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公司这种是非地,秘密一但出口,藏是藏不住的,游屿也没算掖着。带人走本就不厚道,再瞒着何之洲,大概这人是要跟自己撕破脸的。
游屿揣着自己最后那点情分,没让秦珊珊把事按着,一夜之间他要跳槽的消息就连楼道清扫的大妈都绘声绘色。
下班回家时,游屿顺路买了几盒冰激凌回去,正好薄覃桉也来电话问游屿在哪。听薄覃桉那边的动静不大像在医院,游屿拎着冰激凌走了几步,然后回头。
他笑道,“亲自来接我。”
薄覃桉的视线放在游屿手上提着的透明塑料袋上,“冰激凌?”
“回去做雪顶咖啡。”游屿快步走到他面前,趁着四周没什么人,把自己的手放在薄覃桉的手里握了下,很快分开。
“下午吃什么?”
“最后一轮项目竞选你去吗?”薄覃桉并未回答他,反而是问工作。
游屿摇头,“我没开会,不知道。”
他看到薄覃桉皱眉,连忙道:“是我不参与,不关何之洲的事。”
况且……他:“我告诉他我要带着整个设计组离开,这个项目从今天开始不再由我负责。”
“遗憾吗?”薄覃桉从兜里拿出车钥匙,今天谁开。
游屿没接,低头按了几下手机,“我对这种项目没兴趣。”
规矩多,甲方大多思想封建固执,紧随潮流的东西是他们最不能接受且理解的,这对于游屿来,如果不是为了公司发展,他并不想接手一个被框在架子里的项目。
尽管他不能选择性工作,但他仍有反感的资格。
比起这些,他最讨厌的,大概是何之洲这种吊儿郎当把什么都不当回事,所有人的努力在他眼里都像是刮风逮来的。
“何之洲是公子哥,我不和他计较。”
游屿,“他这个人不坏。”
“他一定恨你恨得牙痒痒。”游屿又。大学时何之洲就表现出来对自己的喜欢,游屿装瞎蒙混。后来一起共事,游屿总算是觉得一直想着薄覃桉得单身一辈子,这才明着暗着接受何之洲的示好。
对于何之洲来,薄覃桉相当于半路截胡。
薄覃桉摸摸游屿的脸颊,“我不认识他。”
这话得游屿愣了会,待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走到停车场上了车,他系安全带时无奈道:“你瞧不起人的毛病真得改改。”
你在医院也瞧不起人吗?
薄覃桉偏头凝视游屿。
“别看我。”游屿连忙捂着他的眼睛骂道,“你一看我我就想起高考你辅导我数学,做错题就瞪我。”
薄覃桉的眼睛会话,嘲讽和骂人他都精通。
须臾,男人拉着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掌心,游屿红着脸缩回手不要脸。
薄覃桉这人对待感情,简直是又闷又沉,游屿心想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坚持,恐怕也轮不到自己得到薄覃桉。
但除了他游屿,还有谁能配得上薄覃桉呢?
又有谁能接近薄覃桉的心?
没有,游屿想,只有自己。
有且只有自己。
回家将冰激凌放进冰箱,二人换上休闲装下楼去附近的超市采购,出门这么多天,冰箱空空如也。
“游总监?!”
游屿正蹲在货架前问薄覃桉炒菜买哪个盐比较好,身后忽然传来青年诧异的声音。
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委屈,游屿疑惑地抬头,正好对上身着运动装青年的眼睛。
四目相对,游屿看着对方的脸越来越垮,神色越来越惨淡委屈,疑惑道:“您是……”
青年见游屿忘了自己,哭腔也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颤颤抖抖九曲十八弯“我是,我是……您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游屿张着嘴啊了声,正要求薄覃桉解围,谁知道一晃眼薄覃桉居然也不知道哪去了,四处寻找,遥遥望到他在几十米外的鲜肉区买排骨。
他尴尬道,“不如,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告诉我,我就记起来了。
青年崩溃地告诉游屿自己的名字,再三重复,“游总监,你过我的名字很好听。您我一定会成为您见过的最优秀的设计师。”
“我听您要离开何总那,去灿星是吗?”青年心翼翼地问。
游屿点头。
等游屿摆平自个的破事后,才忐忑地移动到薄覃桉身边,薄覃桉提着已经好价的排骨,“学什么不好,学坏毛病。”
游屿顶嘴,“你教的。”
“我教你找同行?”
薄覃桉觉得好笑,“同行把感情当真,用心经营。”
哦,游屿明白了,薄覃桉的意思是找罗景那类娱乐人,一拍两散没留恋。
“谢谢薄医生,受教了。”游屿恨不得一口咬死薄覃桉。
“上次那个,在家那个孩。”他咬牙切齿找茬。
薄覃桉倒是露出格外温柔的笑意。
“骗你的。”
“骗我?”游屿忍不住拔高声,“骗我?”
“你十八岁见到谭姝。”薄覃桉笑道,“骗你的。”
前者是骗游屿吃醋,抓着他的痛处刺激他承认喜欢。后者是骗游屿死心,让他别再跟着他。
还没有见到广阔天地,怎么能让游屿一直困在一个角落。
游屿见过会骗人的,没见过这么轻飘飘诛心的,但看到薄覃桉的脸又生不起气来。薄覃桉这张脸实在是令他着迷,深邃而清冷。
他拔脚就走,警告道:“别跟着我。”
刚回家,游屿便被薄覃桉按在门边亲吻。他被吻得心神都散了,可还攥着那点生气不肯放,薄覃桉含着他的唇笑道:“吵架是上床的好时机。”
“滚。”游屿蜷起手指,抵在薄覃桉胸膛前。
他快窒息了,他最讨厌的消毒水味,此时在薄覃桉身上,随着二人之间荷尔蒙的催化而变得像是引诱的毒药。
只要是薄覃桉想的,游屿便能被轻而易举踏入陷阱。
他被薄覃桉按在床上几近昏厥,每到临界点时都会被薄覃桉一声一声地唤回来。
薄覃桉,宝贝你得保持清醒。
“清醒你个大头鬼!”游屿搂着他的肩膀骂道。
薄覃桉正欲什么,忽然门关传来一声格外清晰的开门声,紧接着外头的人纳闷道。
“灯亮着啊,人呢?”
“爸。”
“爸……你。”
游屿被薄覃桉顶地颤声没散,正好与外头叫爸的声一唱一和。他猛地意识到是谁,谁才能叫爸后,大脑立即当机,眼睛都吓得直了。搂着薄覃桉的手也松开,整个人砸进被窝里。
薄覃桉皱眉,正好门把手被人按下去,他怒喝:“滚!”
与滚字同时落下的,是停止推开的门。
外头的人被吓了一跳,委屈道:“不让开就不让开,怎么还骂……家里有人啊?”
薄覃桉起身用毯子将吓傻了的游屿裹住,游屿锁骨上有他刚咬的红印,他皱着眉拍拍游屿的脸,轻声:“先去浴室洗洗。”
游屿从没在这种时候被人撞破过,他被薄覃桉抱在怀中许久才找到思绪,脸一阵红一阵白,才:“我去浴室。”
等他再从浴室里出来时,卧室门大敞着,客厅里没动静。
薄覃桉走进来,人走了。
游屿光着脚扑进薄覃桉怀里,像受惊的兽,胆子一下子回到当年十几岁,他呜呜哭道:“邵意怎么有钥匙。”
“是我不好。”薄覃桉安慰道。
薄邵意有些证件在他这,去方家找游屿时薄邵意要来拿,他正好要走,便将备用钥匙给了,让薄邵意自己取。
可怜游屿,藏了多少年的秘密。万一薄邵意开门,他和薄覃桉滚床单事就这么大刺刺暴露。他该怎么跟薄邵意解释,对不起我和你爸不心搞在一起吗?
语言中的刺激,总比视觉上的冲击来的委婉一些。
两人自进门就没闲着,卧室地上全是衣服,游屿将衣服都丢进洗衣机。洗衣机工作时,他坐在餐厅看薄覃桉做饭,直到薄覃桉端着饭菜上桌。
他才劫后余生般,开口了第一句话。
“邵意他,他没听出来是我吧。”
“没有。”薄覃桉。
没法做人了,游屿弯腰捂着脸,额头抵在膝盖上。
“我和邵意通过话,好我回来后见面。”游屿声音低得跟蚊子似的,“我,我真没法做人了。”
薄覃桉俯身将游屿抱起来,“别吃了。”
“我看你也吃不下。”
“先休息。”
游屿惊魂未定,睁着眼两三个时毫无睡意,最后薄覃桉给他喂了颗安眠药,又让他搂着腰才沉沉睡过去。
……
后来的好几天,游屿看似恢复正常,实则根本没法跟薄覃桉再共睡一张床。但没了薄覃桉,他又睡不着,整宿整宿地失眠。薄覃桉心疼他,便也陪着,讲故事或是一起工作。
医生本就休息时间紧张,游屿也不舍得薄覃桉陪自己这么熬,便提出先回自己的公寓住一段时间。
何之洲这边也针对游屿要带着员工离职而提出要求,要求略有些过分,游屿没同意,何之洲:“我们没必要撕破脸。”
游屿笑道:“那就官司吧。”
唐瑜琪的律师做得风生水起,游屿经常找她一起去酒吧玩,虽一年到尾也见不了几面。
唐瑜琪是知道他那些感情挫折的,两人时候一块看烟花大会,犯了病,唐瑜琪后来怕他想不开也专程来安慰过。
“这次是什么事?”唐瑜琪一身职业装,长发高高盘起露出光洁的脖颈。
“离职的事出了点岔子。”游屿将准备好的资料交给唐瑜琪。
唐瑜琪扫了眼,没接,反而是看好戏般得意道:“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你在电话里告诉我你和你那个薄覃桉的事,怎么?”
“没怎么!”游屿立即像被踩了尾巴跳脚的猫,惊道:“你声点。”
“不就是被撞破了嘛。”唐瑜琪摆摆手,“又没看到你的脸。”
“没看到脸就不算撞破!”唐瑜琪握拳道。
“游屿,你可千万不能被这种丢人的事倒!”
更丢人的在后头呢,比如……唐瑜琪抿了口游屿为她点好的百香果气泡水,“比起我帮你起草工作上的文件,不如我帮你先写份忏悔书?”
对薄覃桉的儿子忏悔,对不起我几十年前就觊觎你爸,现在终于是你正儿八经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