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云泥之别
常德安见丁零面露惶恐的神色,出言提醒道:“太后赏茶,丁零你还不赶紧谢恩。”
丁零顿时醒悟,原来不是赐妒忌英才赐毒酒呀,心中高高悬起石头终是一声闷响落了地儿,赶忙俯身再拜,得了太后应允后,这才起身,伸毕恭毕敬的接过常德安里的茶盏,学着寻常女子的样子,宽袖掩面,喝了下去。
然,茶水刚出口,丁零便觉得苦极了,如若不是太后她人还在跟前,换做平日她定然是要速速吐掉的,破口大骂的,然此时,她只能拼命的咽入了腹中。
常德安见丁零面露苦涩之意,便得意道:“这茶呀,名儿叫苦丁茶,可是难得名茶,苦甘入阴,延性养年,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心头爱,平日里就连各位殿下去了,亦是舍不得拿出来喝的,现在太后她老人家赐予你,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丁零听后,赶紧把茶盏脚予常德安,再次下跪拜谢,道:“民女谢太后赏赐,愿太后岁岁如意,松鹤长春,欢乐远长。”
太后抬,示意丁零起身,抬,常德安会意,众人便随着太后的起身,纷纷下拜,送太后离去。
丁零瞧着这远去的人群,这才露出了不满之色,她原以为这尊贵权势的太后大方赏赐,定然是要赏些值钱名贵的物件,不想竟然是一杯苦丁茶,虽常德安的皇恩浩荡,但是丁零听来,别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简直是跟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差不多。
丁零郁闷至极,回了后台,这时,墨子奕第一个冲到了过来,围着丁零转了好几个圈儿,这才开口道:“啧啧啧,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呀,如若实现不知道是你,还真是瞧不出来呀。”
丁零倒也开心,嘚瑟的问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惊讶了吧?掉下巴了吧?”
“那是必须的。”
“这腔这调,这举投足,我可是算了好一段时间的。”
“你这现学现卖的功夫还真是令人刮目呀,要是换做我,宁是学到老,也是学不来的。”
“就你,还别,真是学到老,也学不会半点。”
丁零笑着,眸角却有意无意的瞟向了门口,她在等啊,等那个熟悉的人影出现,然,这场中的人都散尽了,归于平静了,墨子非却还是没有出现,丁零不禁有些失落起来。
太后殿中,太后半倚在软榻之上,太监常德安为其奉上一盏茶。
太后问道:“常德安,你觉得今天她的表演怎么样?”
“回太后,奴才觉得丁零姑娘今天的节目确实不错,而且方式新颖,内容别具一格,大异于常人。”
太后亦是点头,表示赞同,“嗯,哀家不得不承认轩儿看艺人的眼光的确精到得很。”
“恕奴才愚钝,太后您的意思是?”
“哀家是想如若这个丁零只是一个宫廷乐师,那她便绝不会再与天家扯上一丝的关系。”
常德安顿时明了,应道:“太后英明,您的智慧总是让奴才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就知道奉承哀家,只是轩儿他们那儿”想到她的那几个孙儿,太后不得不忧虑起来。
“太后,丁零能成为御用乐师,那是她祖祖辈辈积老的福分,三殿下他们该为她高兴才好,怎么会有异议呢?再几位殿下向来孝顺您,这事,您就放心吧!”
太后这才展眉道:“那找个时间去宣哀家的懿旨吧!”
“是,太后。”
“要不就明天吧,免得夜长梦多。”
“还是太后您想的周全,明儿一早奴才就去宣旨。”
彼时,贤王府的大厅,墨子瑞守在宫里还未带回任何消息,
墨子非沉着脸,一字不语,
墨子轩茗茶,一扫往日的风轻云淡,修长的双眉轻蹙,
墨子然斜着身子,懒散里却透着份忐忑与不安。
墨子奕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的挠头,分外急躁,看了一眼几个兄长,再也安耐不住了,嚷嚷道:“你们倒是话呀,急死人了”见众人还是不吭气,便走到了墨子轩面前,问道:“三哥,是不是我们不去帮丁零,让她把表演搞砸的话,会不会好点?
“你傻呀,搞砸的话,丁零就连唯一的一线生都没有了。”话的是墨子然,看着毛毛躁躁的墨子奕,训斥道。
“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太后明天定会去传旨,丁零这御用乐师是当定了。”
“那她以后启不是得老死宫中了?”想到这里墨子奕更加着急、懊恼起来,如若知道如此,丁零初次入宫,他便会撒泼耍赖,想尽一切办法也是要丁零从太后里要出人来的。
“这倒不会,御用乐师也是可以嫁人的,只是”
“只是什么?九哥你倒是快呀?”
“人分三六九等,而这艺人便是最下等的,就算是宫廷乐师也一样,亦是只供消遣娱乐之用罢了。”
墨子奕听着墨子然的解,不解的问道:“九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殷朝向来对待御用乐师,尤其是女子,也只是耗尽芳华后,天家恩典赏赐草草的指婚,乱点鸳鸯谱罢了,有些姿色不错的,运气好些的被些官家索要带回做个侍妾填房,次些的可想而知那可怜命运。”
在墨子然完这句话后,在场的人都没有一个再愿意去提及。
一时间,偌大的迎客厅里,仿佛是连空气也一同凝滞了,唯有那缥缈的月光依旧如水般清澄淡然流霰。
是呀,这是殷朝自古便有规矩,这些得宠的宫廷乐师,面上看去风光无限好,然却没有一人能够摆脱了这最终的下场。
即使侥幸被皇帝或是其他皇家子孙看上了,亦是不得不从,被玩玩之后,还会被扣上勾引主子的罪名,赏了一丈红,自此便是香消玉殒,以后便无人再会记得起。
而,那些一直不得宠的,便会在这座宫殿的无人知晓的某个角落里,经过岁月的折磨,会疯或死,具成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当然,这些丁零亦是不知晓的。
翌日,常德安传旨,太后赐封丁零为御用乐师,特许她在玉弦院居住。
丁零傻愣在了当场,直到常德安催促她接旨时,才顿悟,谢恩,接过了太后的懿旨。跟着太监,来到了玉弦院门前。
丁零驻足,抬眼望着门匾上的“玉弦院”三个字,心中感慨如那滔滔江海,惊涛拍岸,或直卷云霄,亦或低沉如斯。
丁零原是知道此事并不会只是谱曲这么简单,但是还是侥幸的抱着一丝希望,如若太后一高兴兴许会放她出宫呢?
万万没想到太后竟会以恩典于她的方式把她以表面盛宠光鲜靓丽实则卑微低下的乐师身份强行困在这深宫中,或许是五年,或许是十年,或许更久些,自此改写了她的命运。
这一道懿旨不仅是隔开了丁零与花花尘世的关联,更是斩断了丁零与众殿下的情缘,从此之后,他为主来,她为奴,一个屹立于金字塔之顶尖,一个被踩于污浊塔底,早已是云泥之别,天壤之差。
难道她丁零这辈子注定是要老死在这高墙大院里了吗?她真心不甘呀。
太阳洒下最后一把余晖后,渐渐隐去,空留丝丝的暖意在嘈杂喧嚣的世间。
丁零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陌生的风景和过往的身影,仿若灵魂出窍的模样,竟然连有人推门进来都没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