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宝钗之父薛鸾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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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 师弟亲自出马,不走“入宫待选”的标准流程,就直接给她“办个证”也不用花费大半年,这个时间是陆稹特地要求的。

    十皇子姜潍正已是实际意义上的储君, 为他纳侧陛下专门有旨意并不为过, 要知道这次是废太子牵线搭桥……

    皇帝对这个无辜被废的儿子依旧愧疚无比, 姜潍正又最为敬重他三哥, 三哥要他照顾故人之女,他对这姑娘一准儿能比对王妃更好。

    圣旨一下,短则数月, 长不过一年, 陆稹就得进宫了。受了全家的礼, 随意接了几张帖子, 陆稹在家还是该干啥就干啥。

    她准备用这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帮薛鸾看一看宝钗——就算她随心所欲, 想到哪儿教到哪儿, 都比宝钗在王颂春隔壁的院子里天天跟着女先生读《女诫》强多了。

    而且宝钗将来仗着她这个便宜姑妈, 相看成婚时“行情”一定会好上许多。

    陆稹教着教着, 就教出了点儿感慨来。

    贾家和薛家培养女儿,花费财力人力让女孩子读书, 本质上还是希望自家女孩子更有更好的前程;而史家和林家则不然, 这两家是真正的士大夫家族, 读书是为明理, 更是为了自家女孩子能陶冶情操丰富人生,不能完全没有利益考量,但不像前贾薛两家那样直白地无利不起早。

    陆稹搂着还未褪去婴儿肥的宝钗, 捧着《史记》商君列传这一段,她念一句, 让宝钗跟着念一句……宝钗口齿清楚,软软糯糯的童音听在耳朵里,陆稹越发温柔了起来。

    跟大师兄要是生下个姑娘,一定要比宝钗更可爱!想到这里,陆稹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宝钗肉嘟嘟的脸蛋:黛玉她从盘到大,身子彻底好转后,脸上都搓不出一坨肉来,而宝钗是肉脸……这手感忒好了呀。

    宝钗称得上是早慧:即使和父亲相处的时间远远少于母亲,她依旧更偏向父亲。而且她感觉得出来,母亲更喜欢哥哥,但没关系,父亲和姑姑都稀罕她。

    任由姑姑揉捏了一会儿,姑娘慢慢扭过身子,抱住陆稹的胳膊,大大的眼睛水光粼粼,“姑姑,我舍不得你!”

    陆稹一直都吃撒娇这一套,“有什么舍不得的?往后也能常见。”

    宝钗认真问道:“要搬家了吗?”

    宝钗是在金陵出生的,三岁多的时候全家到杭州生活了两年,之后又回到金陵。她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要去京城吗?”

    陆稹就逗她,“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虽然咱们书只读了一点儿,但不能错过出门的机会呀。”

    宝钗就靠在姑姑的怀里,出了一直以来的愿望,“我也想要和宝琴妹妹一样……”

    薛蝌和宝琴在原著里就是薛蟠宝钗兄妹的对照组……薛蝌就不多,才智品行都在薛蟠之上……薛蟠就算侥幸,不因为做下的恶事而发配充军,输在堂弟手里亦在情理之中。

    而宝琴不见得比宝钗天资更好,只是这姑娘因为跟父亲见识过大好河山人文风土,心胸开阔,不把内宅里的鸡毛蒜皮放在心上,得了贾母这个老封君的青眼也实在不奇怪。

    这回宝钗落在她手里,不教出个真正的脂粉堆儿里的英雄,岂不是自砸招牌?于是放走姑娘后,陆稹特地跟薛鸾聊了聊。

    她很直白地告诉薛鸾,“你闺女的婚事我包了,回头在宗室里找个青年才俊出来。”

    就她所见,宝钗只要不跟宝玉搭伙凑合,日子过得都不错,尤以嫁给姜骏的那一世最为如意,地位尊崇,儿女双全都不必,关键是和丈夫情投意合,夫妻俩无论里子面子都是实实的模范夫妻,惹人羡慕嫉妒恨了一辈子。

    薛鸾立时笑得像朵在风中颤巍巍的花,“我等您的好消息。”

    陆稹又道:“有一一,你儿子颇有些江湖义气,但因为缺少社会和父母的毒而不知天高地厚。”

    薛鸾点了点头,“您的意思是……我得还不够?”

    “你不把他服气了,他听不进人话。”

    薛鸾挑了眉毛,“又跑去他娘那儿告状了?”他把儿子尽量多带在身边,又不是彻底割裂开母子两个。

    陆稹笑道:“你闺女听了个正着,就跟我报告。”

    薛鸾幽幽道:“背地里骂我不是他亲爹吧。”

    “你心里有数嘛。”陆稹建议道,“你要是恨得下心,趁着还在金陵,让你儿子叫天天不要叫地地不灵一回。只不过你罚得重些,你妻子要哭闹不休不依不饶了。”

    薛鸾笑了笑,“圣旨之前,王家为了能多压一压我,不得要给自家姑奶奶撑个腰。可您明年就要入宫,为教育孩子夫妻起了什么争执,王家绝不会多管闲事,我媳妇再哭再闹也没用……不提上辈子那些恩怨,往我媳妇儿子身边安插人手,动不动挑唆几句,这账都没跟他们家算呢。”

    这是目前只跟王家留个面子情的意思……陆稹道:“莫忘初心就好,承压时也要坚持住,万一坚持不住你再来找我。”言毕,两人相视而笑。

    年底,薛鸾给府里不少人统一结算了工钱发了红包,再发还身契……

    王颂春回过味儿的时候,她身边都已经换了一半的生面孔……幸好贴身伺候的丫头婆子都换,她不仅没恼火,反而有些庆幸:姑子眼瞅着就要入宫,上回……若是再没个法,让姑子因此记仇就不好了。

    她连着她屋里伺候的几个丫头和陪房,这些天都没睡好:都是因为心虚和后怕。

    前阵子她还在心里得意:她有个好娘家,又是嫂子,姑子吃亏也得忍着;老爷纵然恼怒最后不轻不重地罚了几个人,也只能到此为止。

    她不过是伤了点面子,又没什么大不了。闲话传到外面,不知底细的几位交好的太太还过来劝她安抚她呢。

    哪里想得到现世报来得这样快!姑子忽然间就翻身了!

    她再一次特地找上门认真向姑子赔不是,回到自己的屋子越琢磨就越想感谢老爷:得亏老爷有先见之明,不省事的陪房早发了早安生!

    却王颂春这样自我安慰了好些天,依旧略有心神不宁,连薛蟠挨都没让她再找薛鸾求情或是讨什么法。

    明显消停下去的妻子,让薛鸾特地跟陆稹抱怨过一回,“上辈子我觉得她固然拎不清,人品总是王家之最……”

    陆稹就笑着劝他,“前倨后恭而已……可称不上多大的缺点,你敢你不势力?”

    薛鸾道:“我势力不假,可总能时常都和气!这在自己家里,都得教她做人留一线不成?”

    薛鸾因为要赚功德,有些生意就不得不停下,尤其是西北的那些。

    他好不容易服了长老们,如今不仅忙着收尾,同时还要拓展新生意,比如海商,再点人脉维持旧有的人情……回到家里处置完公事还要教训傻儿子,现在发现媳妇越来越能拖他后腿……

    他也只吐吐苦水而已……陆稹只能劝他,“起码你儿子还不会出门惹祸。”

    薛鸾想了想,“等二弟回来,他们一家子就不准走了,一起进京去!”

    二弟就是薛蝌与宝琴之父,薛鸾诸多族兄弟之中最为出挑的几人之一,同时也是他最为信任的兄弟,没有“之一”。

    而薛蝌和宝琴的母亲亦是人才出众,只可惜身体不太好。在薛鸾的上辈子,死得比丈夫更早。

    却薛鸾的堂弟薛二郎收到书信,一家四口找上门的时候,陆稹还有一个月就要启程进京了。

    话陆稹这个侧妃在进宫前就闹出了不的阵仗——狗皇帝姜潍正目前的原配倒是一直没变,他俩大婚时,姜潍正在诸多皇子里只能是中上,于是他正妻在诸位皇子妃里也是中上。

    所以年初时,这位十皇子妃派了两个嬷嬷来教陆稹规矩。

    凡间能让陆稹给面子的,除了明君英主,那就是大德大贤之辈——然而这个给面子,指的可是黑出爪糊脸,不伸指甲而已……

    两个嬷嬷一个一瞧就只能看见满溢而出的恶意,另一个则琢磨着如何看菜下菜碟,两边不得罪……于是那个心怀恶意的被陆稹钉在原地,不吃不喝不能动弹了一整天,第二天就彻底老实了,甚至变得畏畏缩缩;而那位墙头草则干脆投诚,一心抱起了陆稹的大腿。

    陆稹收拾完两个宫里的嬷嬷,只让薛鸾和要跟自己进宫的两个丫头知道了整个始末。

    启程在即,薛鸾喝着宫里嬷嬷精心煮制的养身药茶,跟陆稹聊过路程上的安排后不忘调侃两个守着茶炉的嬷嬷,“宫里出来的,手艺自是不一般。”

    “也不是一般二般地识时务。”陆稹心师弟和心机狗皇帝这哥俩都是个中翘楚,又对丫头们道,“你们好好学学。”

    两个丫头见识过自家姑娘的本事后,不仅一点不怕反而兴奋得不得了。

    她们两个这会儿都是笑盈盈的,一个往茶几上摆着茶点,另一个轻捶着她家姑娘的肩膀,边凑趣,“我们就知道跟着姑娘,旁的才不管呢。”

    到了启程的日子,师弟先找过来了,“陪你一起进京。”

    薛鸾刚好有事找陆稹,进门一瞧,仙君跟废太子对坐酌,表情立时就崩了,他花了点时间消化,才问得出口,“殿下……就是您的旧相识?”

    陆稹笑道:“你想问是不是老相好吧?”

    师弟轻哼一声,“我倒是想。”

    陆稹好心解释道:“这是我师弟,我的老相好是我俩的师兄。”

    薛鸾心翼翼地问:“十皇子……他知道吗?”

    姜灏永果断道:“他不知道。”

    没上几句话,薛鸾……飘忽着出去了。

    到了京城,一点没耽搁,直接入宫。按规矩侧妃也是乘轿进宫,阵势跟皇子妃没得比。陆稹丢了个替身,就和姜灏永一起登高望远——在半空中看着热闹。

    到了晚上的“吉时”,姜潍正准时出现,宫女着帘子请她进门。他踏进内间,实际上是踏进了陆稹布下的法阵之中……看清眼前景象,瞬间没了言语:三哥和他的侧妃正吃夜宵……

    陆稹笑容满面,右手攥着串青椒,左手对着姜潍正的眉心遥遥一点。

    姜潍正直接倒地……后脑勺着地,结结实实地磕在地砖上,发出又脆又闷的一声响。

    数息后,姜潍正就晃晃悠悠地坐起身来,他酝酿了一会儿都没酝酿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摸了摸脑后再把手伸到眼前:果然!半手血!

    陆稹丢了罐子药膏过去,“自己抹药。想起来了,”她指指身边的空座位,“咱们边吃边聊聊捡起老本行的事儿。”

    姜潍正开罐子,清香扑面而来。他挑起一坨药膏,往伤处一抹,痛感几乎是立即就消失不见,他慢吞吞地坐到陆稹身边,对着黑挤出了个一点都不美好的笑容,终究忍不住抱怨道,“师父您比上辈子更无情!让我摔在榻上都不行吗?”

    没错,陆稹把完成林海委托时那一辈子的记忆传给了姜潍正……

    作者有话要:

    我五一穿着裙子出门……回来就冻感冒了……欠了四章也不五章左右的加更……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