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转变
这章本来是准备当第三十章的番外来写的,结果越写越多,而且发现如果这个当番外的话,正文部分的内容交代不足,所以后来干脆把原本写了一点的第三十一章的内容也并进来当成一章了。
整体思路没变,请读者放心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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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个天真无知的年轻!”
“你就是见不得共唔……”
梁冬哥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气势汹汹的陈怀远忽然迎上来把他困在墙角,就这么朝着自己的嘴唇一口啃了下来。
梁冬哥傻了一下,感受到口中传来的浓重的酒气,心道:原来是喝醉了发酒疯。
想到此处,梁冬哥毫不客气地伸手往陈怀远的胸口就是一掌,想要推开他。可惜陈怀远力气大,一时间推不开人。
吃口水这种事情想想就别扭,何况陈怀远还是个男的,梁冬哥使劲别过头去,却不曾想陈怀远朝着他的脖子一口咬了上来。
陈怀远你属狗的啊!
梁冬哥再也不手下留情,两人在房间里乒乒乓乓地了起来。
无奈陈怀远醉酒的时候武力值不降反升,没几下就把梁冬哥摁在床上制得他动弹不得。
梁冬哥本来跟陈怀远吵出了怒火,又急又气正想着这么把人踹下去,不料陈怀远忽然压下来,蹭了几下,睡着了。
梁冬哥真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可看陈怀远睡着的样子,又不忍心下狠手。他试图去推抱在自己身上的人,可越是推陈怀远,陈怀远越是八爪章鱼似地缠上来。梁冬哥扭动脖子隔着个镂空的书架看向自己的床,只能望床兴叹。
又推了几下,不成功,梁冬哥无奈,心想,今晚大概只能这么睡了。
梁冬哥勉强够到拉线把灯拉掉,又伸手心地帮陈怀远把腰带解开,把外套和裤子都脱了,放在一边,然后用脚把他的鞋子蹭掉,再慢慢把自己身上的也都脱了,然后用脚去勾叠放在床尾的被子,勾了半天才勾到手能够到的位置,这才扯了被子上来给陈怀远和自己盖上。
在不把陈怀远吵醒的情况下折腾完这些零碎,梁冬哥身上都出了层细密的汗。
夜,静悄悄的。
梁冬哥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他叹息着用双手回抱住陈怀远,感受他温暖的体温和悠长的呼吸,默默地看着对方睡中微皱着的眉头,心中涩然。
你要不是国民党该多好……
陈怀远早上醒的时候有些头疼,茫茫然地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双眼重新聚焦,在看到睡在自己怀里的梁冬哥后,心里忽然安定踏实下来。昨晚吵的什么架闹的什么不愉快,统统都抛到脑后,只要冬哥还在身边就好。
只是当看到梁冬哥微肿的嘴唇和颈间的吻痕,陈怀远还是愣了一下,回想起昨晚的事,忍不住嘴角微翘,然后上前悄悄地在颈间重新加深自己留下的痕迹……看来偶尔酒喝多点也未必都耽误事嘛。
梁冬哥觉得脖子上有些微痒和刺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等回过神来,看到的是陈怀远一脸偷了腥的猫似的笑容。
“师座?”梁冬哥的声音很软糯,带着点倦意,大约是昨晚被陈怀远扒在身上压着没睡好。
“没事,昨晚被我喝多了闹得你没睡好吧,要不要再睡一会儿?”陈怀远关切道。
梁冬哥眨眨眼,这才完全清醒了,从床上坐起来:“不了,好了今天一早启程。”
陈怀远看梁冬哥迅速翻身起床麻利地穿戴整齐,忽然有点舍不得。虽然人只是请了半个月假回重庆家中一趟,他也舍不得。
梁冬哥正要离开,顿了一下,转回身朝陈怀远敬礼道:“报告师座,属下想请一个月的假。”
陈怀远正拿里衣服在穿,听到梁冬哥硬邦邦的口气,手上停了一下,把脸一板抬头问道:“原因?”
“属下想先回一趟湖北故地给先父扫墓,再回重庆家中。”
“那里现在是共产党的地盘。”陈怀远没多想就了一句,完发现气氛又像昨晚那样僵住了,只得补充道,“现在去那里交通不方便。”
“报告师座,所以属下请求延长假期。一个月后必定返回。”
陈怀远沉吟了一下,发现自己也找不出反对梁冬哥这么做的理由。总不能自己舍不得跟他分开一个月吧?
“好吧……我把那匹红马借给你,那边都是山路不好走,骑马代步要好一点。”陈怀远批着外套走到梁冬哥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走出我军地盘后记得换身衣服,不要被共产党抓着了。”
“师座,那是你的马,我不……”
“要不要让置骑陪你回去?”陈怀远又道,“他这些年在外面混,比较有经验。”
“师座!”梁冬哥也不知道陈怀远这是在关心他还是在胡搅蛮缠,“师座你糊涂了?哪有一个副官回家探亲让团长陪同的。”
“你这么孤身一人走远路,我不放心……当初我答应了梁老要照顾好你的。”早上刚睡醒,梁冬哥的脸颊还带着一丝未褪的潮红,越发的晶莹可爱,陈怀远看了忍不住伸手抚上去。
梁冬哥刚想什么,被陈怀远抬出自己的父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陈怀远只觉得手上光滑细腻,心中一动,手掌下滑到梁冬哥的颈间,手上一使劲就把人勾了过来一把抱住。
“别出事,早点回来。”
梁冬哥下意识地回抱住陈怀远,枕在他肩上,轻嗯了一声。
然后,梁冬哥结结实实地给了陈怀远一拳。
陈怀远笑呵呵地退开:“昨晚没把你弄伤到吧。”
“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梁冬哥气呼呼地回答。
“你……”陈怀远顿了顿,敛了笑容,诚恳道,“我昨晚是喝多了嘴上没轻重,我现在都记不清自己了什么。你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我了很过分的话?”
“没有。”梁冬哥摇头否认。
“等回来了,就不生我气了吧?”
梁冬哥一惊,垂下眼睑,低声道:“我没生师座的气。”
我不是在气你,我是在气我自己,气自己居然以为你会站在我这一边。你没有错,只是我们不是一路人。
至少,现在还不是……
十二月月底,陈怀远在重庆的商业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他三天前就已经做好报告开完会,无事一身轻的可以回乾定了,只不过年关将近,孩子们都放假在家,他平时无心在此,但此时也心有愧疚,于是留着多陪了几日。只是在家里呆着免不得气闷得慌,于是便出门逛荡起来,顺便想给梁冬哥买点什么当二十周岁的生日礼物。
陈怀远虽然也是个中将师长了,但为人刚直清廉,除了自己的薪水,也没有别的收入来源。比起梁家这种世家,也还是个穷子一个。好在陈怀远大是个官,有些开销自然可以省掉,况且家里的吃穿用度都不大,而王玉玲又是个大学教师,在国府“教育兴国”方针下薪金不菲。王玉玲除了买书很花钱以外生活并不铺张,所以陈怀远的手头还是有点闲钱可以偶尔挥霍的。
正逛着,却见梁冬哥搀着梁母,身后跟着两个仆人,迎面走过来。
陈怀远快步上前示意,却被梁母瞪了个不知所措。
何宝云原本看陈怀远非常不顺眼,总觉得是眼前这个家伙抢走了自己的心肝宝贝一样。又想起梁光松生前的话,虽然无法否认,但也不甘心让儿子就这么跟着这人了。况且今天好不容易让儿子陪着自己出来散步逛街,才出门没多久,又碰上这个倒霉的煞星,于是登时就没了好脸色。
梁冬哥见陈怀远走近了,正想敬礼。陈怀远看了忙上前一步抓下冬哥敬礼的手,笑道:“现在不在部队,你我乃是平辈朋友过命的交情,用不着讲究这个。”
照理双方见面应该先问候长辈才是礼貌的行为,可陈怀远对梁冬哥这么一来,何宝云对他的好感却涨了一大截。心道:或如自己丈夫所言,确实可以把冬哥托付于此子。
梁冬哥会意地笑笑,低头向何宝云道:“娘,这是我在部队的长官,陈在峰师长,您见过的。”
陈怀远忙挺直了腰杆,恭恭敬敬道:“伯母好。侄近日正想去府上拜会,可巧在这里遇上了。”
何宝云虽然心里对这人不大爽快,但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再了,哪个父母不想自己的孩子在外能好好的?自然遇上人了都是百般点。只听她道:“陈师长,幸会。子当年年幼无状,幸师长不弃,在军中亦承蒙师长照顾,得以保全。老身在此向陈师长谢过了。”虽只是客套,但这位清末巡抚嫡女的架子一摆出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陈怀远一下子被何宝云一句话搞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还是梁冬哥机灵,朝何宝云撒娇道:“娘,我哪有无状?我可是跟着鬼子去的。陈师长鬼子可厉害了。”
“晴弟谬赞,在峰实感惭愧。”得,陈怀远也被何宝云带得文绉绉起来了。
何宝云客气道:“陈师长不必过谦。老身虽居内而不敏,却也闻亡夫生前提起,都是位少年英雄,勇武刚正。懋晴跟着陈师长,学或有所获,那是他的福气。”
“伯母客气了。晴弟于在峰有恩,于陈家有惠,受人恩惠,自当报之……”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暗中还较上劲了,听得一边的梁冬哥哭笑不得。
不过陈怀远的表现倒是让何宝云刮目相看,她知道陈怀远出身贫寒,本以为顶多是个会仗的莽夫,却不料眼前这人言谈举止不凡,颇有几分底气。
“在路上碰见冬哥了?”王玉玲放下正在写讲义的笔,抬头向陈怀远问道。
“嗯,我估摸着这几天他也该回家了,正想去梁家拜访呢就碰上了。冬哥正陪他母亲散步。”陈怀远回道。
王玉玲听了不禁笑道:“跟梁母话没累坏吧。”
“你怎么知道?”陈怀远奇道。
王玉玲解释道:“冬哥可不止帮忙点了念平上学和念安读幼儿园的事,梁家在湖北是名门望族,你老家不少的事都是找人家帮的忙。我在名义上毕竟是你的夫人,自然要登门感谢。我第一次碰上那位伯母的时候几乎被弄得不出话,好在现在都熟稔了,话也能随便点。”
“有这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除了仗还知道什么?”王玉玲没好气道,“冬哥虽只是你的副官,但你也离不了他。”
“那是,那是。”陈怀远忙点头。
王玉玲着,忍不住叹息道:“只可惜梁老走得急,伯母虽然撑着,但梁家也比不得从前……怀远,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可不能做那等趋炎附势忘恩负义之人。”
不等陈怀远回话,王玉玲又道:“你是一出在外就杳无音讯,都是冬哥一封一封地给家里写信、寄钱、安排事情。他对我们家是真心照顾,我亦视他如自己亲弟。先前我听了,你们那边有军统的人要抓他。我可告诉你,你要是连冬哥都保不了,你也就白当这官了!”
“怎么会?他救过我的命,莫他帮了我们家,就是没帮,我都该把他照顾得好好的。军统那群神经病就不要理会了。”
陈怀远见王玉玲对梁冬哥如此亲厚,心中自然欢喜得很,但看王玉玲执笔备案的认真模样,又不禁感慨道:“玉玲啊,当初你不该选我,现在平白被我耽误。”
王玉玲听了,淡淡道:“你今天好好的感慨这些做什么?我跟了谁不是耽误?你若是因为方采娴而算从此独身也就罢了,若是有真心喜欢的人,反倒还是我耽误了你。”
陈怀远苦笑了一下,知她不喜与人太过亲近,越是半是感叹半是劝慰道:“人啊,有时候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可等遇上了真心喜欢的人,才发现自己以前根本不算爱过。”言毕,长叹一声,起身回房去了,留下身后的王玉玲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陈怀远最近总想起方采娴。他跟方采娴虽然只是清水夫妻,只有恩义没有情爱,但若陈怀远心里没有点苗头那也是骗人的。只不过当年陈怀远还太,不懂得这方面的事情,只将人视作爹娘之外最亲近的人,等长大懂了,试着去接受这个妻子经营这段感情的时候,人却没了。
所以,对陈怀远来,这大概算不上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而相当于一场还没开始就意外夭折的初恋吧。只是在陈怀远的心里,这大概是情窦初开时最残酷的击了。不过,现在对他更击的是,他真心喜欢上的人,却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名正言顺地跟自己结合在一起的人。
可是,明知没有结果,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陈怀远脑海中又显现出刚才路上遇见的梁冬哥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陈怀远记得梁冬哥离开部队前,还是经常笑,很活泼的样子。只是现在,陈怀远忽然发觉梁冬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梁冬哥的个子又高了一点,这回终于和陈怀远一样高了。一直圆乎乎的脸瘦了点下去,两颊依然丰润,但隐隐地显现出男子汉的那种线条来。眼睛也不像以前那样滴溜溜地乱转了,站在一边垂首敛目,显得安静沉稳了很多。不怎么笑,神色严肃,甚至还有点冷峻。虽然帮着话的时候朝梁母撒娇,但是言行间全然没有以往那种任性的“孩子气”。
从陈怀远口中转述的梁光松的死讯对梁冬哥来,可能还有些许飘渺和不真切,远不如沉重的墓碑和痛哭的亲人对他的刺激来得更加触目惊心。家里的顶梁柱倒了,而他,一直活在父母羽翼下的孩子,也开始长大,开始有挑起家庭重担的那种责任和气概了。
只是,为什么……陈怀远心里有些烦躁和慌乱……为什么他刚才看向自己的眼神,温和有礼,却似乎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热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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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在教育方面的投入非常大,当时的呼声就是要“开民智”。很多国共将领在开始军旅生涯以前都曾经以教师职业谋生过,这些是可查的。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学普通教员月薪40大洋,中学的月薪80大洋。教授级别的月薪能达到四五百大洋,有的甚至能达到四位数的收入,学校还包吃包住。当时一个省的当局委员月薪也才五百左右,一般工人的收入只相当于一个普通学教员的二分之一,而普通人一个月四五块大洋就能勉强维持住一家的温饱。资料看太多忘记具体出处了,总之当时中国文盲率超过80%,知识分子都是精英人物,教师的收入是非常丰厚的。起薪水,有个笑话,话当年国民党“联俄联(容)共”期间太祖曾在国民党中央内任职,月薪120大洋,但是后来国民党拖欠了上海党部半年的薪水,欠了太祖720大洋,于是太祖愤然辞职……**推翻国民党就是“720块大洋引发的血案”——叫你丫拖欠工资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