的脏话。
盛屿西从兜里摸出手机来,顺带着插/上耳机,他看一眼看向窗外的乔娴,犹豫了几秒才戳了戳她。
乔娴回头,正对上盛屿西的笑眼,再低头看他手里递过来的耳机,顿了半秒才接过去,身子稍微朝盛屿西那里偏偏,将耳机塞进耳朵里。
是一首英文歌——《Empty》。
乔娴的英文水平不怎么好,只过了四级而已,歌词听的是懵懵懂懂,完全被旋律吸引罢了,盛屿西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道:“我很喜欢这首歌。”
是吗?
乔娴开始认真听歌词,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去听,像是回到了备战四级考试的时候。
一首歌,四分钟,循环了四五遍左右,车终于到达目的地。
司机下车再次帮忙把行李箱卸下,盛屿西一只手接过去,“谢谢师傅。”
“不谢,给个好评就好。”
这是乔娴第一次听盛屿西方言,竟然觉得有些好听。
“发什么愣,走了。”
“哦。”乔娴紧跟上去。
盛屿西看着人满为患的窗口,顿觉头疼,道:“现在从网上订还来得及吗?”
“……”
最后,乔娴还是从网上订了票,跑了大半圈取回来票,“只有晚上八点的票了。”
盛屿西看看表,“还有好几个时。”
“是啊。”乔娴看着偌大的候车厅,头有些大,本来昨天晚上就没有睡好,想着上了车可以休息休息,现在又要在这里等好几个时,等到了安庄都要凌了。
“取出来是不是就不能退票了?”盛屿西问道。
乔娴点头,颓然坐在椅子上,“应该是吧。”
盛屿西看出她有些困,拉着行李箱坐到她的一旁,拍拍自己的腿,“躺我腿上吧。”
候车厅人来人往,乔娴却听不见任何声音,视线被眼前这个男人占据,冷不丁地了个嗝。
做了亏心事。
盛屿西看她,“不困吗?”
乔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喧嚣之下她只听得见如擂鼓般的心跳,嘴唇微张,“盛屿西,我……”
男人发出一声淡淡的笑,好听极了。
“我了,不急的。”
又是这句话。
乔娴按捺住潜伏在自己心头的冲动,手指互相纠缠摩挲,“昨天我觉得你不太一样。”
“嗯?”盛屿西问,“哪里不一样?”
那里……
乔娴的视线紧盯着盛屿西胸前,那里宽厚,令人心安,她伸出手指,一下戳中盛屿西的心,缓缓抬起头来,“这里……比以前可靠了。”
盛屿西机械似的看向戳在自己心口的那根手指,细细长长的,干净的指甲透着光,肌肤如同新抽的芽,泛着生机,就像面前的这张脸。
那一瞬间,他才真的意识到他的娴丫头长大了。
“哪里可靠,连工作都没有。”盛屿西掉乔娴的手指,像是急于隐藏什么似的,迅速移开视线,身子坐得正直。
“这倒是。”
良久的沉默,身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乔娴百无聊赖,手机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盛屿西看着她的动作,不觉烦躁,“手机迟早被你玩坏。”
乔娴最后一次按灭屏幕,看看身后,“我去买点吃的,你要吗?”
盛屿西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来盒烟。”
乔娴看着褶皱的二十块钱,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过去,“等着。”
五分钟后,乔娴拎着个大袋子回来,她坐下身,盛屿西一直盯着她手中的动作,眼睁睁看着她掏出来一块又一块的比巴卜,瞬间皱眉,“烟呢?”
乔娴拿出五块比巴卜放在盛屿西腿上,笑吟吟地道:“我全买了比巴卜,路上你想抽烟了就问我要。”
“……”盛屿西觉得有点头疼,“二十块钱你全买泡泡糖了?”
“网上泡泡糖可以作为烟的替代品,你想抽烟了不就是想嘴里吃点东西嘛。”乔娴暗自剥开一块草莓味的填进嘴里。
嗯,有点酸。
“嘴里是想吃点东西,可我觉得有比泡泡糖更好的替代品。”
“什么?”乔娴转过头,嘴唇一动一动的,盛屿西视线稍稍凝滞,随后移开,“没什么。”
清心寡欲这个词果然不适合他。
乔娴嚼完口香糖,又开始吃面包,吃完面包又开始啃饼干,盛屿西瞅她一眼,“你不怕长胖?”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吃多少都不胖。”
“嗯,该胖的地方不胖。”盛屿西拿着五块泡泡糖,无聊地颠了颠,嘴里真的想吃点东西来着。
乔娴也不理他,肚子填饱以后将泡泡糖塞到包里,整个包涨得鼓起来,样子很不好看。
她抬手,看看表,“还有四个时。”
“嗯。”最好时间再长一点。
“你一点儿都不饿?”
“嗯。”看着你吃就饱了。
“陪我去卫生间。”
“嗯……嗯?”盛屿西猛然转头,乔娴已经起身,“我不想一个人去,你在外面等着我。”
所以男生永远搞不懂女生为什么上厕所也要结伴而行。
盛屿西拖着行李箱,站在女厕外面,迎着来来往往怪异的眼神,他算是看出来了,乔娴这是在折磨他,就因为昨晚自己朝她吼。
这个女人可从来不让自己吃亏,心思多得很。
“妈妈,你看那个叔叔怎么和乞丐似的。”一个姑娘忽然从她妈妈身后冒出头来道。
那个女人朝盛屿西这里看看,急忙拉着她女儿离开了。
像病毒一样的男人,刚走出卫生间的乔娴如是形容盛屿西。
“走啦。”乔娴拍了一下盛屿西的后背,刚往前走,身后人就发话,“和我站在一起会让你很不舒服吗?”
不舒服好像是有的,心跳的会有些快,脸会不自觉地发烫。
乔娴没回头,“嗯,很不舒服。”
两人回到座位以后,一直没有话,乔娴注意到前方的那一列排椅上坐着刚刚卫生间外的那对母女。
姑娘眼睛一直盯着盛屿西的右手看,里面有好奇还有本能的惧怕,她的手像是攥着什么似的。
而那位妈妈则一直在旁边低头玩手机,根本没有注意到女孩的一举一动。
乔娴转过头,盛屿西闭着眼睛,好像在憩,但是从微颤的眼皮可以看出,他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淡然。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块石头,猛然在了盛屿西的脑袋上,瞬间他的额头处就泛出青紫。
盛屿西睁开眼,乔娴已经起身,恶狠狠地瞪着站在不远处的姑娘身上。
不,与其是瞪着那个姑娘,不如是瞪着那个坐在排椅上嘴角泛笑的母亲。
“乔娴。”盛屿西出声叫她,顺便弯腰捡起石头,然后起身与其并肩,“我没事,孩子开玩笑……”
“你觉得是开玩笑吗?”乔娴指着那个姑娘,冲盛屿西发问。
这时,那个姑娘的妈妈像马后炮一样将她抱过去,“囡囡,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眼睛里瞬间溢满泪水,哇哇大哭起来,引来了不少视线。
乔娴气不过,可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育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
盛屿西叹口气,哄孩子他可不太在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泡泡糖,靠近那个姑娘,那个妈妈警惕性地往后一退,“我姑娘不是故意的,你要做什么?”
他看起来就那么可怕吗?
盛屿西也不再往前走,蹲下身来,与姑娘平视,他将泡泡糖递过去,唇角露出温柔的笑来,“给你的。”
他补充:“囡囡。”
姑娘盯着盛屿西看看,咬着唇将那糖接过去,紧接着将头埋进女人的怀里。
盛屿西看那女人一眼,什么也没,坐回到乔娴一旁,盯着气鼓鼓的她,从兜里摸出一块糖。
乔娴连看都不看,“我不是孩子。”
“那你要什么?”盛屿西把手收回去,笑着问。
眼睛骨碌一转。
“把盒子还我。”
“……”
盛屿西心想:这辈子是栽这女人手里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检票的时间,乔娴坐得腿都麻了。
她起身的时候差点没站稳,幸好身后有人扶了她一下,她扭头一看,忽然瞳孔大张,“苏庭均?”
话音落地,她立马看向还没有起身的盛屿西,只见他眸光立马锐利起来,仿佛被某种本能牵动。
苏庭均松开乔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票,“安庄?”
“嗯。”乔娴再看一眼他手中的票,“你也是?你不是应该……”
“应该什么?”苏庭均问。
没什么,没什么应该不应该。
乔娴一时无话,盛屿西从座位上站起来,径自站到了乔娴的前面,像是故意给身后两人留空间似的。
这种气氛,实在尴尬。
乔娴冲着苏庭均笑笑,他现在可以放放,盛屿西这边的问题先解决掉,她歪歪头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叹口气,“好像很多人啊。”
盛屿西:“嗯。”
“我来拿行李箱吧。”
“不用。”
“那个……”乔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也不再话,这种情形谁能料到?
她莫名其妙横了身后苏庭均一眼,问道:“你去安庄做什么?”
苏庭均感受到两个人对他的“不欢迎”,立马耸肩,“我有朋友在啊,谁能想到刚好遇见你们。”
这巧合,都能写本书了。
乔娴扁嘴,回过头去,盛屿西已经拿着行李箱检票过线,她赶紧跟上去,道:“我和他一起的。”
“赶紧走。”
“诶。”乔娴紧随着盛屿西的步伐,看着他把行李箱放进车厢里,才安心,盛屿西拿着车票递给乔娴,“你在十号座,我坐在二十。”
脸上连半点笑意都没有,这可不像盛屿西的作风。
苏庭均慢半拍走到乔娴身后,拍拍她肩膀,“发什么愣?还不上车?”
这时,乔娴才回神,眼前早就没有盛屿西的身影,她赶紧上车,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十四号座的盛屿西,又瞬间捕捉到盛屿西旁边坐了个女人。
她不悦皱眉,回头问道:“我十号,你几号座?”
苏庭均看了一眼,“哎呦,十一号,又是这么巧。”
“好好在这里坐着。”完,乔娴就看着盛屿西走过去,“你好,我们可以换一个位置吗?”
那个女人看了看两人,挑挑眉,“好啊。”
“票在这儿,十一号,谢谢了。”乔娴十分友善地笑道。
“没事。”那个女人拿起包就潇洒起身,乔娴嘴角得逞一笑,随后坐下身来。
“刚刚苏庭均和我了,他不知道我们也在的,他有朋友在安庄。”
盛屿西嗤笑一下。
乔娴皱眉,“你笑什么?”
“笑你傻。”盛屿西唇角轻抿,已有笑意,乔娴也就不和他多做计较,反正路上多得是时间和他耗。
乔娴问,“你想和我什么?”
“人太多。”
“啊?”乔娴不解。
盛屿西朝她看过去,眼眸静静,随后脸上绽开一笑,“找个没有人扰的地方再和你。”
乔娴心里猛然跳动一下,眨着眼睛,“你不是要和我表白吧。”
“哦?”盛屿西,“放心,我没那么饥不择食。”
“……”
活该你单身!
盛屿西摸摸鼻子,视线已经滞留窗外缓逝而过的景象,“我准备继续玩石头了。”
扑通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了。
乔娴立刻扭头去看,“你真的?”
“嗯,还有……”盛屿西转头,眼睛里仿佛有阳光沐照般耀眼,“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我会一点一点告诉你。”
告诉我做什么?
乔娴极力克制住才没有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不然好好的气氛肯定会被毁掉,她适时移开目光,这才发现前面有人晕倒了。
她一看,那不是刚刚坐在这里的女人吗?
那个女人倒在地上,脸上发青,发出令人身寒的叫声,她捏着自己的脖子,像是极为痛苦。
司机已经停车,苏庭均第一时间呼吁身边人叫救护车,乔娴和盛屿西对视一眼,急忙走过去。
苏庭均抬头,有些焦急,赶紧将那女人横抱起,冲着乔娴道:“我把她送去医院,就不和你们去了,到医院我给你电话。”
“嗯。”乔娴点头。
人群让开,苏庭均抱着女人急匆匆下了车,好在救护车及时赶到,看着他们离开,司机安抚了一下乘客的情绪才继续开车。
乔娴他们坐回到原地,她捏着手机,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忽地,一阵温热盖在了她的双手上面。
温厚的手掌传递着一股莫名的力量,乔娴抬头,盛屿西一笑,“没什么事的,你那个朋友倒是热心,如果换了我我肯定是不会插手管的,这年头烂好人不好当。”
“可你就是个烂好人。”
盛屿西移开手,“大概要让你失望了,我没那么好。”
乔娴心里压了一块石头似的,一下子沉到了海底,她低着头看着暗黑的屏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庭均的电话就了进来。
她赶紧接起来,“喂?”
“放心,没什么事了。”
“那个人怎么了?”乔娴问。
苏庭均,“呼吸道的问题,现在联系不到她的家人,我只能在这里等她醒过来。”
“那个……”乔娴想稍微提醒一些事情,可是具体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苏庭均从她的犹豫中就知道她要什么了,笑了笑,“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笨,只有我骗别人的份没有别人骗我的道理。”
“好吧,你自己注意点。”
“嗯,挂了啊,我去看看她。”
“好。”
乔娴挂断电话后,见盛屿西没有问她的意思,便主动开口,“那个人没事了,但是还没有醒过来,联系不到她的家人,所以苏庭均就暂时在那边看着她。”
“嗯,好了,现在你可以安心睡觉了。”
“嗯?”
还没有等乔娴反应过来,盛屿西直接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的近半个身子按在了自己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