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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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服药已经熬好了,清缘将药罐子从火炉上移开,隔着滤网将汤药倒入碗中,再用瓷盖盖上,一起放在托盘中,准备好了这些之后,她却有些犯愁了。

    忽闻门外有人问她:“怎么了?”

    清缘一听这声音喜出望外,好似见到救星一般看着门口的狄旭。狄旭随意倚在门口看着清缘:“殿下在屋子里发脾气了,再看看你这样子……”话没完狄旭便住了,亲和地冲清缘一笑。

    清缘丧气地:“都怪我犯糊涂,太子殿□□热异常,我给他煎药的时候,忘记了腾王殿下的药。”

    狄旭满不在乎地:“这有什么,你本来就不是医师,事情一忙搞忘了很正常。”

    清缘看着石台上的药,担心地:“正想着端着药去给腾王殿下请罪呢,却又怕错什么话,不但于事无补反而……火上添油!”

    “不必想那么多,”狄旭走过去拿起托盘,“你也不必给他解释什么,我把药给他送过去。”

    “那怎么行!”清缘这是怕给狄旭添麻烦,觉得极为不妥。

    “他脾气是这样的,你越跟他讲道理,他越跟你抬杠,你不跟他话,他就没办法跟你抬杠了,就这么简单。”狄旭话的时候不仅不担心,还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本就是我的错,不能让大人替我受责罚。”清缘两手抓住了狄旭手上的托盘,,“还是我去吧!”

    “怎么会,你想多了。”狄旭爽朗地笑着也没松手。

    “以腾王殿下的脾气,我得去请罪呀,如果他不消气,这事就给他记住了!”

    “你倒是越来越了解他了,”狄旭喜形于色地看着清缘,十分欣赏的样子,却还是劝道,“不过你现在千万别去,他在气头上,不会听你话的。这个时候,以他那臭脾气,多错多。”

    “这倒也是……”清缘这才松开了端药的托盘,但依旧如犯错的孩子抬不起头。

    狄旭劝慰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你别记挂在心上了,这药你还得每天熬着,送药的事不能让别人办了,只能我去。他喜欢生气你就随他去,以后等时机合适了你在去跟他解释。”

    “大人,”清缘诚心请教道,“什么情况下时机就合适了?”

    “天知道。”这话出口的时候,狄旭把自己都给逗笑了,然后端着托盘离去。

    狄旭的笑容总是那般安然,犹如春风拂面。未曾想,不过多时狄旭就端着一盘碎瓷片回到了清缘的丹房,笑眯眯地对清缘:“这药,还有多的吗?”

    “药罐里还有,”清缘看着瓷碗碎片心下不安,“腾王殿下……”

    “手滑。”狄旭强调着接过了清缘的话,“也就是我散个步的事情,再给我一碗。”

    “大人受累了。”清缘从木柜中再取一空碗,走到药炉边。

    “傻丫头!”狄旭和蔼地看着清缘毫不介意。

    药罐中的汤药刚好还剩一碗,清缘给狄旭端了过去,问:“这一次,殿下还会手滑吗?”

    狄旭无奈一笑,:“要不你再熬一罐。”

    .

    清缘闷闷不乐地走在长廊上,心不在焉的时候一团雪球从廊外飞来,砸到了她的脑袋上,松软的白雪型散而落,清缘停住了脚步,用手轻轻地拍落了夹在发丝里面的雪,向廊外望去,轻声问道:“谁?”

    有人发出了笑声,清缘的视线落在了对面的马头墙上,那上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逝云背对着她,肩膀有些轻微的抖动,似乎是在偷笑。

    此时弦月当空,逝云独坐于白壁飞檐之上,风过之而衣袂飘扬,墙下清缘仰而视之,如见画一幅,笔法简洁凝练,却意境悠远。

    “逝云,是你扔的吗?”

    终于逝云笑着回过头来,看着下面的清缘,些许顽皮地:“终于中你了!”

    清缘仰望着逝云的笑颜,这马头墙上的人好似月下剪影,黑白分明,虽寥寥数笔成图,但却让人逸思更远。

    逝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清缘:“来。”

    “不要了,我想再回去看看医书。”

    “这么晚了还看医书?”

    清缘心中困扰,用到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不看不行呀,若不找个疗伤更快的方子出来,我丹房里的药碗估计就全保不住了。”

    逝云见清缘站在原地不动,兴致不减地:“你先上来,我有东西给你看,弄了好久的。”

    清缘望着那堵马头墙,:“有点高……”

    逝云当即从墙头一跃而下,顿时带起一阵风,风势绵长而连续,将逝云缓和地托送到了清缘的面前,就在两人几乎要撞上的时候,风势忽然回转,逝云趁机搂住清缘的腰身时风速加剧,很快便将两人推送到了马头墙上。

    当清风停息的时候,两人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墙头上,放眼望去,四周房顶一片积雪,就连这墙头上也不例外,除了逝云方才坐过的位置。现在他又在刚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对仍旧站着的清缘招手,:“坐呀!”

    清缘心翼翼的蹲下身来,将墙头上的积雪拂去,不曾想,积雪之下的瓦片上居然还结了霜,而且结霜的形状十分不规则,当其中一片瓦上的积雪被全部清除时,瓦片上有一幅完整的霜画出现在了清缘的面前。

    那是一幅半身人像画,画的是一个女孩子,清缘认出了那幅画像是谁,惊呆了!“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

    “是呀!”逝云开心又腼腆地,“像不像?”

    “这是……我?”在此之前清缘从不知道瓦霜可以作画,也从不曾想过某一天会有人专门为她作此画,心中惊喜却又带着隐隐不安。

    “当然是你,不像吗?”逝云看着清缘的表情居然还有点担心了。

    画中少女长发如瀑眼角带笑,其五官神情惟妙惟肖,清缘看着这瓦霜成画,居然有些慌乱,抬眼再看逝云,电光火石间,在他灼灼目光中心跳加速。

    “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清缘话还没完的时候,就从墙上跳了下去,在她落下的过程中,有一堆积雪迅速出现在她落下的地方,缓冲了落地时的撞击,纵然如此,她还是摔倒在了地上。

    逝云探着脑袋往下看,问:“清缘,你没事吧?”

    “没事!”清缘迅速站了起来,看也不看逝云一眼,低着头就飞快地跑开了。

    “画得很丑吗?”逝云不解地看着清缘匆匆离去,然后再看了一次身边红瓦片上的霜画,“我真的练了很久的!”

    就在清缘仓皇逃离了那堵马头墙之后,忽然撞上了一个人,抬头一看,居然撞到了迎面而来的瞬影,被他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没长眼睛吗!”

    “对不起。”清缘不敢抬头,匆匆绕开了瞬影。

    “站住!”瞬影叫住了清缘,没好气地,“我准你走了吗?”

    “殿下……”清缘停住脚步,折返到了瞬影的身边,却慌张地看到瞬影身后正在赶来的逝云,一下子她忘记了自己后面该些什么了。

    瞬影顺着清缘的视线看到了逝云,更加严厉地训斥她:“封黎没有教过你怎么走路吗?”

    逝云走到了两人的跟前,帮清缘话:“不就是不心碰了你一下吗,至于这么躁?”

    “怎么,心疼你的人了?”瞬影看到逝云就眼里冒火。

    逝云被瞬影问得一怔,好似对他的用词没有什么概念,想了想才答她:“是呀!哪有你这样跟女孩子话的!”

    清缘听了逝云如此直白的话,愈发惶惑不安、鹿乱撞。

    瞬影发出一声冷笑,鄙夷地:“皇兄还真是怜香惜玉!”

    逝云看了站在旁边局促不安的清缘一眼,以为她是让瞬影给吓坏了,心生怜意,忙柔声细语地对她:“清缘,不用理他,你先回去!”

    清缘至始至终不敢多看逝云一眼,求之不得地转身就走,反常的什么话都没。

    瞬影见状却觉清缘十分无礼,怒然道:“你的人就可以不用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逝云少有这般严肃地面对瞬影,驳斥道:“分明是你胡闹!闲得没事你针对她做什么?还好封黎将军现在不在府里,如果让他发现你找清缘麻烦,又会害清缘受罚!”

    瞬影看着逝云如此郑重的样子,忽然放声大笑,:“有意思、有意思,针对她比针对你好玩多了!”

    “你无理取闹!”逝云忽然揪住了瞬影的衣领,忍无可忍地,“清缘几时得罪过你、何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什么总是喜欢刁难她?”

    “好,很好,”瞬影没有还手,任凭逝云气势汹汹地抓着他的衣服,“你居然为了一个下人训斥我,还要跟我动手!”

    “谁跟你她是下人了!”逝云紧紧揪住瞬影衣领的双手都微微暴起了青筋,恼火地,“我警告你,如果你认为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来找我,不要牵连到其他人的身上!”

    “皇兄,你终于生气了?”瞬影稀奇古怪看着逝云,笑得好生得意。

    逝云松手的同时把瞬影给推开了,瞬影有伤退开几步后才站稳定住,逝云这才记起瞬影尚未痊愈,忽然十分后悔自己方才粗暴的举动。但反观瞬影得意洋洋毫不知错的模样,逝云怒意难息,愤愤然却还得强忍不发,终于拂袖而去!瞬影看着逝云离去的背景,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笑得不知有多么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