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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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主赶来时,挽媚已经被交于鬼医的手上,鬼医神色淡然,并挽媚不会有大碍。

    宗主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一场闹剧惊动了不少人,龚叔匆忙赶来,与宗主见过礼,好歹也算是平息了一场争端。

    挽媚见众人在场,不敢太过放肆。回到房间后不由得气道:“一开始还好好的,这人怎么下手就下手。”完,有些谨慎地向外看了看,又接着低声道:“幸亏师姐有内功护体,否则就要把命交代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宗主也是略为心惊。她本以为百里骁再过凶残,也还是一个男人。只要是男人就逃不过温柔乡,但是没想到挽媚如此如花似玉,对方竟然毫不犹豫下手。

    是他太过绝情,还是完全不喜挽媚?

    宗族沉默了一会,半晌微微抬眼:“今日之事也完全超出我的预料。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来无上峰是来投诚,并非结仇。媚儿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大幸,此事不可再提。”

    挽柔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她给宗主倒杯水,让对方也压压惊。只是坐下来还是余怒未消:“我想不通,他为何毫不犹豫地就向师姐下手。师姐这么漂亮,他就没有一点怜爱之心?”

    宗主道:“百里骁生性谨慎,你师姐唐突前去冲撞了他也未可知。”

    挽柔拧眉:“同样是突然闯进去,那苏夭怎么没事?”

    宗主这才想起来,挽媚和挽柔能够活着回来还是多亏了苏夭。要不是对方机智,可能云欢宗里她最得意的几个弟子都要断送在这里了。

    她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刚欲叫苏玛,却突然发现坐在窗前发呆的人早已没了身影。

    “苏夭?”

    *

    晚宴按时举行。

    无上峰内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夜色中,与天边的星辰相映成趣。

    百里骁换上华服缓缓走上主位,透过冰冷的面具看着坐在厅下的众人,眸中波澜不惊。

    他本来不欲过生辰,一是年纪未到大操大办之时,二是他不喜喧闹。只是属下这是他坐上无上峰峰主之位后第一个生辰。若是操办起来可让峰内上下沾一沾喜气,也可邀请帮众笼络人心。

    他知道既然是做了峰主,就无“私事”可言,也就随他们去了。

    眸光一扫。这些人他大抵都熟悉。坐于左边的是屠刀门的二长老,叛门投诚。坐于门口的是阴阳刹的遗孤,之前受正道委托刺杀他,被他灭了大半个门派,只得苟延残喘。更有残阳派掌门,在他登上峰主之位的第一天就来示好,但笑里藏刀。

    这些人在通明的烛火下,笑得真心实意,恐怕脸上戴的面具比他的更要深厚。

    真真假假,他不以为意。只盼着大戏早早登场,唱罢之后能还他一时清净。

    他难得惫懒,微微偏了身体,抬了一根手指。

    有属下站了出来,替他些客套话。他全程一言不发,倒也没人敢质疑。

    挽柔站在云欢宗宗主身后,看苏玛久久未来,不由得心下暗急:“苏夭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万一惹了什么事该怎么好?”

    宗主不紧不慢地喝口茶:“爱惹事的是你,可不是她。”

    挽柔不忿地闭上嘴。

    两人只是坐在角落里,但灯下看美人自是显眼。旁边有一身披袈裟的和尚凑了过来。虽是和尚,但身形硕大、袒.胸.露.乳,一笑皆是淫邪之色。乃是江湖上有名的“采阴补阳”空色和尚。

    “挽玉宗主,别来无恙?”

    宗主——挽玉似与这和尚相识。平日里冷静自持的面庞难得出现一丝嗔怪:“色和尚,你怎么也在这里?”

    空色抚着肚皮一笑:“无上峰新峰主上任,我岂有不来之理?”着,他色眯眯的视线就转向挽柔:“这姑娘也是你带来的?”

    挽玉道:“如何?”

    空色看了挽柔一眼,视线粘腻,就像是在其身上舔了一圈。挽柔心下嫌恶,但出任务这么多年早已能做到面不改色,甚至还微微一笑。

    空色道:“确实是天香国色。比屠刀门那个老怪带来的女人美多了。”

    挽玉挑眉:“屠刀门?他们也带了女人过来?”

    空色看了一眼坐于上位的百里骁,低声:“这不用细想也是理所当然。如今百里骁是新任无上峰峰主。与万千正道为敌却不落下风。有人道他能重现五十年前无上峰的称霸武林之势,也有人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得意不了几天。”

    着,一眯眼:“有观望的,自然就有投机的。要想与一个男人绑定最牢靠的关系,除了利益之外嘛自然就是女人了。”

    挽玉不动声色地按下对方探到她身上的手:“听闻此言,屠刀门带来的人你可看过了?”

    空色遗憾地收回手:“有女人的地方怎能缺得了我和尚。”他咂了咂嘴,似在回味:“美则美矣,毫无灵魂。比宗主您......”挑眉一笑:“更是差远了。”

    挽玉丝毫不为这和尚的马屁所动。她看了一眼百里骁,暗道此次真是错失了大好的机会。若不是挽媚轻举妄动,此时怎么会让屠刀门的人出风头。

    她有心想让苏夭和挽柔去上,又忌惮百里骁的冷性,生怕再折去两个弟子。

    挽玉心中遗憾,但想她云欢宗的人都尚且勾之不成,更何况屠刀门那个“姿色平平”的女子?

    她放下心地抿一口茶,听耳边丝竹之乐起,不由一笑。

    丝竹之声靡靡,在场坐的人无一不是恶浪翻滚,欲海沉沦之人,渐渐地听一群凶神恶煞之人弓背含笑拍着马屁,隐有不耐。

    屠刀门二长老屠青看时机成熟,得意地站起来:“峰主,各位。如此大喜之日,有酒有菜,若无美人,岂不扫兴?鄙人带一女子,能歌善舞,供各位观赏,仅为一乐。”

    他希冀地看向百里骁,百里骁把玩着杯盏,指尖玉白。眸中清冽,似毫无兴趣。

    屠青有些下不来台,幸好众人早已按捺不住,附和了几句。他这才重扬笑脸,拍了拍手。

    听闻有美女助兴,众人的呼吸皆是粗重起来。却见声乐响了半晌,也不见有任何身影出现,残阳派掌门向后一倚,斜睨着屠青:

    “屠长老,您找的女人莫不是惧了峰主的威名,不敢现身吧。”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厅内哄笑,门口有人了个酒嗝,笑道:“一想到门外有一女子瑟瑟发抖不敢进来,本公子的心都要化了!”

    挽柔也是轻蔑地一勾嘴角。

    屠青脸色涨红:“你!”

    他就要发作,却碍于百里骁在场,不敢轻举妄动,额头青筋绽出,咬牙道:“放你娘的狗屁!”

    就在厅内一片喧闹之际,百里骁微微抬眼。他放下茶盏,正欲抬手,却突然一顿。

    不知何时,厅内突然刮进来一阵风。这风带着厅外的霜寒,又带着雪入红梅的沁香,让人闻之一振,待那香气钻入胸口,又变成一股醉人的熏然来。

    众人浑然不觉,门口那人拎着酒罐,喝得湿了前襟。跌跌撞撞地道:“屠长老,您的美人呢?我怎么没看到?”

    这人乃是阴阳刹的少主离原,阴阳刹上下被百里骁杀了个干净。他为保命不得不在无上峰苟且偷生。许是喝的多了,心中愤懑不平,渐渐有些狂放起来。

    话音未落,他眼前白光一闪,突然踉跄撞进一团馥郁里,耳边传来柔柔糯糯,似含着糖尖儿的声音:

    “你就这么想见我?”

    他一愣,迷迷糊糊地抬头,突然撞进一双明眸里。那双眸有如清雨后,桃花初绽。湿漉漉,挂着水,含着红。吸人精魄的林中仙也不过如此。

    离原了一个激灵,猛地酒醒了。

    大厅之中不知何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见那女子一袭雪白,除了头颈以及四肢之外丝毫不露。却在遮掩之中仅露的皮肤更加撩人疯狂。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何时出现,却如这月仙下凡,瞬间夺去了所有的注目。

    在压抑的、凝滞的呼吸声中,能听到明显的口水咽下声:

    “这姑娘是、是谁?”

    挽玉眉头一皱,挽柔更是怔立当场:“她、她不是......苏夭?”

    苏玛视线一转:“怎地,你们叫我来此,却又不认得了?”

    屠青也愣了,他.....他带来的姑娘不是这个啊,哪有这么美的?

    苏玛的衣摆一旋,猛地抽出一人长剑,众人惊呼正待上前,却见她只指向离原的下巴:“他最想见我,我便来了。”

    着,剑尖一动,缓缓向下。

    离原的喉结一动,他感觉自己的领口被挑开,剑尖划破了他的皮肤,在刺痛之中有一股隐秘的热辣升起。鲜血随着剑尖深入领口,他感觉剑尖一挑,自己的胸..前突然一凉。

    被一把剑如此明目张胆地指向心脏,对于离原来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但是他却全然无惧,他满心满脑都是心口的火热,还有那近在咫尺却抓不到的芳香馥郁。

    浑浑噩噩地,他听到对面的女人冲他挑眉一笑:

    “别怕,我只想看看你的心到底化没化......”

    “轰隆”一声,支撑着离原的一口气顿时一泄,他狼狈地跌坐在地,嘴里不住呢喃:“化了、化了......”

    此时,停顿了好久的丝竹声又起,但也挡不住众人长长的吁气声。

    苏玛不顾跌坐在地的离原,拿起长剑走上前,转身到残阳派掌门面前:“掌门,可否借一杯酒?”

    掌门抖着指尖将酒杯送出,苏玛的剑尖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猛地挑起对方面前的酒杯。杯盏顺着剑身一滑,似滑过少女的肌肤停在中间。

    苏玛横过剑尖,微微一低头。红唇微勾,贝齿轻咬,咬下杯盏。

    烛光下,红唇似火,沾着酒水的唇瓣更显莹润,众人皆是呼吸一滞。

    苏玛拿下酒杯,剑尖一转却似无意划过脖颈,挑破一枚扣子。

    那扣子崩开,有如白梅初绽,芳香在领口沁了出来。大厅内呼吸声此起彼伏,苏玛浑然不觉。

    她一扬手将剑归鞘:“各位。我今日奉命来助兴。助的,却也不只是助各位的性.....”

    她眉眼一挑,直直地看向坐于上方之人。

    众人这才明白,这姑娘是冲着百里骁来的。

    残阳派掌门低声道:“屠长老,这次你可要立功了!”

    屠青心里有“甜”难言,只好笑眯眯地点头。

    苏玛将印着红印的杯子拿在手上,抬眼看向百里骁。对方的面具在烛光下更显冷冽,她嘴角含笑,全然不惧。

    脚尖轻点,她仰着下巴徐徐而上。裙摆逶迤,轻扫白玉长阶,连这冰冷的阶梯都似乎染上了旖旎。杯中酒晃动,酒水轻舔着杯上红痕。

    似脚底生莲,所到之处皆留下芳香,丝竹声中,她离百里骁越来越近。

    对方高高在上,通明烛火半点落不到他身上,乌发玄衣,身上的鹰妆金纹恍若随时振翅欲飞。他垂眸看着自己,眸中晦暗,并不分明。

    她嘴角微微勾起,脚尖点在了他身前最后一节台阶上:

    “峰主。”她轻启朱唇:“可否饮了这杯酒?”

    厅下虽觥筹交错,但无一不在屏息注意这里。百里骁抬眼,指尖酒杯垂落。他看着她,如玉似的指尖微微一动。

    苏玛心下一跳,千钧一发之际她一个旋身,猛地坐进对方的怀里。

    大厅倏地一惊。装模作样的众人终于放下手中杯盏,惊讶地望了过来。

    不只是众人,连百里骁都有些惊愕。

    他难得地有了反应,低下头看她,唇瓣紧抿成一条线。

    苏玛躺在对方怀里,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暗暗吁了一口气。

    刚才真是死里逃生。若不是她反应快现在恐怕又是一具尸体了。只是百里骁能惊一时可不会惊一世。她必须要趁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采取下一步行动。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抬眼,正欲话,突然察觉他的呼吸带着清酒的冷冽,但也带着熏人的醉意,苏玛只是细细闻了,就好像晕了神志。

    好半天才找回理智,声音愈发绵软:“峰主,您为何不喝酒,可是对我不满吗?”

    百里骁不语,他的手从她的身后绕到她的脖颈,微微勾起。苏玛感觉后颈发寒,下意识地想到“桌子”的惨状。她猛地勾住对方的脖颈,微微起身:“又或者.....是嫌这酒水不好喝?”

    百里骁的身形猛地一僵,他低下头看她,眸中冷冽,已是不耐了。

    他的手猛地桎梏住她的肩膀,就要把她扔出去,她微微一笑,身体如蛇一般贴上去。耳畔就是对方冰冷的面具,她吐气如兰,似要把这面具染上温度:

    “我知道您着急,但何必这么粗鲁,今晚这夜还长着呐......”

    百里骁偏过头,两人呼吸纠缠,几欲相亲。

    喧闹声中,听不见二人如何答话,但见二人纠缠在一起,身形交叠,恍若神仙眷侣。

    挽玉坐在下方,满意地点头:“不知为何苏夭会突然出现,但见其状,她能轻易收服百里骁,未来承我衣钵指日可待。”

    挽柔虽心里捻酸,但看着和百里骁纠缠在一起还安然无恙的身影,也不得不佩服。

    外人看来两人是亲密缱绻,但只有苏玛知道她心里有多苦。

    百里骁虽一时不能摆脱她,但目光似刀,寸寸凌迟她。她犹如刀尖舔..蜜,每靠近一次,都心惊不已。

    眼看对方猛地寒了面孔,她意识到对方是真的动怒了,于是猛地抬眼,眸中似被这昏黄的灯光染上了色彩,变成澄澈透亮。恍若朝阳铺洒海面,瞬间燃烧一切。

    百里骁凌厉的视线突然涣散,桎梏她的手也开始微微松懈。他似乎被她的眸子所吸引,指尖微动点在她的眼角。

    她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具身体自带的技能还真有用,若是早知如此好用,她还费那么多的力气干什么?

    她按下他的手,贴在他耳边道:“我这双眼睛只给喜欢我的人看,你......”

    话音未落,她突感手臂一痛,自己被轻飘飘地甩了出去。待倒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周围顿时一静。

    “怎么了这是?”

    “美人惹峰主生气了?”

    “峰主可是对这女子不满?”

    苏玛惶然地抬起头,委屈地看向百里骁。

    百里骁低头看她,眸中澄澈清醒,出了今天晚上第一句话:“拖出去。”

    众人顿时一愣,皆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拖出去?这么美的女子竟然要被拖出去?连百里骁的手下都有些踟蹰起来。

    百里骁一抬眼,众人胆战心惊,几个属下慢慢地走向苏玛,是拖实际上是心地扶起她,指尖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百里骁见了,身上寒气更盛。

    苏玛被踉跄地扶起来,她看着百里骁,见对方丝毫没有怜惜之意。想到自己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想到自己受到的种种委屈,心下一塞,猛地爆发了:

    “百里骁!你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