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夜生变故
元子烈一向喜静,故此夜间习以浅眠,稍有异动便可瞬间清醒。
商队才行入草原地界儿,元子烈方才睡下便听得窸窣作响。
自马车内揭开车帘一角向外面张望,便见得那麦色皮肤身材魁梧的汉子拾了柴。伸手在怀中摸寻,拿出火折子,放在唇下一吹。
火星闪烁,燃了火光如豆。
柴木干燥,片刻便升起篝火。
元子烈也再难睡下,起身下了马车朝着汉子走去。
那汉子见到少年起身走近,表情中带着几分抱歉,自知可能是自己扰了少年休息。
“是某动静太大让郎君难以安眠吗?”
元子烈微微摇头,寻了干燥处坐下:“并非如此,也是我白日里睡得多了。星月升起反倒是没了困意。”
汉子虽是相貌粗糙,可心思却是玲珑。他晓得少年的辞只是抚慰他罢了。
汉子也是一行商队的主事,因着他们所去目的地相同方才搭了伙。元子烈又并非真的是行商,索性这一路也仔细观察,免得日后仍旧需要这身份会漏出马脚。
“郎君年纪轻轻便是一方商队的主事,实属难得。”汉子感叹,想他弱冠之时接了家族生意,而立之年方才成了老手,论起来元子烈年纪还未及弱冠便主持大事,也是不易。
“郎君独自行商家中人舍得?”
“遭逢祸事,只余子一人,哪里有舍不舍得。”元子烈未收敛自身气韵。仍旧是唇角含笑,眸底掠过似有似无的戾气。
汉子讶异,而后仔细闻了闻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檀香气味。
“触及郎君伤心事是某得不对,某闻到郎君身上檀香悠悠怕不是修道礼佛之人?”汉子从旁拾起树枝搅弄着篝火。
火势旺了些许,元子烈也觉得更暖了些。
“早些年因性子残虐,周身戾气重,家中便安排修道礼佛用以压制本性,求得善缘。”伸出手凑近篝火,火光跳动,少年的眼眸也有星火闪烁。
汉子一时看得出神,待回过神来时暗自赞叹不已。
这郎君生的当真风流!
“阴阳相契,刚柔并济。原也不必如此,郎君便是有些戾气也不是不妨事的。”
“你的倒有理,那些道士和尚总是劝我结庐而居,忏除宿愆。却实在不想岁月庸常,有些事情上避无可避。一杯清酒还难销万古愁,这避世不出又怎会安宁。”
“某瞧郎君不似一般商贾之人,此去舟骊怕是不单单为了行商吧。”随即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便接着道“某也是随口一,郎君不必慌乱。”
元子烈摇头:“我并不介意,实际上这种想法是正确的。”
汉子颔首:“那就更不容易了,郎君还要多保重。”
元子烈胡乱的应了一声又觉得无趣,就拾了树枝也去搅弄篝火:“张大哥呢?”
这汉子名叫张江,江河的江。
张江见少年去搅弄,自己也就停下了手,怕两人同时去弄会将篝火覆熄。
“没啥好的,某与郎君不同。某原就是商贾世家,做着诸国与草原各部族的买卖。二十岁弱冠之年接手家族产业,现如今十年过去了。某也是而立之年。”张江的极为平淡,这本也是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元子烈起初并没有在意,只是问了一句“而立之年张大哥该是已经娶妻生子了吧,行商常年在外,也不知嫂夫人是不是日日盼君归了。”
“郎君想错了,某并无妻室。”张江似乎是在感叹,他的眼底亦晕着淡淡的朦胧。
此刻元子烈方才察觉这个普通人的不一般:“为何?”
张年眼睛不挪动分毫在篝火上,同时胸膛起伏“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
少年并不言语,只这一句张江就将一切了清楚。
元子烈在心中叹息,原是无边风月,英雄也难过这美人关。
同时他也有些幸灾乐祸,他可不是英雄,他自己就是美人。
“郎君生的俊俏,想来美人恩承得也不少,今后想然是不会存某这样的憾事了。”
少年依旧不言语,这种话题他不晓得如何接下去。于他来讲谋生,谋权。这风流韵事想然是同他无关的。
两人沉默许久,张江见火光弱了,就起身去寻柴。
元子烈一人在微火前独坐。
这一来已经行了月余,舟骊也距离不远了。
秋日将尽,正是草原部族猎物的时候。同时也是商队同他们进行交易的好时机。
右手附在左手五指上反复摩挲,忽觉有些冷意便想回到马车里憩一会儿。只是刚刚想要直起身就听得脚步声,是张江回来了。
索性有人陪着,元子烈也不急。
“还未至寒体之时,张大哥何故燃火不熄?”
“郎君到底是年少,这个时节在此处多有狼群出没。它们畏惧火光可以挡上片刻。”张江将寻来的柴放下,在微火中又添了几桩。
少年明了,原是张江不睡就是为了守夜。
闻人澹最近心烦气躁,寄去燕州的信件一封都未得到回信。他不确定元子烈是什么意思,眼前公子怀还是兴致奄奄的胡乱翻着书籍。
“先生,你烦躁什么呢?”公子怀侧头寻了闻人澹冷言开口。
最近闻人澹燥得很,这让他亦是带了几分心烦。
燕州什么消息都没有,元子烈也没有联系过他,本来就是各自谋各自的这让闻人澹一搅和真是难过。
可闻人澹也不好,只是摇头。
公子怀略略赏了一个白眼给闻人澹,而后竟是喃喃道:“先生不必忧心,没有消息便就是最好的消息。再者想要容迟消息的,可不止你一个。”
正如公子怀所想,萧清染与蒋书容都在探查元子烈的消息。
但他们得到的消息无外乎就是元子烈守孝在燕州而已。
萧清染又做了那个梦,少年意气风发,姿容绝世。本是前途似锦,却因他被废双手。
他拉弓引弦,萧清染便见得那箭尖直直向自己眉心破空而来。
萧清染惊醒,浑身被汗水浸透。
披了件外袍为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冰凉却是让他的心神稳了稳。
真是要命,元子烈这个讨债的。便是又来了一世,还在梦中讨债。
秋日将尽,推开窗,风也有些凉意。也不知那讨债的在燕州好不好。燕州地界儿冷,冬日里会不会住不惯。
“容迟…”
这个字,他只听公子怀常常唤那人。容迟,容迟…
呵,假得很!
张江同他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想同少年些旁的。毕竟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郎君可有定亲?”
“我唤你张大哥,你却一直唤我郎君这是什么理儿?”少年含笑,动作也大了些,他本就不羁。
发丝垂落自是风流。
张江一想倒也是如此,况且与这等少年结交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张大哥便唤我容迟吧。”
张江应了一声,少年便接着方才的话题:“未曾缔结婚约。”
张江讶异,如此出色的少年还未曾定亲?
似乎是瞧明白了张江的表情,少年懒散的扯了扯手臂:“我可不是什么好的郎君,同我生出瓜葛不是好事。”
“年纪想这么多做什么。”张江嫌他少年老成,在他看来便就是少年强愁。
元子烈也没解释,这便就是平民和弄权者的区别。
平常人家弱冠之年或许还是处事单纯,他们这些人呢?怕是在襁褓之中都已是他人的棋子。
“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女子?”张江很是好奇,如此明月少年郎会欢喜什么样的女子呢?
元子烈还真的想了想,自然他没想女子,毕竟他本身就是女子也没有哪方面的喜好。
他想了想自己喜欢的男子就道:“貌美,肯服软,能独当一面。不粘人,聪明一些。”
“真是想不到你竟喜欢不粘人聪明的。”张江实在想不到,一般的人大多喜欢一些粘着自己柔情蜜意,糊涂着的。
少年轻笑出声:“自是喜欢同自己接近的了,我这样的非貌美者,聪慧者方不可相配。”
也是,张江懂得一些人家将就门当户对,事事相配。能配得上少年的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元子烈觉得干着无趣便缓步到马车内取了两坛酒:“来,这是我自家酿的,很是清列!”
张江接过,不疑有他猛的揭开盖子大灌一口:“好酒!”
喝罢,由衷赞叹不已。
唇齿留香,回味绵长果真好酒。
他们二人碰着酒坛子,在篝火前倒也喝的尽兴。
只是当他们刚刚豪饮半坛,便就听得不远处似乎是有动静。
他们行的匆匆,未搭起营帐。
慢慢动静越来越大,他们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分别去牵了马。张江提了剑,少年也顺手拿了弓箭。
他们御马向着声音来源方向,随着愈加接近也听的有声音大喊:“赫萨尔顿!”
二人拍马加速,很快便接近那处,原是两个草原扮的少年人被狼群围击。其中一个年轻人还被狼咬住手臂,情况看起来十分危急。
赫萨尔顿觉得手臂生疼,那狼的牙齿深入肉中,鲜血如注可他不在乎。
“少主,快跑!”
作者有话要: 容迟:我喜欢好看的,聪明的,不粘人的。
一众人:好看,聪明我们是…不粘人,人家做不到啊!
(今天更新结束,因为权谋向慢热,还是希望能留下来看文的是真正喜欢的。本来觉得喜欢的不多,不想空欢喜,所以阿青再一次排雷。
此文慢热,后续可能不会出现甜宠,也许有些东西大家会反感,请及时止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