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
一路上并未向他人表明身份的逝云,入了朱雀府后什么也没管,直接去浴池洗澡。话街心屠魔时,魔血飞溅,虽都被雨水冲走,但逝云总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还沾染了当时的某些气息。
而且,自从出了月墟洞后,逝云一路奔波南行,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今日淋雨时难免受冻,现在泡入这热汽腾腾的浴汤之中,顿觉筋骨疏通,浑身困顿乏力,一时半会儿不愿出来。
四方池边上,出了浴的御璟正站在屏风旁,取下挂在上面的最后一件外衣穿上,并对逝云:“我先出去,你可别在这里面睡着了。”
逝云懒洋洋地靠着池壁,对他:“弘凌怎么没有跟来,要不你去帮我看看他是不是半路上跟丢了?”
御璟正系上衣带,漫不经心地:“这人举止畏畏缩缩、言辞闪烁不定,没跟上来怕不是一件坏事。”
“你这人怎么这样?没看见他都饿成什么样子了吗?”逝云不放心地,“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你不是很想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制住你然后把我救走的吗?”
御璟直截了当地对着逝云:“那你倒是给我听呀!”
“你先去找。”逝云谄笑起来故意卖关子。
其实御璟也很想去,只是还有一层苦衷,他如实向逝云道:“不行,我一出这朱雀府,共旻肯定找我跟他架了!”
逝云无所谓地:“就呗,你是考核官,他是与试者,反正你也跑不掉。”
“这子起架来跟不要命似得,不死不休,万一我失了分寸伤了他个好歹,如何向他爹白虎将军交代?”到激动处,御璟还朝逝云这边走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再了,谁我跑不掉了,只要下一个与试者找上我,我便立刻把考核机会给下一个人。信物我只有一枚,也只能接受一次挑战,这事情不就解决了?”
“没想到,你也会心慈手软。”逝云看着御璟坏笑起来,优哉游哉地将乳白色的浴汤缓缓浇在自己身上,一片花瓣没有随浴汤落入池中,而是贴在了他的肩上。
御璟蹙眉解释道:“上次为了追你,在北华城外试炼场被他拖住,要不是我及时用鱼形牌拼成的空间转移令把他送走,不把他个半死他是不会住手的!正常人没有个深仇大恨谁会这么玩命缠斗不休,况且我还欠着他爹那么大一个人情,这狠手我下得去吗?”
“你看你这心思算计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逝云忽然想到了他急需解决的问题,便,“你快给我想想,我这婚事怎么个退法比较合适?”
见逝云忽然没正经地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御璟没好气地:“怎么退都不合适!”
“你这语气怎么好像是在跟我置气?我也是受害者呀!必须得在清缘知道这事之前把它给解决了,要不然、要不然……”到后半段逝云自己都不下去了,好似有些后果难以设想或者是不敢轻易出口来。
御璟毫不同情地:“你自找的!”
“我自找的?我何时过要成亲了?”逝云两手一摊,“母后问都没问我就把这事定了,在月墟洞见了面又不跟我,害得我一进这南落城就被得措手不及!”
御璟站在浴边,无所事事地理了理衣襟腰带,:“一定是这次你擅自出宫,杳无音信、日久不归把天后气得不轻,她这才用了法子要给你收心。”
“收心?”逝云觉得这法荒唐便嗤笑起来。
御璟不为所动,继续煞有介事地:“一旦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之时,你还有时间整天想着怎么往外逃吗?肯定先忙着生孩子去了!”
“生孩子?”逝云听了这话便想深入了些,忽而脸色一红,大声反驳道,“我怎么能随随便便跟一个不认识的人生孩子,生孩子这种事情必须要找心上人啊!我心里、心里除了清缘再无他人……”
完这话,逝云脸色已然通红,一路染到了耳朵上,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眼神忽然羞赧飘忽起来,一时间没敢与御璟对视。
御璟仿佛看穿了他压在心底却翻腾上来的躁动心事,居然嘲笑起来,而且笑声越来越大,此时逝云慌忙找来了水瓢用力舀水往自己头上浇去,好似忽然很忙一般认真洗澡,没再跟御璟搭话。
御璟看够了逝云青涩羞臊的样子,畅然大笑过后才好心对他:“你这事真不好办,天后也不知道你这趟出行会遇见什么人、碰到什么事。没跟你商量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中宫,她上哪儿去找你商量,可不是你自找的?虽是被你气坏了才这么做了决定,但你也确实到了成婚的年龄了。”
逝云委屈巴巴地:“八年以来,母后从不召瞬影回宫,也不许我出宫,毕竟手足兄弟,瞬影又是因为我而被远封西境,我不亲自去一趟能安心吗?”
听了这话,御璟又开始理解逝云的处境,好声好气地:“你的亲事虽未公告天下,但这南境之地特别是这南落城中估计已经传开了,若是贸然退婚,这南宫朱雀府定会颜面扫地,堂堂皇室怕是也会落得个言而无信之名。”
逝云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尽量用听上去比较舒服的语调问:“了这么多,你就没个办法吗?”
御璟无奈摇首:“这办法恐怕只能你自己想了。”
“了这么多,一通废话,你根本就不想帮我!”逝云苦恼的摆摆手,“出去、出去,让我安静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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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浴池中的逝云抬手,看看手掌皮肤都泡皱了,他这才懒洋洋地走了出来,来到屏风跟前取下搭在上面的衣服。刚套上第一件贴身衣物的时候,就听到屏风那边有开门关门的声音。
逝云以为是御璟去而又返,脱口就问:“不是叫你让我静一静吗?你又回来做什么?想到办法了?”
“太子殿下,扰了……”屏风那边答话的竟是一个女孩子乖巧低柔的声音。
逝云一时没听出来是谁,以为是府中侍女,且听那人脚步正在靠近,于是一边系上衣带一边回她:“我不是过沐浴时不用服侍吗?我真的不习惯,况且已经洗得差不多了,出去吧!”
可是当逝云从屏风上取下外衣时,看到一个眼熟的女孩子绕过屏风来到在他的面前,低眉顺眼地:“其实我是偷偷过来的……”
“是你?”那人竟是方才不可一世的羽枫,现在这气质简直判若两人,逝云颇为吃惊,又因此时衣衫不整且孤男寡女,慌忙中他下意识避退向后,不想脚下一滑逝云便在惊叫声中一头栽回了浴池中,水花四溅。
“殿下你没事吧?”羽枫哪想一低头一抬眼的间隙,这太子竟不知怎么就掉下去了,不自觉的上前几步,来到浴池边上。
“你来做什么?”逝云浑身湿透在浴池中站起身来,发现羽枫看着他的身体一愣,便有些难堪地以袖遮面别过脸去。
逝云低头一看,白衣沾水贴身,一眼看去好生通透,衬得他轮廓起伏处尤为清晰明显,跟没穿衣服似得。羽枫方才那一眼可是把他大腿以上全看得一清二楚了!
逝云顿时羞赧不堪,手忙脚乱地往水下一躲,就露出一脑袋来看着浴池边的羽枫,急得话都不利索了:“你、你过来做什么!”
“请殿下恕罪!”羽枫本是侧身而立没有再往逝云那边看去,可是答话间觉得这般仪态着实不妥,偷偷往逝云那边看了一眼,见他已沉入浴汤中才正过身来面对逝云。
逝云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地:“你先出去!”现在,他脖子以下虽然都已浸泡在浴池中,却还在往后挪动。
羽枫却站在原地不愿离去,为难地:“可是有些事情必须跟殿下解释清楚!”
“哎,都不是什么大事,不必解释了。”逝云躲在浴汤之中,一想到方才湿衣紧贴在身让羽枫给看了干净,懊悔不跌,如果人不会被淹死的话,他恨不得把整张脸都给埋入浴汤之中!
“必须解释,就算殿下此刻怪罪于我,我也要解释清楚!”这羽枫看上去可就比逝云冷静多了。
见对方态度坚定,逝云不得不做了让步,无可奈何地问:“你要解释什么?”
羽枫郑重其事地:“主要是跟殿下讲几个道理?”
逝云莫名其妙地问:“道理?什么道理?”
“当然是……”羽枫迟疑些许之后才大着胆子继续,“初见冒犯,再见您的道理。”
“什么?依着常理,我以为你是要跟我道歉,没想到你还跟我讲起理来了!”逝云一听这辞就有些炸了,今天这事怎么算好像都是他吃了亏,现在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羽枫有些惶恐,却还是尽可能不卑不亢地:“请殿下息怒,容我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