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同学虽然很像超人，但他绝对不是真正的超人。

    语文考完和林澈一起去吃饭。

    察觉到这个人感冒了的时候, 方棠还不可置信地歪了下脑袋。

    她伸手试了试林澈额头的温度, 又试试自己的。

    然后在林澈期待的眼神中, 给出一个歉意的干笑。

    “对不起, 我好像对温度不太敏感……”

    方棠翻了下自己手背, 很无奈。

    老实，她觉得两个人的体温其实都差不多。

    要不是看他眼角略微有些发红——不是委屈的涨红，而是生病时不健康的红，她绝对不会认为他生病了。

    这话遭到了林澈同学的强烈反对。

    为了洗刷自己装病的冤屈, 他亲自将手心抵在了方棠的额头上。

    贴了很久很久。

    最后确诊。

    “棠棠，我绝对生病了。而且, 好像越来越烫了。”

    方棠点头。

    “是啊，你耳朵都烫红了。”

    剔透可爱。

    跟害羞的姑娘似的。

    林澈当场被戳穿，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讪讪收回手。

    他挑起一筷子笋丝，想要假装若无其事地吃饭, 却听到方棠轻飘飘的声音。

    “林澈, 你是笨蛋吗？”

    标准而固定的语式。

    完之后, 还若有似无瞪他一眼。

    林澈很可怜。

    “我怎么了？”

    方棠抿了抿嘴角, 很想给他一个白眼。

    “穿一件薄卫衣，在雨天的楼道里傻乎乎站两三个时，你不觉得冷吗？你不感冒谁会感冒？”

    去超市买雨伞的时候，都不会给自己买件衣服。

    就那样傻乎乎的……

    想起都是气。

    她又瞪他一眼。

    她语气里大概只藏了0.5成的嗔怪。

    可林澈却无视掉了其它九成五的嫌弃，翻出她0.5成的责备, 笑成了一朵太阳花。

    末了，收起笑容，按了按自己眉心。

    “棠棠，我难受……”

    带着鼻音的声音。

    楚楚可怜，像狗的呜咽。

    让人想要怜爱安抚。

    方棠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你难受找我也没有办法，我又不是医生，谁让你像个笨蛋一样……”

    到这里，突然住。

    她看向林澈漂亮的眼睛，想了想，眼珠一转。

    “我还真有办法，能让你快点好起来。”

    “真的？”

    林澈对她很信任——不管被她欺负多少次，都一如既往地信任。

    他眸子顿时熠熠发光，就差夸她一句“好厉害”。

    方棠点头，一本正经。

    “真的。”

    “什么？”

    方棠蓦地笑了，嘴角弯弯的，多出了几分狡黠的味道。

    她坐直身子。

    “很简单，四个字。”

    着，拉长自己声音，慢悠悠的。

    “多——喝——热——水——”

    林澈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脸色一下通红！

    结结巴巴。

    “你，这不是……我又不是……怎么能……”

    他羞愤得想要撞墙，脸红得快趴下。

    被方棠笑眼弯弯的，怜悯地揉了下头发。

    不过也许是真的受到了感冒的影响。

    也许不是。

    总而言之，林澈同学没能在三月月考中拿下第一名，让唐放重新夺了回去。

    连方棠这次考试都有些失利。

    排名掉到了年级70多位。

    明明入学考的时候，她已经到年级60多了。

    ***

    刘妍看到成绩的时候，心里不出的味道。

    林澈和方棠在学校里光明正大的接触，并不会影响其他一些人的生活态度，譬如唐放。

    他依然和刘妍正常同学般的相处，再在短信里极尽温柔。

    刘妍不觉得自己会怀疑唐放如何。

    只是会因为某些同学过于扎眼的表现，而觉得堵闷。

    现在终于舒心。

    就算林澈像个楞头青一样，每天围着方棠转又如何。

    ——他根本不如唐放。

    不如唐放心谨慎，不如唐放成绩优异，不如唐放受女生青睐。

    中午去图书馆查资料。

    博喻英中即将迎来校庆日。

    今年因为有台湾交流生的加入，校庆将十分隆重。

    除了高一高二各班表演之外，学校里的一些社团也需要参演。

    愿意进入社团的学生，大部分都是会积极参加班级活动的人。

    在班级和社团之间，肯定会优先选择班级。

    这就造成了社团表演人手不足的烦恼。

    最后索性决定：英语社、乐器社、音乐社，三社一起，偷懒合出一个节目。

    形式未定。

    刘妍自告奋勇，接下了这次节目策划的工作。

    当然不止她一个策划。

    还有其他一些社员，也会出各种各样的主意，最后由几个社长一起挑选。

    刘妍特别希望自己的创意能够被采纳。

    不是因为上次方棠设计了一班的运动会开幕式。

    绝对不是。

    ***

    刘妍走上二楼。

    经过转角的时候，没留意，和一个匆匆而过的女生狠狠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一边道歉，一边弯下腰，把几本掉在地上的杂志捡起来。

    抬头和她视线对上时，稍微怔了一下。

    “对不起。”

    她又了一声，匆忙下楼。

    刘妍多看她一眼。

    她居然认识这个女生。

    ——舒琳，十三班班长。

    最近总有一些她和唐放的风言风语。

    反正三天两头都有这样的流言。

    学生们日复一日的校园生活过于乏善可陈，这就让他们总是捕风捉影地去寻找一些八卦，来纾解自己的无聊。

    刘妍曾就此事和唐放进行探讨，对方也颇觉得莫名其妙。

    “她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

    ……是吧？

    她摇了摇头，抵达图书馆的艺术书籍区域。

    林林错错一排排书架。一眼望过去，气势磅礴之外，还让人头疼。

    她按照归类好的首字母顺序一个个查看。

    偶有一本看起来和她想要找的书差不多，手指抽出来，旁边的书便因为失去支撑，而斜斜歪倒。

    她扫了一眼。

    愣住。

    目光不经意穿过互相搭建的书籍空隙，抵达下一排书架——

    那里站着两个人。

    在她注意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声音也紧跟着飘了过来。

    “……然后再列这个公式，就能算出最后的答案，懂了吗？”

    林澈一抬眉。

    方棠沉吟片刻。

    “懂了。不过，你这个解法也太另辟蹊径了。”

    她不认同。

    “虽然想出思路之后会觉得简单，可问题是，思路都想不到。我觉得我还是更适合稳妥复杂一点的方式。”

    林澈对她笑。

    “怎样算都是算，你用适合你的方式来就行。”

    他一点都不介意，吊儿郎当地查看她下一道问题。

    方棠安静一会儿，突然开口。

    “林澈，我这次必须要考好。”

    很郑重的语气。

    “我知道。别怕，我在呢。”

    林澈揉揉她脑袋，轻快化解她的凝重。

    从后面能看到林澈调整了一下姿势。

    倚在书架上，抱着胳膊，对方棠露出特别真诚的笑容。

    “方棠同学，好好加油，我期待能在一班考场上遇到你。”

    方棠也笑了。

    垂着睫毛，声音轻缓。

    “林澈。”

    “在。”

    “你怕不怕我考第一名？”

    林澈不解。

    “我为什么要怕？”

    “因为超过你了呀。”

    对方明白过来，顿时发出轻轻的笑声。

    “我不怕，我喜欢你考第一。”

    “真的？”

    “真的。”

    “那我真拿个第一给你看看？”

    林澈从善如流，

    “好啊，我等着。”

    他灿烂一笑。

    “方棠同学，从现在开始，你的目标就是超过我，我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

    方棠笑出来，想了想。

    “那，竞争对手同学，你再给我讲讲这道题，你看看我这样算对不对……”

    他们话题重新回到了讲题上。

    刘妍抱着新到手的几本书，决定回楼下再看。

    没人注意到她，只有她注意到别人。

    方棠确实不会因为唐放考了第一名，而为林澈抱不平。

    因为在她心里，第一名至始至终只有一个林澈。

    ——即便这次林澈只考了第二。

    而林澈……

    也不会因为丢了第一就患得患失。

    更不会，去遏制一个女孩想要变强的决心。

    方棠认同林澈。

    林澈也支持方棠。

    他俩旗鼓相当。

    刘妍突然觉得很寂寥。

    ***

    一班最终决定校庆时表演歌舞节目。

    流行乐加上很帅很酷的舞蹈。

    与此同时，刘妍也决定好了自己的创意。

    趁着没人的时候，她给唐放和盘托出。

    然后期待地看向他。

    “你觉得怎么样？”

    唐放鼻子略微皱了皱。

    “没那么多人会乐器吧？你这个策划只是给乐器社创造了机会而已。”

    “不会呀。”

    刘妍可爱地笑起来。

    “我问过了，音乐社和我们英语社挺多人都会的。”

    唐放眉心拧着去看她。

    “你也会？”

    “嗯。”

    刘妍点了点头。

    “我学过二胡，虽然听起来好像……没那么上档次，但二胡声音真的挺好听。”

    完用热情洋溢的视线瞧他。

    “你呢？你会什么？”

    唐放眼睛眨了下，没有回答。

    只是把她那张写了创意的纸退还给她，语气平淡。

    “你拿给社长看看吧，看行不行得通。”

    “噢……”

    刘妍慢慢收回手，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唐放虽然没回答，但她觉得她能看出来，他对这个创意一点都不感兴趣。

    ——甚至当天下午，就报名了一班班级的表演。

    不过唐放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

    两天后，刘妍这份倾注了不少心血的策划，受到了几个社团的一致好评，并且决定采用为他们的最终表演方案。

    刘妍又为此高兴起来。

    接下来要募集表演人员。

    不管会什么乐器，哪怕是的口琴都好，全部都需要。

    事实上，乐器社参加的人反而很少。

    大家才艺过于明显，都被叫回去自己班上的节目。

    倒是另外两个社团的人比较多。

    萨克斯有两个，古筝一个，吉他四个，提琴两个……

    最让刘妍意外的是，报名古筝的人，居然是方棠。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微澜起伏一下，很快又抛开忙碌起来。

    扯平了。

    这次表演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热血澎湃地参与进来。

    但看得出来，大家对这个节目都蛮感兴趣的。

    并且想要拿个奖项。

    甚至有人野心勃勃地计划：他们一定要拿第一。

    刘妍开心到觉得自己会发光，走到哪里都闪闪夺目。

    是她的创意。

    是她的。

    她恨不得告诉全世界。

    当然，一千个人中，也不乏有不看好他们节目，持反对意见的人。

    ***

    毫不意外是Mr Ben。

    拍着桌子对他们吼。

    “你们中国有个词叫不伦不类，你们在做什么，你们让英语社没有特色，不伦不类！”

    “停止你们现在的演出！我会给你们新的主意，禁止再排练乐器！禁止！”

    桌面砰砰的怒气声音，让好几个女生不禁瑟缩一下。

    连方棠都皱了皱眉。

    刘妍为此事担惊受怕了一阵。

    她实在不希望自己的点子就此荒废。

    好在几个社长都十分够义气，拍着胸脯保证。

    “没关系，大不了咱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面上顺从Mr.Ben，排演他要求的东西。

    私底下继续他们的表演——反正他们不需要伴奏，不需要荧幕，只靠他们自己和麦克风，就能完成一台演出。

    大不了到时候上台，临时换节目，杀他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周有余。

    一切都风平浪静。

    在大家几乎以为他们的游击战成功了的时候。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意外。

    ——辅导老师在他们排练的时候，突然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