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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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他终于忍不住抓着薄覃桉的衣领,埋在他的胸口失声哭出来。

    一开始声音很,他压抑着情绪不让自己变得太难堪。可太难了,这个世上最难忍的就是感情,而感情中最令人痛苦的就是思念。掺杂着后悔与不甘,以及从来都没有落地的真实感。

    他忍得辛苦,眼泪从眼眶溢出来,还未来得及顺着脸颊滑落便融入薄覃桉的居家服中。

    逐渐地,他哑着嗓子哭出声,身体也止不住地因抽泣而颤抖。手脚似灌了铅,沉重地令他难以继续支撑,只能整个人都蜷缩在薄覃桉怀中。

    薄覃桉沉默了会,忽然叹道,“还是个长不大的孩。”

    “谁是孩!”

    “你才是孩!”游屿抬手发了狠似的使劲捶他。

    薄覃桉由着他发泄,时不时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游屿最见不得他这种总是拿捏着自己情绪的样子,哭得更厉害。他不光哭自己压抑了这么多年,还哭自己不够长进,在薄覃桉面前,成年人公司领导的成熟模样撑不过三秒。

    “呜呜呜,我的形象,薄覃桉你这个混蛋,呜呜呜呜。”

    “什么形象?”薄覃桉摸摸怀中人的后颈,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明明是只猫,披上虎豹的皮还真当自己雄霸一方。

    “别哭了。”

    他找到游屿的脸颊,第一次要抚摸时,游屿张嘴咬了他一口。薄覃桉啧了声,手上的劲加重,强行将游屿的脸从怀中扒出来。

    这张脸可真是哭得****,眼底泪光盈盈,满目都是委屈。薄覃桉用气声,“你委屈?你哪委屈?”

    全世界最大胆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游屿哭腔又更上一层楼,“你为什么欺负我,你凭什么?医院里是你要辅导数学题,你凭什么?”

    “你好好做你的急诊医生凭什么祸害我,医院的售后服务是让病人出院后,医生上门服务吗?薄覃桉你摸着你的良心,你凭什么呜呜呜呜……你凭什么……”

    “唔!”

    唇瓣蓦然被堵住,游屿的哭声顷刻间停止。男人身上特有的消毒水味萦绕于鼻翼之间,两个人的胸腔紧紧贴在一起。薄覃桉一只手扶着他的脊背,另一只勾着他的脸,他动弹不得,上半身悬空,整个人的重心全都放在薄覃桉身上。

    他没来得及反应,下唇传来刺痛感时,薄覃桉轻笑出声。

    “疼吗?”男人含着他的唇,问他。

    游屿没见过薄覃桉这个样子,音调压地很低,像是蠢蠢欲动的猛兽。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变得极具攻击性,让他没来由地感到害怕。

    见游屿呆呆地望着自己,薄覃桉松口后,加深这个吻,将他口腔里的氧气拿走还不够。

    他还要胸腔中的,肺里的,躲藏在血液里顺着血管在身体四处流窜的。

    牙齿碰撞,咬住舌尖时,游屿终于清醒过来,毫不犹豫地抓住薄覃桉的头发将他往一边扯。

    “你放开我!”

    “放开?”薄覃桉冷哼,毫不留情地松手,游屿上半身无力可支,直接后仰着摔下去。后脑勺先着地,砸地他眼冒金星。

    房间内没开灯,也不知是幻觉还是其他什么,他看到薄覃桉的眼,像是夜里野兽捕食时,泛着莹莹绿光。

    他后背发汗,手肘撑着地向后躲,曲起双腿让自己最大限度地离他远一点,可却在下一秒被男人抓着脚踝拖回原处。

    “薄覃桉,你不要这样。”他心底的恐惧终于彻底被激发,他颤抖着声求饶。

    薄覃桉没听他的,直接将游屿整个人丢进床的最中心。

    被拽上去时,游屿的腰被床沿硌地发疼,衣服在摩擦间褪至胸口,将他整张脸都遮住。皮肤裸露在空气中,不是寒冬,却令他了个寒颤。

    他看不到薄覃桉,急忙要把衣服整理好时,男人张开手,极其温柔地掐住他的脖颈,虎口抵在他的咽喉处。

    “别动。”男人慢悠悠。

    游屿立刻紧紧闭着眼,大气都不敢出。

    “长大了。”薄覃桉轻轻抚摸游屿的动脉,指尖留恋片刻才道,“长大了就该认识新的世界。”

    “屿,我回答你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问我为什么当年不吻你。”

    他得缓慢,似在回忆那个时候,少年双眸晶亮,冲动又惹人怜爱。

    初见游屿,游屿才不过是刚上高二。高中时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青春肆意毫无顾忌,情感热烈且不顾后果的灿烂。像朵追逐着太阳的花,清带着纯净甘甜的朝露,午夜带着浓郁诱人的芬芳。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游屿有颗叛逆的心,可却始终被家庭压迫着无处释放。

    他乖巧却叛逆,灵动却又毫无生气,想急切地得到些什么,但又善于安静地坐在房间内面对着画板,画上两三天都不会觉得枯燥。

    这样的孩,薄覃桉没见过。

    从只是看着可怜,到稍有兴趣,最后答应孩的一切要求。

    可他还那么,刚到十八岁,没见过家之外的世界,他能分得清什么是喜欢吗?如果问他什么是爱,他大概也只会歪着脑袋嘴硬,自己懂。

    “十八岁,你求我吻你。”薄覃桉揭开挡着游屿脸颊的衣服,低头轻轻用唇蹭了下他的眼皮。

    “你那么,让我觉得是在犯罪。”

    他对那些主动送上门来的年轻人做过的事,他不能灌输给三观才刚成熟的游屿。

    “我给过你机会。”薄覃桉命令道,“游屿,睁眼看着我。”

    游屿吓得连忙睁眼,胸口起伏地毫无章法,呼吸几乎没进肺里便被排出去。他心脏从未有过现在这样,好像要穿破身体这层屏障,将他整个人炸得稀巴烂。

    薄覃桉刚刚,自己那么,是在犯罪。什么犯罪?游屿猛地意识到薄覃桉传递给自己的信息,他正欲什么,咽喉处传来一阵剧痛,薄覃桉收紧手冷道。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游屿,我可能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温和。”

    这句话是警告,也是一扇门,写着薄覃桉门牌号的门。

    “我知道。”游屿扯了下嘴角,心中的恐惧忽然消散不少,可他还是害怕,全身仍在发颤。

    薄覃桉掐着自己的脖子,已经够危险。已经在警告他,他可能在人前是君子,是值得依靠的薄医生,但抛开薄医生这个身份,作为薄覃桉。

    他向自己坦白,他不完美,不够温柔,甚至会在某方面……

    “我居然忘记问问罗景。”游屿偏过头,望向窗外。

    拥有无数个情人的人,该是何种面貌。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于少年的自己,薄覃桉大概是倾尽演技。他用作为薄医生的那一面对待自己,保持理性的同时隐藏丢失的那部分理性。因为是成年人,所以避开自己阴暗的一面,呵护一个孩子看待世界的心,所以他并未看到最真实的薄覃桉。

    “所以你不愿意吻我。”他豁然开朗。

    他咬牙切齿,猛地挣脱薄覃桉一跃而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拳冲着他的脸砸过去。

    薄覃桉偏身让过,反手抓着游屿的胳膊将他重新按在床边,膝盖抵在他的腰部,俯身唇贴在游屿耳边,“现在没有机会了。”

    ……

    翌日,游屿浑身酸痛地去浴室洗漱,看到镜中自己眼底的乌青,嘴唇被咬破已结痂的伤口,腰也被折磨地不成样子。

    是人吗?他悔不当初,不该大胆袭击薄覃桉,追溯源泉,不该在薄覃桉怀里边哭边骂人。

    他想到薄覃桉露出的凶相,后背冷汗直冒。

    如果是刚成年的自己,如果见到这样的薄覃桉,大概会拔腿就跑。

    但九年后的现在,他也仍然想跑。

    一夜之间,薄覃桉在他心中的形象天翻地覆。

    去大学后,他只要想到薄覃桉就会躲去画室画画,画他和他看到的那片海。

    画他和他看过的每一处风景,他怕自己忘记,他更怕自己所珍藏的,薄覃桉转头就当玩意似的丢进垃圾堆。

    他的确是当初想把自己当做情人待在薄覃桉身边,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但薄覃桉不领情,让他觉得薄覃桉只是觉得自己可怜。

    来也好笑,昨晚原本就深夜困得要命,哭了一通被薄覃桉又一顿吓,架了个开头,薄覃桉在耳边才一句话,眼睛一闭一睁便是天亮。

    “怎么这么没出息。”游屿对着镜中的自己皱皱眉,恨铁不成钢。

    重要时刻居然是被瞌睡败。

    洗漱结束也才七点,公司九点卡,还可以简单做份早餐吃。

    “早上好。”

    刚走到客厅,游屿便听到锅碗碰撞的声音,他好奇地站在厨房口,探头问道:“你今天不上班吗?”

    “可以去迟一点。”薄覃桉的衣袖挽至手肘,正动手清洗口蘑。

    “还疼吗?”他看了眼游屿唇上的伤。

    游屿点头又摇头,“腰比较疼。”

    薄覃桉皱眉,“找医生看过吗?”

    游屿眨眨眼,你不就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