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行路上走,何为我低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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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风笑素来仗义,吃饭时候去后厨偷偷买了一些肥鹅熏鸡、糕饴蜜饯,叫上二人去他屋里叙话。这两人本就是孤苦懦弱,是一年二两银子到他们中也就几十个大钱,是以经年吃不到这些肉食、甜点。当下心生感动,争相向陈风笑表露忠心。

    “莫这些不相干的,我听那帮权贵崽子十分嚣张,时常欺负殴打我们?”陈风笑摆问道。

    牛根儿抢着道:“陈老大,你没来之前俺们总共有五人。钱子嘴倔不肯求饶,被活活打死了。罗二跟水儿被打断了胳膊腿儿,拿了些许银子被扫了出去。只有俺们两人窝囊,打不还骂不还口才活到现在。”

    杜三娃双目闪烁面露惊恐,吃吃的道:“陈陈老大,不是俺多嘴,明日校武场上他们乍见了你这么个新人,定然要过来找乐子。到时候可莫要跟他们顶嘴,只管跪地求饶任由打骂就是了。这些人跟我们差不几岁,也就是图个新鲜,咱别去应和他们,打不几次就没兴趣啦。”

    陈风笑听了不禁怒道:“他妈的,还有没教养!合着咱们就是这些权贵崽子的玩物儿?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哼,到时候可别遇到我,老子拼了命也让它们好看!”声色愤恨,难以遏制。

    杜三娃与牛根生吓了一跳,好话尽才把他怒火劝下。话儿到此时,早就索然无味,陈风笑随意应付了几句就让二人出去了。只是心中积满不忿,越想越恼,索性开户当窗运起功力打起了莽牛拳。

    这个莽牛拳是民间打熬力气的寻常拳法,上到锦衣权贵下到贩夫走卒都识得此拳,此拳看似简单只有八式,却十分考验练习者的毅力,每一拳每一脚都需千锤百炼才知其味,据炼至大成能身负几牛之力举山扛鼎骇人听闻。

    陈风笑未遭难那会儿,父亲是寨子的猎头,所谓‘虎父无犬子’自然对自己的儿子要求颇高,是以他三岁的时候就被父亲强制着练习莽牛拳,一招一式都是要求严厉,为此陈风笑不知哭过多少回鼻子。因此别看他现在才六七岁,实际上对于莽牛拳也已浸淫数年。

    陈风笑打了半夜莽牛拳,也不知什么时辰才睡下的,正在憨处忽听有扣门呼喊:“陈老大,陈老大,起来了!”这才知道自己差点睡过了头,他可不想头一日做工便出丑相,急急忙忙起来洗漱一番,随着牛根儿和杜三娃去练武场洒扫、侍奉。

    三人一路上呵欠连天,到了练武场细细把石锁、鞍马与各式棍棒兵刃擦拭一遍,又濯洗杯盏、烧水烹茶。待忙活完正好东天朝阳初生时候,明霞漫空绚烂热烈,三人都觉美不胜收,抹汗抖巾之际竟然看呆。

    过不一会儿,演武场上陆陆续续聚了二十几个与他们一般大的孩子,当中有七八个稍大点的拥在一起指着他咯咯坏笑,声色奸诈绝非好事。

    不过这群孩子虽然调皮乖张,却十分惧怕教头孙信起,他未来之前谁都不敢造次,笑一会儿便三三两两散开来,踢腿拉筋温习课业。

    少顷,孙信起从内堂拄着一根漆黑铁拐慢慢悠悠过来。他言语甚少上来就是两日前的考,二十几个孩子一一在他面前打拳。有几个不用功的登时被他用铁杖扫翻在地,自腰间抽出两尺长的铁尺,啪啪抽在这几位身上,刹间血水津津把衣服透了,这几个孩子咬牙切齿疼痛非常,饶是如此都不敢发出一丝声息。想是被打怕了,知道这个‘冷面阎王’向来是看不起哭鼻子的孬种,若是被逐出校场,不光自家父母还会打一顿,以后在伙伴面前再难抬起头来。

    孙信起看完了课业便开始讲新,今日讲的是猛虎拳第三式。这猛虎拳顾名思义同样跟莽牛拳一般是打熬力气的,取自猛虎扑食、跳跃、奔串之法,讲究以形为拳,以意为神,以气催力。统共分为六式,他先前已经讲了两式,今日这一式叫做白虎扑天,的是用力之法。

    众人心内一喜,都暗:“终于不用再站那个要命的虎桩啦!”所谓‘虎桩’分静桩与动桩两种,取“动静结合,阴阳相生”之意。静时要有虎踞之气势,动时要似猫之灵巧。身型要求,含胸拔背、沉肩坠肘;身法上要求,吞、吐、浮、沉,劲出丹田,催达末尖。练习中讲究外练身、基、马,内练精、气、神,等等。

    众人连续站了月余早就腻了,可惜还高兴一会儿,孙信起讲完运气之法,又细讲了一遍站桩的要领,依旧叫他们站桩,众人无奈稍微散开来,沉腰拔肩、运气屏息站住了。

    陈风笑在孙信起开讲的时候,早就伸长了耳朵去细听,生怕漏掉一丝一毫。及至讲到猛虎拳的动静桩的精妙处,竟然高兴的足舞蹈不能自已,挺胸沉腰运起练气法门便站定了。他虽然年纪却也知道江湖上向来是门派隔阂的厉害,功法诸要哪会轻易外传。像猛虎拳这等功法,虽是大一些帮派作为弟子煅体的基础,也绝非是他这等乡野子想学就学的。是以他对这个会珍惜倍至,意守丹田气沉腰腹一丝不苟的闭目站桩。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有人吵闹走动,继而脸上火辣辣的痛,不知被谁扇了一个耳光。睁眼看去才见前面围了一群权贵子,想来已经到了午饭下课的时候。

    当中领头的是个细嫩的白胖子,一身劲装打扮却掩不住腰间赘肉,这会儿正嘻嘻朝自己冷笑。旁边一个瘦子翘指道:“嘿,新来的,你不会练功练傻了吧!瞧见了没?这位爷就是人的南城霸王‘孙二爷’,还不快过来磕头请安!”

    陈风笑缓缓散了功,起身活动了一下腰身慢悠悠的道:“这是什么世道,随便一只肥猪都敢称‘爷’!孙二爷?嘿,老子还真不认识!”转头再看只见牛根儿与杜三娃早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陈风笑见了不禁呵斥道:“没用的怂货,人死鸟朝天怕个鬼!”

    白胖子平素跋扈惯了,何曾有人敢这样辱骂他,当下怒火填胸,梗着脖子尖声咆哮:“你是从哪个婊子裤裆里漏出来的货,打他妈的!”

    话音未落早从他身旁窜出两个子,呲牙咧嘴迎面扑了上来,惹得后面七八个看热闹的垂髫女孩惊声尖叫,唯恐天下不乱的奋声呐喊:“打他!”“揍他!”这一喊登时激得前面一众子热血沸腾不能自已,各自挽衣撸袖摩拳擦掌神情跃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