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
这少女这蛮横气势,真非同寻常。逝云本有话,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咽了回去,怏怏不乐地退了几步贴窗而站,不再辩解,而是观望下方情形。
下面不知何时已经了起来,那魔物应该是逝云将少女带来之后不久就奔到了下方。
巨怪虽气势万钧,力大无穷,但在此地缠斗显得笨拙局促,其脊背上最为灵活的触须已皆被斩断在地,虽是倾盆大雨,但路面上魔血颜色未曾绝迹。
魔物没有了触须之后,肢体庞大的它攻击方式变得极不灵巧。出自执音战将的箫声明显能影响魔物心智,只见它在暴雨中低吼不断,但凡见到移动的活人就胡乱冲撞过去,围攻士兵及两旁房屋均有波及。
御璟动念,天晤执音,两者皆使无形之力,围观的人们早已分不出下方做困兽之斗的魔物是被谁断了蹄、让谁割了喉,亦看不出是何力使然致使怪物眼鼻渗血、唇裂齿落。
但是无论如何,纵使伤痕累累血流不止,那魔物仍然一息尚存,以庞大身躯顽强抵抗,下面的人似乎始终摸不准其命门所在,无法给出致命一击!
下方街道上激斗之时,楼上房屋亦被震颤不停。逝云与其他人一样看得着急,不由问身旁的共旻:“这魔物到底该如何击杀?御璟念力已在它体内来回翻转数次,照理这脏器应该全碎了才对!”
旁边看得云里雾里的共旻听了逝云的话后,对他刮目相待,夸道:“有本事,这你都看得出来!”
“这算什么本事,被他多了而已!”逝云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下方魔血四溅的场面,,“难不成要将这魔物粉身碎骨才能消停?”
“没有什么玩意是一把大火不能烧干净的!”共旻活动指尖,看着下方酣战现场心痒难耐,却怅然望天,“可偏偏今天下雨!”
“火?”逝云若有所思地看着共旻。
“没错,火!”共旻依旧怀才不遇地看着天空暴雨。
“火!”逝云激动地抓住了共旻的衣服指着下面大喊了起来!
竟有火光在这滂沱大雨中显现,共旻都看呆了,喃喃道:“难道是……”
一团火球破雨而来,凌于半空之中飞向眼下魔物之所在。初时那团火球只有拳头大,但淋雨不灭,反而火势大涨,细看之下,竟是因雨水一旦遇上火球便化为虚无同于火中,不消片刻火球壮如巨鼓,撞在魔物脊背之上,火焰即刻攀附其全身。
熊熊火光照映四周,暴雨虽下得天昏地暗,但始终不损火势分毫,反而是落于火焰周围的雨水越多,火势越旺,几近冲天而去!
只听一人雄浑威严之声从火球来处传来:“天晤、御璟,你俩合力制住魔物,切不可冲入民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火噬之痛引得魔物所发出的哀嚎声震耳欲聋,那庞大躯体上下翻腾,还欲左冲右突寻得一条生路。只是无形之力将其死死困在道路中央,任由地裂下陷,也不许它左右腾挪靠近两旁建筑分毫。
逝云受不了那刺耳噪音,捂着双耳往后退去,其他人愈发头疼难忍,纷纷朝内避退。
这时逝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弘凌不见了!
逝云环顾四周开口喊他,却连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唯有楼外魔物垂死怒号声不绝于耳。
“弘凌!”逝云依旧大喊着在此寻人,转了一圈之后回头一看,发现弘凌正躲在方才喝茶的桌下,早已被吓得双手捂耳,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你怎么躲这儿了!”逝云担心地走了过去,蹲在桌外看他。
弘凌低着头不敢看逝云,脑袋几乎给埋在膝盖里去了。外面传来的魔物嘶吼声渐渐低弱,逝云伸手将弘凌手腕一抓想把他往外扯,同时安慰道:“没事了,你一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胆子这么,快出来,外面那东西估计都烧得差不多了!”
弘凌浑身哆嗦地不行,好似依旧不敢出这桌底一般,他紧绷着僵硬的身体抬头看了逝云一眼,尽是惶恐不安。
“真没事了!”逝云手上用力拉他,继续安慰,“朱雀将军亲自出手,再大的雨也得化灰了!”
“朱、朱雀将军?”
“是呀,世间规律往往是以水克火,偏偏他能以火克水,不用害怕了,没事的!”逝云再一用力,真就把弘凌给拉了出来。
这时几乎听不到魔物嚎叫了,楼内众人纷纷放下捂耳的双手,轻松不少。
共旻正趴在窗口往下看火,不由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就这番修为呀!”
逝云硬拉着弘凌来到窗口,指着下面早已不如先前的火势:“你看那给烧的,我没骗你吧?”
弘凌畏畏缩缩地朝窗外看去,外面依旧大雨纷纷,街心处有一团熊熊火焰不受雨水侵袭,火中裹着一团早已焦黑难辨的物体,毫无生机。
破裂甚至下陷的街心周围,许多负伤的朱雀军将士被抬到了沿街屋檐下暂避风雨,简单处理伤势。
火焰旁唯有三人立于雨中交谈,看上去并未受伤。其一是御璟,其二是天晤,第三人着一袭戎装铠甲,面若冠玉,长须美髯,气质英武而又不失儒雅,那人便是逝云口中的“朱雀将军”了。
下面三人本相谈甚欢,不料御璟话时抬头望向了逝云所在处,其余二人也的视线也一同追了过来,逝云想躲都来不及,只得对着下面招手一笑,算是了招呼。
朱雀将军见了逝云大为惊异,吩咐周围士兵看守火势,而后匆匆朝茶楼下方大门处赶去,逝云不想惊动他人,连连挥手制止道:“不必了,你们办正事要紧!”
可朱雀将军并未止步,眨眼间就来到了楼下正门处。逝云回头把这茶楼里的众人一看,不想在此表明身份,心下一急便跳出窗口驭风而下。
落地时朱雀将军正在敲门想令店家开门,不想逝云已然落于身后,便马上停了手中动作,当下要给逝云行君臣之礼。
逝云早防着他来这么一出,趁着朱雀将军膝盖未屈之时就两手将他一抓用力往上提着,制止道:“无须多礼!”
朱雀将军却毕恭毕敬地:“殿下远道而来,未曾相迎,实属失职!”
“点声、点声!”逝云连连吩咐道,“这里人多嘴杂,我不想沿路惊扰,你只管喊我名字,无妨!”到这里,逝云转头对着一旁的天晤加了一句,“你也一样。”
天晤点头示意,羽燔这才没有了行礼的意向,逝云便安心松了手,笑道:“有什么事,我同你回府再。”
御璟忽然干咳了两声,别有用意地看了逝云一眼。旁人看在眼里不解其意,逝云则心照不宣,又对着羽燔补了一句:“临行匆忙,母后有些事情没有与我交代清楚,正好借你信使一用。”
羽燔理所应当地回道:“我南宫朱雀府上下自是全凭殿下差遣。”
逝云笑了笑,再次声提醒他:“现在还在外面,喊我名字。”
茶楼的大门终究还是被里面的人给开了,那蓝衣少女从里面出来,撑着伞就走到了羽燔身边为他遮雨,乖巧又自豪地:“爹爹刚才好生厉害,一招制敌,杀得这魔物全无还手之力!”
逝云一听这少女称羽燔为“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得不开口问:“这位是……”
御璟虽然也很意外,但见了逝云这般模样哭笑不得,干脆把脸转向一边,面无表情不再多看他一眼,没人知道这心思深沉的御璟此刻又在想些什么了。
羽燔见逝云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女儿,有所误会故而心中悦然。少女见了逝云这般模样却是烦的不行,只是碍于父亲在此不便出言不逊。
谁知羽燔却推着少女撑伞的手往逝云那边去,并对她:“枫儿,快给大公子撑伞。”
“什么大公子?”少女抵触地想缩回撑伞的手,羽燔却执意抓着她的手腕往逝云那边推。
逝云连退几步,婉拒道:“不必了,我看这伞太,只够她一人遮雨。”
因逝云有言在先,羽燔在此无法对女儿明,只得先向逝云介绍:“末将不才,这是女羽枫,让大公子见笑了。”
逝云面色越来越难看了,他看着御璟面带退缩之意,:“御璟,不如我们……”
御璟见他脸色不对,上前将逝云一拉,大声话好盖过他的声音:“这风大雨大的,有什么事去了朱雀府慢慢!”
逝云与他意见相左,意欲解释什么:“不是,我的意思是……”
御璟神色肃然的强调着:“是的,您一路上都是这个意思!”
共旻突然蹿了出来,紧跟着御璟旧事重提:“也好,先送他去朱雀府找个地方关起来,然后我们再找个空旷的地方一架!”
羽燔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名突然冒出来的少年,面色严峻地:“你知不知道你在什么?”
“朱雀将军有所不知……”
不明就里的共旻正要解释的时候,御璟忽然吼了他一句:“闭嘴!”
一旁羽枫听得用心,猜道:“这人莫不是个犯人?”
羽燔脸色大变,当即厉声呵斥道:“胡闹!”
训斥声中,羽枫被吓了一跳,好似在这慈父面前从未遭受如此斥责,困惑地多看了逝云一眼,嚣张傲慢之态顿时收敛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