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重阳登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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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在观外停下,顾老笑呵呵道:“宁公子,老朽旧友就在里面喝茶,我们进去吧。”

    “顾老您请。”

    宁放跟在顾老后面,姜氏没有进去,在马车上等候。

    走进道观,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里种着青竹郁郁葱葱,淡雅清净。几间观舍掩映在竹林间,颇有雅致。

    一间朴素简陋的观舍里,有两人正在品茶,一个云鬓高束的老道人,一个年老苍苍的老人。

    “哦”

    “”

    宁放惊讶地差点喊出声,告老还乡的翰林院老大人和宁放诧异地看着对方,未了老大人哈哈大笑。待得顾老问清了缘由,连同旁边的观主白道长一齐赞叹不已。

    “韩老,看来你和宁公子真是有缘啊。”

    “有缘,有缘,宁公子,请坐。”

    翰林院老学生韩鄙站起来请两人坐下,一阵寒暄过后,两人已经如同多年的老朋友般了。过了半会,宁放还感觉犹如梦中,两人在河边渡口遇到,于白马寺邂逅,不期在此遇到。细想这世间缘分真是奇妙。

    “韩老,您是当朝大学士,宁某不过一介草民,如此厚爱,惭愧惭愧。”

    “呵呵,宁公子,你与老夫有缘,不必挂怀,来来,喝茶喝茶,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

    “韩老,白观主,那宁某就叨扰了。”

    “宁公子请。”

    回龙观主白道长面容清矍,神清骨秀,端起茶碗敬各人,喝完茶,韩鄙扶着宁放肩头道:“宁公子,咱们去登高赏景吧。”

    “好,老朽也有此意,白观主,改日老朽再来登门拜访。”

    顾老站起来,向回龙观主客气道。

    几人辞别回龙观主,一同出了道观,韩老自备了马车,两辆马车立即向郊外驶去。

    宁放和韩老同乘,韩老望着车外萧条山景,道:“宁公子,咱们齐州自古人杰地灵,山清水秀,特别是重阳日登高,邀三五人同游,实是快活哉。”

    “重阳独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

    竹叶于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须开。

    殊方日落玄猿哭,旧国霜前白雁来。

    弟妹萧条各何在,干戈衰谢两相催”

    这位翰林院老大人兴致大发,当即吟起一首诗词来,这首诗词是前朝诗人所做,于重阳日登高念怀。韩鄙念着,心下感慨,竟然纵声高唱起来。

    道路上,不断有马车霖霖而过,这时已经出城十里,远望可见郊外青山,那些普通百姓乘坐的牛车骡马车不肯走这么远,早就在回龙观周遭停下登高观赏。

    而达官贵人,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乘坐马车,自然愿意走远一点,寻找名山。

    韩鄙唱得兴起,击节伴奏,极是癫狂。

    若然换了文人雅士,必然琴瑟和鸣,一起吟唱。但宁放于诗文狗屁不通,自也无法应和。

    马车又走了十余里,才在一座山前停下,这山毫不起眼,孤零零挺立在地上,周围都是青山,落木萧萧,四野肃杀。

    ”宁公子,到了,下车吧。”

    “韩老,此是何山?”

    “哦,此山名东莱,虽然无名,但据考古乃是数百年前地裂形成,峰顶奇秀不凡。”

    “哦,竟有此?”

    这也就是翰林院老大人,有那功夫和学识去考据,普通人哪里能知道这座山的来历。宁放头一回听,暗暗佩服韩老的博学。

    这时,顾老和妾下了马车,众人将马车停好,向山上攀登,这山不大,一会儿功夫众人就登上峰顶,举目望去,周围苍茫一片。

    顾老和韩鄙带了酒肉,就在封顶的平坦处摆上,边吃喝边欣赏风景。

    韩鄙做官一生,老了回乡,坐在峰顶远望四野心潮澎湃,平生经历仿佛在脑海浮现,一时默默无言。

    顾老似是感受到了韩鄙心境,他两人一生经历相仿,也自抚然。

    宁放默默坐着喝酒,这种场合他插不上话,也不去打扰,只是和姜氏在旁坐着。

    重阳登高回去,许是受了韩大人和顾老感染,宁放心境竟有一丝不清的迷惘。他回到房中,睡了一会儿。

    李冶做好饭,进来喊他:”公子,饭做好了。”

    ”你吃吧,我不饿。”

    宁放淡淡道,坐起身下来,看见桌上李冶给他留了一点碎银子。

    这段时间刚收了田租,今年雨水多蔬菜长势很好,菜农也都比往年收成好,交租也积极。丫头也没和宁放商量,自己请工匠来修补了院门和那块破烂的匾。

    重阳节的第二天,就是寒露,宁放起来后,冷的打哆嗦,赶紧加了衣服。

    太阳照在院子里,丝毫没有暖气,昨夜霜沉。宁放走到西门口,上了茶楼三楼,在靠窗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慢慢地喝,悠闲地看着楼下风景。

    这一带都是贫民和菜农,茶铺的卖的茶也是普通的茶,一股苦涩味道。

    对茶道,宁放不懂,不过听顾老早茶能暖身,尤其是秋寒时节一壶热茶喝下,身子骨就暖和了。

    街上,贩们声嘶力竭地吆喝着,有个卖艺的女子在楼下卖唱,就在宁放壹碗茶快要喝完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茶铺门前,一伙泼皮无赖围住了那个卖唱的少女,那少女的瞎眼老爹跪在地上哀求着,却被为首的一个泼皮无赖一脚踢开。旁边的贩们敢怒不敢言,纷纷躲开了。

    ”住,放开她。”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衣着朴素,肩上挑着担子的青年菜农,眼神里射出愤怒的光,瞪着哪伙泼皮无赖。

    ”吆嗬,哪里来的子,敢管大爷们的事,活腻了吧。”

    泼皮无赖看见有人阻拦,哗啦一下把那个青年菜农围在中间。街上的人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敢过去。

    这些泼皮无赖都是本地人,在本地只是偷鸡摸狗,不犯大错,但对外地人却是胆大妄为无恶不作,一般人都不敢惹。他们也是看卖艺父女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才敢欺凌。

    青年菜农放下肩上的担子,弯腰扶起瞎眼老人,拉着卖唱的女子要离开。泼皮无赖见有人公然无视他们,众目睽睽之下恼羞成怒,为首的无赖一挥,恶狠狠地扑了过去。

    青年菜农不慌不忙,嘴角噙着冷笑,拳脚齐出,三两下就把一群泼皮无赖打得落荒而逃。看到泼皮无赖跑了,周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随后,那青年菜农给了卖唱妇女一点碎银子,匆匆挑上担子离去了。

    等宁放下楼,那人已经去远了,连卖唱父女也搀扶着走了。

    街上有人认出了青年菜农是白马寺看菜园子的,叫赵吉祯,是几年前外地逃难来的。

    宁放望着青年菜农越来越远的背影,暗暗记住了赵吉祯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