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迎风羡睥靡,赴身虎狼穴
陈风笑不敢违命依言出去,及到拐过了照壁才忍不住一蹦三跳欢欣舞蹈。他先前在父母膝下时候,便常随父亲去狩猎,年纪早见惯了血腥、生死。后来也不知怎的突然之间爱亲、父老被兽潮淹没,颠沛流离一年多才从大山里走出来,一路上差点病饿而死,那时他就暗下决心誓要让自己变强大,也好泽己被人再也不受侮辱。
先前在洛山城外时那对铜卫夫妇,举投足睥靡万千的气度,着实让他羡慕。无声之中已然在他心中种下了一粒渴望的种子,今天蓦然得到这么一个会怎能不叫他欢喜欲狂,心荡神驰?
急急出来门外跟众人了,大伙儿齐声欢呼,尽挑艳语甜言那些好听的讲,一时唾沫横飞声闻四野,到热烈处陈风笑张招呼:“老子今个儿高兴。走,去五味馆!”众人闻听哄然,乱糟糟的叫“好!”,拥簇着他就奔走过去。
五味馆在城东剪子巷,是间瓠羹老店。地面虽不大,却胜在饭菜可口份量足大。所谓‘瓠羹’是选当季嫩瓠先切片晒成筋道脆爽的瓠脯,再合着肥鸡、嫩羊,佐以各式调料、香草焖煮而成。入到口中鲜香四溢,肥淡得中,食之隽永难忘。
这处虽不在他们讨生活的那条街上,却早就闻名遐迩垂涎已久,只是碍于囊中羞涩一直不敢近前罢了。此次有陈风笑做金主,众人自然是昂头挺胸腰板挺直,摇摇摆摆就进了店门。这会儿时候尚早,店家正在山棚中收拾蒸鸡、烧鹅,猛见他们破衣烂鞋的进来,急忙追出来喝止:“唉,唉,干什么的!”
陈风笑仰头骂道:“自然是吃饭,难不成来这吃屎么?”甩丢出一囊钱袋,瞪眼问道:“够不够?”
店家双接住,即刻眉眼垂弯,嘻嘻笑道:“够了,够了,贵客里面请!”
几人骂骂咧咧落了座,不一会儿就有厮端上来一大盆瓠羹,里面瓠脯、牛骨、嫩羊、肥鸡满备,汤汁浓厚肉香勾人。众人早就馋急顾不得其它一齐抢吃,待吃了一会儿忽有个好事的丐咂嘴笑道:“今天是陈老大高升的日子,肉菜虽美又怎能少的了酒水庆贺庆贺?”
当中一个黄毛丐摆道:“莫上那玩意儿,辣的很,既贵又难喝!不如再整只烧鹅。”
“怎么难喝了,扫兴渣渣你是不是男人?”
“我就不是,你怎么着吧!合着是男人就要喝那骚尿?”两人登时怒目相视,直争得面红耳赤几欲动。
陈风笑打止住:“唉,自家兄弟莫吵吵!不如各自来碗醪糟,醇甜可口也不失美味儿。”
众人齐声好,扬声吩咐厮去拿,不一会儿就各自上来一大碗,上面撒了一层桂花干、荷花瓣,闻一下醇厚馥郁芳香盈鼻。
陈风笑呵呵笑道:“早就听这儿的‘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名声,大伙儿干了!”众人依言喝满,酒肉入肠好不欢愉。
吃喝到憨处,猴子忽然苦着脸道:“陈老大,猴子有句真话儿不知当讲不当?”
“就是,扭捏个什么。”陈风笑啃着鸡腿含糊答应。
猴子皱眉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事,我前几个月的时候听赵阿四提起这么一嘴,他有个认识的伙计去做这事,那些权贵崽子下没个轻重,失伤了心脉,没过夜就吐血死了。”众人闻言惊诧一声都默不作声,猴子见扫了大家的兴连连掌嘴:“你看看我这张臭嘴,咱们陈老大是何等的人物,怎能跟那些没根脚的虫子比。”众人齐声附和、宽慰,都:“别怕!”。
陈笑风浑不在意,嘻嘻笑骂:“莫这些甜屁股的话,那些狗崽子我今天见过,都是娇生惯养有生气没精气的软蛋。鼻子底下是大路,怕他娘的鬼!”语气豪迈,睥睨万千。众人都称“英勇”“雄壮”,尽捡好听的马屁去,一时间气氛浓炽言笑喧天。
翌日清晨,陈笑风早早便来到校武场西侧的院报备,等了许才见一个红脸管事慢悠悠的过来,遥遥就喊:“可是熊四儿的陈郎君?”
陈风笑迎上前去问了礼,悄无声息塞了一块银子过去,红脸管事翻收了,笑眯眯的道:“别这么多礼数,既是熊四儿的人那咱就是自家人。不过我可跟你提前明白,这差事呢好也好,不好也不好。好处就是海沙帮武场里头不禁私学,师傅讲什么你都可以跟着学,只要别外传就行。不好呢,那帮少爷、奶奶各个活泼好动的厉害,闲暇时候免不了图新鲜撩骚、亲近你这样的新人。到时候挨欺负了,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装好孙子,总之别硬充好汉到时候反而把命搭进去!喏,跟你一起的统共现在还剩下两个,都是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软蛋。走,走,我先带你去认识一下,回头有什么杂事尽管吩咐他们两个给你拾捣就是。至于这儿的福利都是一年二两银子两身冬夏衣服。”
也不知是收了银子心情大好还是怎样,这个管事一路上絮絮叨叨讲的颇为详细。原来这儿不单只习武练功还有要识字念书,都是三天武功课夹着一天文功课,陈风笑一听还有文课,心内不禁打怵暗骂不爽。
随着走了不久才在一个偏僻逼仄院停住,这管事也不管其它扯着嗓子喝道:“都他娘的人呢!”
话音方落就从屋里抢出两个一高一矮的人来,扫眼一看都是跟陈风笑相仿的年纪,各个心谨慎面带惶恐。红脸管事指着陈风笑道:“陈子从今以后就是你们的队正,有什么事都听他吩咐就是!”两人忙点头哈腰的应了,红脸管事又了两人的名号,高一点的叫牛根儿,矮一点的叫杜三娃。然后吩咐二人去找管库的替陈风笑领被褥衣物,絮叨了一阵便气高趾扬的去了。
这二人想是久受欺辱,加之人又幼早把胆子磨没了,陈风笑没用三言两语便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这儿虽然逼仄狭也有两间房和一方数丈的院,大点的房间内当头架了一排通铺,上面被褥凌乱想是这两人住着,另一间稍靠里面门窗陈旧、破户旧枢,靠窗长着一棵腰粗的苍虬老梨树,枝桠繁茂亭亭如盖,把半边屋瓦都遮住。
他素爱清净,自然不肯与这两人睡通铺,便吩咐两人把另一间拾掇出来,一通忙活直到下午才妥当,又去领了被褥衣物糊窗洗墙简单布置一番,竟有些许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