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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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薄覃桉一饮而尽,满意地弯眸对着他格外灿烂地笑了下,再一低头,抬头时眸中笑意全无。他转身挨个敬酒,围着桌子转了圈,到陈莎那时,陈莎按着他的酒杯,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红唇贴着他的脸低声就到这,别喝了。

    游屿面露感激道,“谢谢陈莎姐。”

    陈莎肯提拔新人,愿意带着后辈,是个难得的好前辈。

    “陈莎这种前辈不多见,比她做得好的人没几个。”饭局结束,游屿送防疫领导离开,又为陈莎叫了代驾。

    他把玩着陈莎临走时塞给他的名片,对手机那头的人,“比她好色的地位低,比她地位高的人又没她那张漂亮脸蛋。”

    “凯撒假日,哪里的野鸡酒店。”游屿念了下名片上的地址,随后丢进不可回收垃圾桶中,倚着一旁的栏杆晒太阳。

    “吃饭了吗?”

    “没呢。”游屿眯眼吹着风,“跟那群酒囊饭袋吃什么饭?”

    人模狗样,敬酒时动手动脚,仗着自己那点官,又用甲方的架子拿人。

    手机那头的人忍不住笑了会,笑得游屿火冒三丈。

    “何之洲,今年年底业绩再争不过灿星,你就带着你的WHO 有多远滚多远。”游屿骂道,遇上何之洲这种老板简直到了八辈子血霉,为他工还要帮他喝酒。

    何之洲在电话那头连忙赔礼道歉熟练地要命,“是是是,是我不好,游总监消消气,下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游屿被哄得气消了,这才懒懒离开栏杆,准备让酒店前台给自己找个代驾。

    起得太猛,酒气上头,瞬时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紧接着视线可见范围一黑,一双温热的手扶着他的腰,不至于让他一头栽倒。

    “你喝醉了。”薄覃桉。

    “没。”游屿挥挥手,但倚着薄覃桉,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在他身上。

    “麻烦你帮我叫个代驾。”游屿搜遍全身的口袋,终于从衬衣兜里找到自己的名片。名片上简单印着WHO的公司logo,后头跟着创意总监游屿。

    “最近代驾分片区走,你拿着名片找前台,让她给我找个1034艺术园区的代驾过来。”罢,他伸手推了把薄覃桉,在对方略不信任的眼神下抬手以手背对他挥两下,“我没事,快去。”

    眼见着薄覃桉离开,游屿终于扶着胃缓缓蹲下,皱着眉头脸埋在双臂中哼哼几声,正巧秦珊珊的电话进来。

    没话,胃突然猛地一抽,游屿疼得倒吸凉气。

    秦珊珊听到游屿这边的动静,连忙问:“怎么样?大老板结束了,让我带您回公司。”

    “你在哪?”游屿问。

    秦珊珊还在市区晃悠,公司集中做项目加班特别费咖啡豆,她去咖啡店添置了几斤咖啡豆,为接下来的项目做准备,正要回去时何之洲来电话让她接游屿。她在酒店附近开着车转悠,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便电话问问。

    她做游屿秘书也才一年半,但游屿作息简单,刚上班两个多月便完全摸清楚他的活动轨迹。游屿胃不好,每次工作喝酒后就要跑去医院找医生保命,她听到声音不对劲,一脚油门踩下去,两三分钟蹿至酒店。

    游屿虽虚弱但也没忘夸她开车水平渐长,她看着游屿惨白的脸色已经网络挂号预约,去了医院就能治。

    游屿扒拉着门钻进车内,秦珊珊把准备好,画着卡通人物的毯子盖在他身上。游屿闭着眼休息,不知道车走了多长时间,他才记起好像忘了什么。

    许久,他才一拍脑门。

    薄覃桉!

    “快给我手机!”游屿连忙爬起来。

    秦珊珊将放在储物盒里的手机递给游屿。

    拿到手机,点开通讯簿,游屿又愣了下,“你知道防疫那边薄主任的电话吗?”

    这话问得莫名,秦珊珊摇头,“没有。”

    游屿又一头栽回毯子中,他不知道薄覃桉的电话号码,自己的车钥匙也在他那,刚刚一并交给他,让代驾从停车场内开出来。

    “算了。”游屿无奈叹气。

    自己也给了名片,等之后拿到联系方式后再道歉吧。

    希望不会因为这事惹恼他,项目资金没到账前甲方仍是衣食父母。

    游屿经常预约的医生今日上班,游屿去了正好赶上叫号,医生见游屿身上泛着淡淡的酒气,他问游屿又喝了多少。

    秦珊珊随身带着游屿的病历本,她立即开包将病历本递给医生,游屿扶着额今天好像头也有点痛。

    医生瞥了眼,“穿这么薄,不着凉才怪。”

    “上次做过胃镜,这次就不做了,开的药回去好好吃,近一个月别喝酒。”

    游屿苦笑,“不喝酒?”

    项目在即不喝酒?

    秦珊珊连忙点头,“是是,我会照顾好。”

    秦珊珊拿着药单取药,等待途中游屿在手机备忘录中计划好接下来需要做的工作。回公司后直接印成表,径直去何之洲办公室找人。

    何之洲正同客户洽谈业务,他在外头等了会,客户面带笑容走出来,何之洲送人到门口,游屿望着客户远去,何之洲问他身体怎么样。

    “没垮。”游屿晃了下手中的计划表,“进去,记得给我报销医药费。”

    “陈莎刚刚电话问我你在哪,你有东西落下了。”何之洲开消毒柜从中拿出玻璃杯,为游屿接吃药的水。

    “她怎么不给我。”游屿拆开药盒,“你把我卖了?”

    何之洲笑着,“没,我工厂有点事,我把你派去县城监工。”

    药片苦涩难咽,游屿轻车熟路从何之洲抽屉里找出一罐糖,何之洲看着他一股脑把所有药片混合在一起咽下去,又用糖把口腔塞得满满的。

    一点空隙都不给苦涩留。

    游屿大学四年毕业,通过学校推荐去巴黎深造,何之洲是他学长,也更是室友,二人国外互相扶持着度过学生时代,何之洲比他早一年毕业,毕业前便在自主创业,毕业回国后拉游屿入伙。游屿在学校时帮他做项目,也懒得自己找工作,便欣然同意,回国直接进入公司,WHO能有今天也有他的一半功劳。

    “刚刚有人送车,留了个手机号。”何之洲从办公桌上拿了什么过来。

    一把车钥匙,游屿的。手机号码写在名片上,正好是他个人联系电话下方。

    等待甲方回复需要时间,游屿跟何之洲请假想回家休息两天,正好把没画完的画画完。

    接触设计是大三的时候,游屿运用设计软件得心应手后决定拓展自己的其他能力,画画与设计两手抓,无论以后拿哪个作为赚钱的东西,总不会饿死。

    “又缺钱?”何之洲问。

    每次游屿埋头画画无非就是为了得到某样高价品,上上次是欧洲环游,上次是买房贷款,这次全款付清车钱,又让他过上负收入的日子。

    上大学时游屿发现为游戏公司画画比较赚钱,立即跑去自学,第一笔稿费入账时,他便定主意继续钻研。

    实体画行情不好,卖一副得大半年,游戏公司就不同,先付定金后交画结尾款,时间短结款迅速。

    他与何之洲仔细研究之后的工作计划后,沉声道:“周边得样,二轮交上去实体让疾控中心那边看看,都是中年人,更注重性能。”

    何之洲对陈莎的,不全是借口,游屿还真得亲自跑一趟。

    虽然是年中,但业务已经排至年底,“招点实习生进来,端茶递水都行。”

    公司发展这几年,也攒了点家底,何之洲跟游屿商量,想搬到离市区近一点的地方。

    “你选地址,到时候派人谈就行。”游屿对办公没什么要求,公司人员越来越多也的确需要个更大的地方。以前都是他一个人带着组完成全部项目,现在也能分出来三个组同时进行不同的策划。

    下午他出门跟何之洲吃饭,遵照医嘱吃了些清淡的,何之洲开车把他送回家。

    “明天让珊珊把车给你送过来。”何之洲。

    游屿站在电梯间,看着何之洲帮自己按下向上的按钮,沉默片刻就送到这吧。

    “家里有米吗?”何之洲问。

    游屿摇头。

    “一会我买点,送上来。”何之洲,“家里什么都没有,胃病又要好好养着,别总吃外卖。”

    “以前国外还能照顾你,回国事多,胃病这么重也有我的责任。”

    “不是。”游屿叹道。

    公司总要应酬,“之洲,我累了,明天再。”

    “叮咚。”电梯到达。

    何之洲看着游屿走进去,游屿冲他挥挥手,白炽灯下,他的面色显得苍白,身形更是单薄地跟纸似的。

    何之洲欲言又止,电梯自动关闭。

    买房时游屿游屿选了三环靠江的位置,房价很高,但还在承受范围。舒少媛得知他要自立门户,给他垫了些钱,再加上他这几年的积蓄,每个月房贷也不是很多,日子过得倒还挺好。

    只是买车后手头紧张,不过也就紧张这几个月,年底公司分红,自己投资的基金,收益全部到账第二年又是个轻松惬意适宜旅行的好时候。

    他站在冰箱前,开着冰箱门想了想,用手机下单新鲜蔬果,一时后货到存入冰箱。

    哈密瓜果香诱人,他切了几块放在碗里坐在露台边看电视剧边吃水果。

    晚风拂面,他靠在摇椅里仔细回忆一天里发生的所有事。一切都在计划中,也有游离在预料外的。

    “薄。”

    “覃。”

    “桉。”

    他唇齿间弥漫着甜腻的味道,轻轻念出这个好几年都没再想起的名字。

    想着想着忽然笑出声,原本以为不会再见了。隔行如隔山,怎么地球这么。从原点开始走,只要一路走下去就能够回到最初的位置吗?

    “都是成年人了,没那么难舍难分吧。”游屿歪着脑袋想。

    这几年自己也确实喜欢过人,分手利落,但也失落了好久,对方结婚那天他跑去何之洲家深夜买醉。

    写着薄覃桉手机号码的名片就放在吧台,他光着脚去拿。

    ……

    “嗡嗡嗡。”

    薄覃桉今日上夜班,刚与同事交接结束,手机振动。

    “谢谢薄主任把我的车送到公司,突然有事被老板叫走实在不好意思,改日请您吃饭,还请您多包涵。”

    住院部到了熄灯的时候,楼道里的灯也关了不少,只留下必要照明的。薄覃桉戴着银框眼镜,手机的光倒映在眼镜上,以及隐藏在阴影的侧脸。

    他抿唇。

    “短信来啦,短信来啦。”

    游屿有在洗澡时听歌的习惯,摇滚日语忽然被断,他好奇地擦干手去拿架在台子上的手机。

    点开信息页面,他愣了下。

    来自于陌生号码的回信。

    “改天是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