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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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大逆不道,游屿没力气跟兴冲冲八卦上头的唐瑜琪掰扯。之前唐瑜琪就过,他和薄覃桉要是能善始善终稍微落个好,简直是祖上冒青烟,烧对了高香。

    如今再回头看,游屿悻悻道:“别笑了,正事。”

    “行了,别愁眉苦脸,不就是个破官司。”唐瑜琪一拍桌面道:“事业爱情总得缺一样,哪能什么好都让你占了。”

    何之洲那边不给办离职,游屿这边倒也没多大要紧,主要是他组里那些成员是否能成功解约。剩下的,就是双方的版权问题,全权交给唐瑜琪处理。

    二人讨论结束后,一起找了个餐厅吃饭,正好薄覃桉电话来,游屿便想着介绍两个人认识。他身边好朋友不多,更别提女性朋友。

    唐瑜琪只从游屿的描述中了解薄覃桉,并未真正见过。等真正认识薄覃桉,浑身的气焰立即削弱大半,薄覃桉伸手问好,她声音都发着颤,结结巴巴回:“薄,薄主任好。”

    游屿挑着眉在她身后声问,你不是挺厉害吗?

    要给薄覃桉一个下马威。

    饭菜没上桌,两人低着头玩手机,唐瑜琪发消息给游屿。

    “我没准备好,你怎么舍得让我见薄覃桉!”

    游屿弯眸冲着屏幕笑,“你胆不是挺大吗?他又不吃人。”

    “可他帅,我好几年没见过这么正的帅哥了。”唐瑜琪见薄覃桉第一眼,被游屿口中长相“平平无奇”只是眼睛特别深邃迷人的薄覃桉帅得腿软,差点没对着本人跪下。

    怪不得游屿放在心里念了这么多年,唐瑜琪感叹,如果我也拥有薄覃桉,心甘情愿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受情伤。

    游屿忽然举着手机对薄覃桉,“唐瑜琪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饭店包厢满了,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游屿和唐瑜琪并排,薄覃桉坐在对面,二人之间的动作一目了然。薄覃桉觉得好笑,游屿认识的朋友也跟游屿似的,看着可靠实则幼稚好玩得要命。

    话太直白,唐瑜琪腹背受敌,抬脚要踹游屿,游屿按着她的膝盖你今可穿裙子。

    唐瑜琪是游屿的朋友,薄覃桉自然愿意善待游屿的朋友,他笑道:“既然如此,请唐姐为屿征得利益最大化,事后必有重谢。”

    屿?唐瑜琪听罢搓搓手臂觉得肉麻,但面上郑重,“放心,游屿是我的朋友,哪能被别人欺负。”

    “至于你。”她舔了下干涸的唇,认真道。

    “他这些年过得挺单调,没魂似的。”

    “既然他选择你,我信你是个好人。”

    唐瑜琪浅笑道:“东京那晚,看着他哭,我自己都挺难过。”

    薄覃桉放在桌面的手十指交叉,“不会了。”

    饭时,唐瑜琪接到委托人电话,匆匆扒了几口饭丢下一句“再会”踩着高跟鞋跑了。临走前留下两张美术馆的票,是本算跟游屿一起看,但通过交流后发现薄覃桉没什么艺术细胞,请务必多观赏艺术作品提高审美水准。

    游屿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票往薄覃桉怀中一扔,本想看了也是白看,但薄覃桉这人心气高,他怕他生气,受苦的还是自己,索性指挥道:“这种展没意思,你不是有个徒弟?让她带喜欢的异性一起去,伪装文艺女青年大概可以脱单。”

    薄覃桉收起门票,笑着代常可谢谢游总监。

    游屿连忙住,现在是无业游民。

    无业游民欠游戏公司五张画稿,得回家赶稿。

    区楼下有瓜农卖瓜,游屿走到瓜车边不动了,指挥薄覃桉挑了两个瓜,称重结账,一人抱一个上楼。

    他在薄覃桉这边画稿,待晚上夜深再回家休息。等电梯时腿抽筋,他疼得吸气,薄覃桉便让他提着西瓜,背他进门。

    西瓜不大,提着也不重,游屿把下巴放在薄覃桉肩头,疼得直哼哼。薄覃桉温声哄他,他顺着杆往上爬,没一会两人便吻得难舍难分。

    “叮。”

    行至目标楼层,电梯门缓缓开,游屿一拍薄覃桉。

    “别闹,拿钥匙开门!”

    “刚换了指纹解锁。”薄覃桉。

    “爸?!”

    “贵……”正着,游屿忽然哑了。

    薄覃桉脚步也随之停下,紧接着游屿手一松,整个人从他背上掉下去。薄覃桉飞快捞了他一把,但连衣角都没碰到,身上重量消失的同时,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声。

    西瓜没碎,好好呆在游屿怀里。

    站在家门口的薄邵意,在目睹电梯开合时的亲吻,与少时伙伴的对视,以及父亲哄人时温柔似水的神情后,终于缓过神。

    脑子里那根平时松垮,偶尔紧绷的弦,瞬间像被利刃袭击般。

    “妈?”

    断了。

    如果有地缝,游屿恨不得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他将脸埋在膝盖中,尾椎骨的刺痛简直让他疼得热泪盈眶,再加上被人撞破的羞耻与歉意。

    用哭腔,“我不是你妈。”

    ……

    也不知是怎么开门换鞋进客厅,反应过来时游屿已经与同样崩溃难以置信的薄邵意面对面。

    薄覃桉在厨房切西瓜,切好端着盘子回来,薄邵意指着果盘您是长辈您请。

    “对不起。”游屿哭丧着脸寻求薄覃桉的帮助,下一秒却被薄邵意掰着脸求你别看他。

    那哪能,游屿这些年练出来的那点厚脸皮像是被磨刀石磨过般,稍微用手一碰就能戳个深不见底的洞。

    薄邵意比之前长得更高大,五官舒展开,更显得阳光开朗。但游屿除了性格外,外貌没怎么变过,薄邵意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应该的。

    “上次房间里……”

    游屿立刻双手合十,“给我留点面子吧,看在珍贵的友谊的面子上。”

    哪里还要面子,里子都丢得精光。

    最后还是薄邵意看得开,大手一挥我同意你做我妈。

    比起便宜外人,外销转内消,虽短时间没法接受,但他还是格外认真地对游屿:“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游屿根本没想到被揭穿时,他的羞耻心能短时间上升到几乎想要扒开窗户跳下去的冲动。无数人拿着针扎他脑门,戳他后心,最终被薄邵意一根根拔掉这没什么。

    简直是在他崩溃的底线反复试探横跳。

    唐瑜琪写忏悔书的时间都省了。

    整个晚上,薄邵意都逮着游屿勒令他讲故事。

    游屿:“很久很久之前。”

    “很久?!”

    游屿老实巴交,本着忏悔的心情,将自己与薄覃桉相识相知青春期酸甜苦辣后来再度相遇的经过全都告诉薄邵意。

    薄邵意捧着果盘吐瓜籽,听得直瞪眼,“原来你和我爸瞒着我背地里干了这么多事。”

    “差不多行了。”

    薄覃桉工作结束,从书房出来后发现游屿仍被薄邵意逼问,警告道。

    “知道,知道。”薄邵意从来都是斗不过薄覃桉的,“游屿向我道歉,你呢?你把我身边的朋友哄走,不该对我道歉吗?”

    不生气是假的,薄邵意不舍得对游屿生气。薄覃桉什么样的人他清楚,想要的一定得得到,他皱眉道:“你也下得去手。”

    “不同意?”薄覃桉。

    薄邵意摇头,“我叫你一声爸,不敢。”

    以前薄邵意偶尔对薄覃桉关心游屿的事好奇过,但也仅仅只是好奇,以为薄覃桉可怜游屿,现在看来都是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谈情爱的佐证。

    想到这,一时间脑子又莫名其妙疼起来。薄邵意放下果盘,自己过几天再来。

    游屿送他到门口,薄邵意正欲再见,一抬头又看到薄覃桉站在游屿身后防贼似地盯着自己。

    没等游屿关门,他自个从外头把门扣住,隔着一扇门喊了声再见。

    “怕他我。”游屿背对薄覃桉,手指勾着门把手,隔了很长时间才。

    “开车送我回去吧。”他又。

    话音刚落,腿一软,整个人倒在薄覃桉怀中,薄覃桉揉揉他的头发辛苦了。

    “简直比坐过山车还刺激。”游屿心有余悸。

    不过这样倒也省的他纠结用什么方式告诉薄邵意。

    薄覃桉不放心游屿以这样的情绪一个人在家,没同意他回去。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游屿坐在书房里,面对着画架,画了一晚上的画。眼底全是青色,双目倒格外有神,单手把着画架聚精会神勾线。

    比睡不好来,精力旺盛显然更令薄覃桉头疼。

    游屿的作息被迫乱,黑夜连着白天,日头正烈时倒头昏睡,半夜抓着画笔要完成旷世奇作。

    欠甲方的画倒是全都画完,收到一大笔稿费,也因此发了好几天的烧,薄覃桉怕他烧成肺炎,直接带去住院治疗。

    薄邵意每天过来照顾,游屿倒更不好意思起来。

    “我是对不起你。”薄邵意坐床边削苹果,谁能想到游屿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

    “会削兔子苹果吗,怎么都削不好。”薄邵意举着刀问。

    以前会,现在不一定。“薄覃桉会。”游屿,昨天看到他削,不如你问他。

    成心刺激我是不是?薄邵意腹诽,没出口。

    出院前一天,游屿接到舒少媛的电话舒夏不见了。

    “昨晚我跟程昱聊天,没想到夏夏在门外,她,她听到了你的事。”舒少媛,“跟我吵了一架跑出去,再没回来过。”

    舒少媛在那头哭,游屿在这头却不想听。

    他冷道:“舒夏是你的女儿,我过,你不接受他,我们就断绝关系。”

    “舒少媛,你没接受,我就当你同意断绝母子关系。”

    “屿我……”

    “行了。”游屿觉得好笑,“从你就在我面前卖惨,你要嫁人我让你嫁了,你生舒夏我也当她是妹妹,现在我不想做了。”

    “我不想做你的儿子,更不想做便宜捡来妹妹的哥哥。”

    “谁的女儿谁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