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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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深醒来时, 对上钟衡沉沉的目光。

    他一愣,直起身来,身上的大衣很快就落在了地上, 钟衡站了起来。

    祝深捡起了地上的衣服还给了钟衡, 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钟衡接过了大衣,折在了自己手弯,淡淡:“我刚到。”

    何萱实在看不下去她儿子一副窝窝囊囊不老实话的模样,抬手按亮了灯,道:“他来了快一个时了, 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吧, 我这儿也不是给你们两口呆的地方。卿卿我我, 真烦人。”

    “妈。”钟衡叫了她一声,何萱立马闭上了嘴, 一双眼还在不住地两人身上量。

    钟衡缓缓转头,朝她走了过去,看着她的头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何萱一看形势不好,钟衡要找她麻烦了, 忙大声呼救:“深深, 你快管管阿衡啊!”

    被点名的祝深只好拉住钟衡的手臂,对他道:“我们回桃源吧, 明天再来。”

    何萱这才松了口气,朝祝深使使眼色,又直视钟衡, 一脸狐假虎威的样子。

    钟衡停在了何萱的床边,沉着脸对她道:“没有下一次了。”

    何萱点了点头, 保证道:“当然,妈也不是没脑子, 绝对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钟衡:“……”

    回家路上,钟衡开着车,哑声道:“我妈她今天麻烦你了。”

    祝深却摇头笑了笑:“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被妈妈麻烦是什么感觉。”顿了顿,他道:“今天总算是知道了。”

    钟衡偏头看他一眼。

    “我妈生病从来都不会告诉我,她只会叫我画画。她只有会画画才可以当她的儿子,我为了当她的儿子,必须一直画下去。”

    这还是祝深第一次对人起傅云织。

    傅云织是傅家的三姐,老一辈的滟城人提起她都会竖起大拇指赞她是个才女,随后却又十分惋惜道:“天妒红颜。”

    她师从国画大师张朔望,山水画极富诗意,使人过眼难忘。可惜的是她结婚后就再也不画画了。

    然后她开始专注于挖掘祝深的天赋,鞭策祝深画画。祝深油画的画风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受她的影响而形成的,并且直至如今都没能真正走出她的圈子。

    “累吗?”钟衡问他。

    这是从到大第一次,有人问他累不累。

    祝深淡笑,然而笑意却未及眼底:“我已经习惯了。”

    钟衡忽然觉得心头有些沉痛。

    两人回到桃源时,没有直接进房间,而是在庭中停了停,借着路灯的微茫,眺望着院里的桃树。

    桃花零落,地上的花瓣都被风吹蔫了,只剩下枝头的叶子了。

    在这样的夜晚,并不能看出它们的青翠,看上去莫名有些孤寂。

    紧赶慢赶,桃花还是谢了。

    钟衡挽着手肘的衣服,指腹轻轻地摩挲着衣上的扣子。

    这是他同祝深的第一场花期,他却错过了。

    将来也许不会再有这样好的日子了,他想。

    莫名,就有些遗憾。

    祝深借着斜顶的光亮看着钟衡的侧脸,不知为何,他深邃的眼里竟看上去有些失落。

    “喂……”祝深叫钟衡。

    钟衡马上收起脸上不经意泄出的多余神色,转眼看向祝深时,面容又恢复到寻常的样子。

    祝深看着他问:“你就这么喜欢桃花吗?”

    “喜欢。”

    祝深一怔。

    他还从未听见钟衡喜欢什么。

    钟衡抿了抿唇,下颌线条依旧冷硬。

    祝深朝他扬了扬下巴,眼睛穿过花树朝天台看去,轻声道:“等着吧。”

    “嗯?”

    “没什么,我困了。”

    钟衡想到之前在医院时,祝深靠窗睡觉,一脸不设防的样子,心中泛起了丝丝柔软,低道:“快睡吧。”

    祝深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后天你妈妈出院,我和你一起去。”

    完这句,他便快步走回了房内,钟衡独自一人站在漆黑的夜里,屹立得像一盏灯,于前庭黄绿色的暖光之中,看见祝深的背影一点点在自己的视野里,不由得垂下眸,伸手抚向了自己的胸膛。

    那里炽热滚烫,正砰砰跳动。

    祝深晚上又做噩梦了,是一通越洋电话将他拉扯回了现实。

    “祝深,最近还好吗?”

    听见手机里是着L国话的女声,祝深这才揉着眼睛看清了来电显示——

    爱丽丝。

    他的主治医生。

    “嗯。”祝深深吸了一口气:“还好。”

    “是不是又做那个噩梦了?”

    祝深笑:“你们当医生的真是厉害,一猜就中。”

    “不是猜的。”爱丽丝有些无奈,“毕竟你以前在我的治疗室里做过那么多次噩梦啊。”

    每一次都捂着脖子从溺死的梦境中挣扎起来,每一次起来,都会自己还好。

    “算什么时候回L国?”

    祝深沉默了。

    爱丽丝轻轻问:“你是真的已经决定停药了吗?”

    祝深依旧沉默。

    爱丽丝握着手机,叹了一口气,对这个任性的画家有些无奈。

    自从祝深的母亲去世以后,祝深便被噩梦缠绕,一次又一次在自己的梦境里溺亡。爱丽丝知道那个梦境是他的心结,而心结的源头,大概就是他卓越的绘画天赋。他曾痛苦地向她求助,让自己的色觉不再那么敏锐,封掉一部分感官只是为了不再被斑斓狰狞的梦境困扰。

    颜色是他的噩梦,每一笔都是他母亲的诅咒。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祝深都因眼中的世界苍茫阴郁,不得不搁下他最珍视的画笔。

    泯然众人,总好过终日做着天才的被屠戮的噩梦。

    他急迫地想要逃离色彩的怪圈。

    黑白灰算是保护色。

    爱丽丝偶尔也发现祝深断过药——凭复诊取药的时间便能推测得出。断药之后他的眼前会出现生动的色彩,但在晚上,毫无例外,依旧会被他母亲掐死在水中。

    颜色也是他的诅咒。

    可祝深的态度却从未像今天一样坚决,就仿佛有一幅非完成不可的画作一样。

    “那不该是我的选择,爱丽丝。”祝深哑声:“我逃避了很多年了,可现在,我想要画画。”

    爱丽丝顿了顿,半晌才问:“你想清楚了吗?”

    “事事都想清楚该多没意思啊,人生好像就该这么不清不楚的。”祝深漫不经心地趣道:“来你和吴绪也实在是对有意思的情侣,你用药麻痹我的色觉,可他却指着我画画赚钱。”

    爱丽丝被祝深逗乐,“好像是这样,但我是你的医生,我该对我的病人负责。”宛如一个先知般开口道,“看样子,你身边已经有人能帮你渡过难关了。”

    祝深豁地从床上跳下,声线无端有些紧绷:“没有!”

    爱丽丝笑:“早点回L国,和我一。”

    “没什么可的。”祝深皱眉,瞥见床底的红色绒布盒子,俯身去够,终于拿到了。

    顶开盒盖,是一枚素戒。

    里面躺着他失踪多时的结婚戒指。

    初搬来桃源时他还在行李箱看到过,后来便没再见到了。其实他非得佩戴戒指的场合并不多,于是转眼就将它抛之脑后了。

    祝深捏着银白戒指,忽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不要逃避,不要害怕,你该遵循你的心。”

    爱丽丝这样道。

    祝深觉得好笑,想了想,竟鬼使神差地戴上了这枚婚戒。

    一愣神,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我回来了!咕咕咕!

    这篇文章很多私设,这里也是私设,不用考究了,都乱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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