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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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云看着沈白揉捏胳膊的动作,突然道:“夫人,我会了。”

    沈白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你会什么了?”

    牧云指了指风箱,一五一十地道:“我会铁了。”

    沈白:“……”

    天才的不是她,是牧云吧。

    她想了一下,让开火炉的位置,看着空无一人的店面道:“你来试试看吧。”

    这个时代的铁匠、木匠都是女人的原因有很多,除了铁、做木工是女人发明出来的外,也因为男人地位低下,女人不放心将需要动脑的活交给他们。

    在这个世界的女人看来,男人跟牲口差不多。

    只有在需要用到力气和需要生孩子的时候,她们才会想到男人。

    不可否认也会有很优秀的男人存在,但面对再优秀的男人,女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也不是让他去做那些需要动脑的活计,而是让他教会自己怎么动脑,然后再由自己去做那些活计。

    动脑的男人,会被人用口水淹没。

    沈白不想让别人攻讦牧云,但她也不算拘着牧云。

    牧云没有让沈白失望。

    他拉动风箱,烧热铁块,最后再挥动锤子一锤一锤地锤在铁块上。

    一连串动作,跟沈白之前做的,如出一辙。

    沈白已经不知道惊讶怎么写了。

    牧云看了一眼沈白的表情,神色平静。

    他不觉得自己厉害,要是真厉害,他早该在沈白头回铁的时候就能复刻铁的步骤,但事实上,他花了三天才将这件事办到。

    这三天,他一直默默陪伴在沈白身边。

    待在沈白身边越久,他就越不愿离开。

    他想让沈白不要那么辛苦,哪怕这样一来,辛苦的变成他也没关系。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宁静的氛围被破,沈白转过头看了一眼。

    来的是王树,他像往常一样提了个篮子,篮子里装着蔬菜和鸡蛋。

    王树见她看向自己的篮子,开门见山道:“这次这些不是给你的,我听她们你在这弄了个商业中心,可以让人把东西放在你们这儿卖?”

    沈白听这些东西不是给自己的后,隐约松了口气。

    她点了点头,详细地解释道:“你要是有人手,就让自己的人手在这儿卖,没有的话,我们会有人帮你看着铺子,每卖一笔都会记账,后期你自己自行核对。”

    王树犹豫了一下,将篮子里的东西往前一递,声道:“那我这些东西也可以放在你这儿卖吗?”

    沈白迟疑了会。

    王树看出她的迟疑,收回手,低头道:“你不收男人的东西?还是这些太少了?”

    不等沈白回答,他突然啜泣起来:“我也想多弄点,但你又不肯把我买回家,你以前以后有了男人,绝对不会插手男人在田里的事情,我都不在乎你把家里的资产都赌没了,就想在你的田里多种点东西,这样你都不肯买我回去……”

    沈白手足无措地摆了摆手。

    她不怕王树不讲道理,怕就怕王树将自己的脆弱全部暴露出来。

    她又不是王树的什么人,多管闲事不像话,不管……良心那儿又过不去。

    就在这时,牧云开口了:“你把东西放下吧,我们就算不帮你卖,也是要自己吃的,等你种的东西多了,你再拿来卖。”

    王树渐渐停止啜泣。

    他抬头看了牧云一眼,泪眼依旧朦胧:“你的话算数吗?而且、而且我没有田,怎么多种?”

    沈白跟着看了牧云一眼,鼓励道:“牧云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牧云本来还有些局促,因为他一完就意识到自己又插嘴了。

    听到沈白的话后,他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赌场没了后,那些赌徒都是要回家种田的,但她们中的大部分家里都没有男人,而且她们已经很久没种田了,现在也不知道从何种起,你可以去向她们租田。”

    王树不知道“租”是什么意思,但他听明白牧云前面的话了。

    他擦干眼泪,迟疑地道:“你是,我去帮她们种田,然后让她们给我粮食吗?”

    这样的方式早就存在。

    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买得起男人的。

    那些买不起男人,又不想自己动手的女人,就会花费一定的代价,去别人家里借一个男人,专门用来干活。

    等活干完,男人就会回去。

    这是幸运的情况。

    不幸运的,可能会被陌生的女人用来生孩子。

    所以这个方式虽然存在,但并不流行。

    因为愿意将男人借出去的女人,一般都不怎么喜欢这个男人。

    处理不怎么喜欢的东西,卖比借好得多。

    不然后面发现自己的男人被人用了,更糟心。

    王树家里的情况还行,只是他母亲不喜欢他而已,所以他虽然想脱离自己的家庭,但并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

    见他误会了,沈白替牧云解释道:“不是把你借给她们,是让你去借她们的田,你可以和她们签订合约,一旦将田租给你,她们就不能再出现在那片田里,若是你担心,你甚至可以让她们搬走。”

    王树还是懵懵懂懂的,但他抓住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她们为什么要把田租给我?我什么都没有……”

    牧云看了沈白一眼,见她没有反应,主动开口道:“你可以向我们借。”

    沈白察觉出牧云的试探,笑着道:“我们这几天赚了多少?”

    牧云想也不想就道:“面粉一百斤,肉两百斤。”

    “嘶——”王树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白家俬开业的那天他没来,但他知道是哪天开业的。

    这才过了多少天,沈白他们竟然赚了这么多东西?!

    他扫了一眼“沈白铁铺”这四个大字,心里那潭死水,突然就活泛开了。

    光是沈白家俬就赚了那么多,等沈白铁铺一开,沈白他们肯定能赚到更多的东西,他要是真的找沈白借一点……应该也不碍事?

    但问题是,他能还上吗?

    牧云像是看穿了王树的心思,主动道:“夫人了,人都有聚集性,我们这里开的店越多,她们就越愿意往这边来,大多数族人家里都种了粮食,但种蔬菜和养鸡的,却不多,你的蔬菜和鸡蛋肯定能卖得出去。”

    王树看不到牧云的脸,但他突然觉得牧云一定长得很好看。

    他略显激动地走上前道:“那、那我可以试试看吗?”

    牧云微微侧身,将沈白挡在身后。

    “可以,具体的细节,我们再商量商量,夫人要休息了,我们去隔壁吧。”他果断道。

    王树完全没察觉出任何不对,高兴地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沈白若有所感,试探着问道:“你那么主动,是不是想快点把他发走?”

    牧云的身体一僵。

    无需言语,光是看他的表现,沈白便知道了答案。

    她笑了笑,没有如牧云预想当中的出责怪的话,反而道:“干得好,两全其美!”

    牧云低了低头,赧然地走了出去。

    沈白在铁铺里待了会,接了两个从王大锤那儿转移过来的客人,等干得差不多了,便走出去转了转。

    她走着走着,突然瞧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站住!”她故意大喊了一声。

    那道身影吓了一大跳,直接从树后跌了出来。

    沈白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惊讶地道:“黄木匠?你在干什么?”

    黄木匠迅速起身,心虚地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道:“我、我过来看风景……”

    沈白:“……”

    走十多里路过来看风景,我信你的邪。

    她视线下移,见地上落了张草纸,缓步上前,弯腰捡了起来。

    “一米八普通款大床一张……”她刚念了个头,黄木匠就慌了。

    “我绝对不是拆了三张床还没搞明白怎么做床所以又跑来买了一张!绝对不是!”黄木匠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沈白:“……”

    见沈白不话,黄木匠可怜巴巴地道:“我没有想偷看你怎么做床的意思,如果有,也只是一点点……”

    沈白:“?”

    黄木匠踟躇了会,咬牙道:“我不是过来翘你墙角的,我也不知道那些床是你店铺里那些男人做的!”

    沈白:“???”

    狼人自爆,最为致命。

    半天没等来沈白的半句话,黄木匠终于崩溃了。

    她突然朝山下跑去,边跑边喊:“救命啊!沈白的床其实是一大堆男人做出来的!那堆男人不知道哪儿来的,你们快来看看啊!”

    沈白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

    黄木匠跑得快,回来得也快。

    只是她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大帮人。

    其中,在那大一帮人中为首的,是一个人中上长了个痦子的年轻女人。

    沈白认得这个女人,她叫吴果,是白鱼的二女儿。

    吴果在看到沈白的时候,眼神一闪,狞笑道:“我寻欢楼的男人去哪儿了呢,原来是被你藏起来了!”

    听到“寻欢楼”三个字,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发出了惊呼声。

    “寻欢楼的男人?那个木屋里的男人都是寻欢楼的?我的天,好恶心,我要是早知道,肯定不在沈白这儿买床了,口区!”

    “听寻欢楼的男人又丑又脏,难怪他们要用麻布挡住脸,我之前还以为他们不好意思,原来是怕被人认出来!”

    “沈白的男人不也是用麻布挡住脸的吗?她男人不会也是寻欢楼出来的吧?亏我之前还羡慕她买了个好男人,现在想想,她不让自家男人露脸,不是怕别人拐走她男人,是嫌她男人见不得人吧!”

    沈白安静地听着,只在她们评论牧云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厉光。

    吴果大步走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恶狠狠地靠在她耳边道:“本事没多大,手段倒不少,弄走我家的山,又弄走我的男人,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