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这夜,同样不眠的还有叶鸣。
桑竹芸已经睡下,临产在即,即使在梦中也皱着眉头。
他守在窗口,看着深沉的夜色叹了口气。
自从半年前百里骁得到了神剑后,对方就对江湖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如果以前的无上峰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么现在的无上峰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短短半年就屠戮了整个武林,连中立的门派都不能幸免于难。
他曾经想过要攻上无上峰,但是自己势单力薄,还要顾忌怀孕的母亲与受伤的父亲……
想到这里,他看向母亲高高隆起的腹部皱了皱眉。
如果是以前,他要是听到自己有一个弟妹,一定欢欣鼓舞,但是如今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而且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段时间以来母亲对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母子俩像是隔着什么。
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也不复当初。
无论是家内还是家外,一切都让他焦头烂额。
有时候,他会隐隐有种错觉。一切本不该这样。
然而本该是什么样他也不清楚。
只是午夜梦回,经常会梦见自己手握神剑,带领着武林同道铲除魔教的场景。
在梦里,他意气风发,好不畅快。
但是一旦梦醒,都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他一个烈火山庄的少主,神剑玄雾的主人,却像是丧家之犬一样缩在这里,每日都在担惊受怕,生怕无上峰的人找上门来。
这半年来,他不是没有对百里骁的不近人情怨怼过,但一想起百里一海和叶家的情仇,又有些纠结起来。
虽然他爹和吴叔叔不是造成宁婉歌死亡的罪魁祸首,但是多多少少也有些关系,百里骁为母报仇也无可厚非。
想来想去,他的心一时摇摆,没个定论。只得暂时龟缩在这个地方,等待母亲平安诞下弟妹,再从长计议。
“想什么呢?”
徐思思走到他身边。
叶鸣回过神,他摇了一下头。看见徐思思消瘦了不少的脸颊,有些愧疚:
“思思,这段时间你跟着我受苦了。”
徐思思摇头:“没有。我只是帮了一点忙而已,哪里算得上受苦。”
叶鸣叹了口气:
“这半年你跟着我东奔西走,伯父伯母肯定担心坏了。明日我就送你回去。”
徐思思一惊:“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伯母就要临盆,你和伯父两个大男人怎么能好好照顾她?”
叶鸣一时语塞。他握紧了拳头:
“是我不好,是我太没用。”
徐思思的葇荑盖在他的手上:“这不关你的事。要怪就怪魔教吧,要不是有他们,这个江湖也不会乱成这个样子。”
其实她没有明。
要怪,就只能怪百里骁。
若不是他滥杀无辜、残忍无情,烈火山庄就不会覆灭,叶鸣也不会狼狈地躲在这里。
叶鸣想要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
这时,叶震天叫了他一声。
他走过去,叶震天放走一只鸽子,拿着一张纸条灼灼地看向他:
“鸣儿,是时候了。”
叶鸣一怔:“什么是时候了?”
叶震天眯起眼:“这半年来百里骁滥杀无辜,生灵涂炭,即使是中立的门派也看不下去了,因此我们决定反攻。”
“反攻?”叶鸣一怔:“怎么反攻?这些人每次反攻不都是被百里骁击退了吗?”
“这次不一样。”叶震天紧紧地盯着叶鸣:“他们决定……以神剑制神剑。”
叶鸣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神剑,神色一怔。
叶震天叹了一声,拍了拍叶鸣的肩膀:
“鸣儿,我知道你顾及你和他往日地兄弟情分和与无上峰的恩怨纠葛,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你不能妇人之仁了。”
着,他看叶鸣还是面带犹豫,不由有些失望。
他这个儿子,得好听是正义善良,得不好听就是妇人之仁,只拘泥于私人恩怨,而看不到天下大事。
他想了想,决定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沉声道:
“我知你还顾忌着当年的事情。只是当年百里一海纯粹是对你母亲痴心妄想,他觊觎你母亲不成,又开始神剑的注意。
宁婉歌的死完全是意外,如果不是百里一海欺骗在先,你吴叔叔怎么可能情急之下出那样的话,所以宁婉歌的死完全是百里一海咎由自取,你也莫要放在心上。”
“宁婉歌的死是百里一海咎由自取?”
叶鸣下意识的重复。
不知为何,完这句话之觉心口闷痛,似是哪里不对,他却不出什么原由来。
“对。”叶震天定定地看着他,隐藏在黑暗里的面容格外严肃,眼底是谁也挑不出错的大义凛然:
“所以百里骁想要为母报仇,完全是一个借口。
什么报仇,都只是替他的父亲争霸天下的借口而已。
鸣儿,如今时机成熟,你必须要挑起铲平魔教的重任。
现在情况和半年前不同,没有人会再想争夺玄雾,他们现在视你为救世主,只有你才能杀死百里骁,鸣儿,莫要妇人之仁!”
窗外猛地电闪雷鸣,叶鸣精神一震,他下意识地想起梦中的情景。
在梦中,他与百里骁在无上峰上正面交锋,两人手上都握着神剑。
难道,这个梦……是预言?
父亲的这句话就像是灌进了他一胸腔的热血,但是他的大脑还是处于混乱之中。
他下意思的退后一步:
“父亲,你等一下,让我好好想一想……”
叶震天失望地看着他。
他拧着眉走进房间,桑竹芸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她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话,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叶鸣帮她掖好被子:
“娘,江湖的事您不用担心,有我和我爹在呢。”
桑竹芸摇了摇头,眼泪默默流下来。
“不是,鸣儿。娘只是不希望你掺和进我们几个人的恩怨里。
等我生下孩子,这件事我亲自去了结。”
叶鸣叹口气:“只是现在已经不止是你们几个的恩怨了。如今整个江湖都被卷入其中,您就算去求百里骁,也改变不了什么。”
桑竹芸咬了一下唇,低声道:“你真的要杀了骁儿吗?
娘不反对你和你爹攻魔教。只是骁儿他是无辜的,他只是百里一海复仇的工具而已,他……”
“娘!”
叶鸣被她一口一个“骁儿”弄得心烦意乱,他断她的话,面上隐隐有些浮躁:
“‘我知道他是无辜的,只是他已经是无上峰的峰主了,他杀了那么多人的人,怎么可能全然无辜?!”
叶鸣喊出这一句,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讶异于自己的内心所想,竟然和父亲想的如初一辙,难道他嘴上为百里骁开脱,心里竟然是这么想对方的吗?
就在他感到愧疚的时候,看见桑竹芸的眼泪,心里的不满又像是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娘,自从半年前你见过百里骁之后就变了。你变得对我冷淡,对父亲更加冷淡。
我不知道百里骁那一晚跟你了什么,但是我才是你的儿子不是吗?
你身为母亲,不应该站在我这一边的吗?”
桑竹芸的脸色一白。
他深吸一口气:“您恐怕不知道,这半年以来,你每天晚上不知道叫了多少遍“骁儿”,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您的儿子呢。”
他只是无心的抱怨,却没想到桑竹芸的脸猛地变了。
她的声音尖利:“不许你这样胡!”
叶鸣吓了一跳,赶紧安抚她:“娘,是我口不择言。您莫要生气。”
桑竹芸的唇颤抖着:
“以后这样的话不能让我听见第二次。”
叶鸣连连保证。他看了一眼门外,见父亲没有过来,于是声道:
“可是娘,我知道您对二十年前的事情有愧。只是过去了就过去了,宁婉歌的死是百里一海咎由自取,和您和父亲一点关系都没有,您不必还放在心上。
最近父亲已经对您的冷淡颇有微词了……”
“宁婉歌她……”
桑竹芸有些急切地看着他。
叶鸣将她按下,安抚她:“什么宁婉歌、百里一海的,在我看来什么都不如您重要。
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早日给我生下一个妹妹。”
桑竹芸复杂地看了看他,最后长叹一声,闭上了眼。
叶鸣看她睡下,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叶震天拎着酒壶站在门外:“你娘睡了?”
叶鸣点了点头,看着父亲的脸色,犹豫地道:“父亲,你和娘有什么误会就直吧,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叶震天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也想。只是每次你娘都欲言又止,我一问她就哭着不话。我怕她哭得太过伤了身体,于是就不问了。”
叶鸣叹口气。
他其实有句话也不敢。他怕的是百里骁对母亲了什么,让她难忘和百里一海的旧情,所以开始对父亲疏离。
只是这句话太过伤人心,他张不开口。
当年的事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他们一家三口的身上。
如今母亲的冷淡,还有她夜里不经意间呢喃的一声声“骁儿”,都把这根刺更深地扎进他的心里。
他想不通,为何幸福美满的烈火山庄一夜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失去了自由,如今竟然也要把自己的母亲也失去吗?
他看向自己手中的神剑。
堂堂烈火山庄的少主,拿着绝世神剑,竟然沦落至此,真是一个笑话。
他不甘心。
脑中再次浮现梦中的画面。
突然,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只是梦而已,他怎么会真的想和百里骁决一死战?
叶震天看他脸色有异:“鸣儿,怎么了?”
叶鸣猛地回神,他出了一头的冷汗。
刚想话,却听窗前传来一声惊叫。
两人顿时一惊,跑到窗前,见徐思思已经被一行黑衣人掳到空中,发出惊慌的喊叫:
“叶鸣!救我!”
叶鸣拿起神剑,向上一跃。神剑剑光闪烁,瞬间砍断了那人的手臂。
只是奇怪的是,那人竟是吭也未吭一声,将徐思思扔给他人,反身袭了过来。
叶鸣大惊,他下意识地就想起这些人的来历:
“他们是百里骁的活死人手下!”
叶震天喝道:“我拖住他,你立刻去救徐姑娘!”
叶鸣点头,瞬间跟上了那群黑衣人。
他跟着这群人跑到镇外,此时已经落下了雨。
眼看着他们即将带着徐思思遁走,突然又窜出几个白衣人,他们身负双剑,面色肃然:
“叶公子,霄山助你一臂之力!”
霄山的人?
叶鸣顿时松了一口气。
传闻霄山的弟子在半年以前的攻峰之日上,首当其冲,因此也是第一个被百里骁屠戮的门派。
一个门派整整三百个弟子,一个都没有留下。当时的血几乎染红了整个无上峰。
自此以后,霄山和无上峰就结下了死仇。
剩下的几个霄山的长老在躲避追捕的同时,也是反抗无上峰的中坚力量。
如今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但是有了他们的加入,自己也能轻松少许。
几人将那伙黑衣人团团围住。有了他们的牵制,叶鸣再救徐思思简直轻而易举。他砍断断黑衣人的双臂,徐思思从空中掉了下来。
叶鸣赶紧去接,徐思思得救后抱着叶鸣大哭:
“叶大哥,我好害怕!”
叶鸣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抹去脸上的雨水,好好安慰了徐思思一会。
一转头,看剩下的黑衣人已经被霄山的人全部杀光。
霄山为首的长老长得很是壮硕,却缺少了一根胳膊,他拧着眉拉下活死人面上的黑布,突然目眦尽裂:
“百里骁,我云啸这辈子和你势不两立!!!”
叶鸣认出了这人,正是在洛城出现过的霄山云长老,不由得一惊:“云长老,到底发生了何事?”
云啸闭了闭眼,他咬着牙:“地上的这几个黑衣人,正是我霄山的弟子……”
叶鸣大惊失色,他下意识的低下头。
果然,这几人面色惨白,身上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应该是已经死去多时。
仔细观察,脖颈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几乎要将整个头颅割下。
伤口已经泛白腐烂,并不是新伤。
所以……这些人难道真的是半年前攻峰的弟子?
他怔怔的退后两步。
没想到百里骁已经狠辣至此,不仅杀了他们,还把他们做成了活死人,这、这简直毫无人性!
“叶公子!”一声沉喝拉回了他复杂的思绪,云啸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玄雾剑,面带肃容,带领众人齐声跪下:
“求叶公子看在武林同道皆被魔头残害的情况下,随我等再度攻峰!”
“再度……攻峰?”
“是。”云啸绷紧下颌:“这半年以来我们并不是狼狈逃窜,只是把除魔大计隐藏在地下。
如今那魔头刚刚成亲,无上峰限于松懈,正是我等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之时。
只是那魔头有那神剑,我等不能与之正面相抗。
只有同样拥有神剑的您才能败他!
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叶鸣的呼吸一滞。
难道,真的要对上百里骁?
难道真的要亲手杀了他?
他头痛欲裂,想起过往种种,想起上一代的恩怨纠葛,不由陷入迷茫。
霄山长老看他犹豫,激动地看向他:
“叶公子,我们所有人都在等着您的回话。天下的希望都在您的身上!”
“请叶公子带领我们铲平魔教,杀死魔头!”
“叶公子你就答应我们吧!”
看着这些人希冀的目光,叶鸣恍然回到了一年前,他还是烈火山庄的少主,受所有人敬仰。
他看了一眼在怀中瑟瑟发抖的徐思思,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开始定了下来。
百里骁如今已经没了人性,他这一次能对徐思思下手,保不准下一次就会对自己的母亲下手。
如今只有他能制止得了百里骁,只有他能带领众人攻上魔教。
即使不为了所爱之人,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他必须要攻魔教。
对,他是为了天下苍生!
在大雨中,叶鸣像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我答应你们……只是,我只能牵制住他,却不会杀他。”
云啸松了一口气:“只要您答应就好。”
只是陷入欣喜的几人并没有看见。
跪在后面的几个霄山弟子,眸中是如同地上的尸体一般的猩红死寂。
*
这夜,苏玛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她是被阳光照醒的。
迷迷糊糊地醒来,却没有看见百里骁。
她坐起来愣了会儿神,这一动却是全身酸疼。
昨晚的记忆涌了出来,她难得羞红了脸,用被子蒙住头。
刚在床上滚了两圈,突然听见从床下传来响声。
她一愣,赶紧翻身下床。
只见在床下,凌清正战战兢兢地看着她。
苏玛顿时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我差点把你忘了。”
不是“差点”,而是“已经”。
她把凌清拽了出来,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
拍着拍着,突然想起什么,眯着眼看向对方:“昨天晚上,你该不会听见什么了吧。”
凌清赶紧摇头:“什么都没有。”
这姑娘对昨天晚上苏玛毫不留情地敲晕她的样子还心有余悸。
“我也是早上刚醒。”
苏玛听了一口气。她可不想被人听床脚。
“昨天晚上辛苦你了,我这就送你出去。”
凌清却拽住了她:“我今天早上还看见百里骁出了门,你昨天晚上……为何没有杀他?”
苏玛一愣。
她差点忘了“凌清”的任务了。
看来这姑娘出嫁是假,刺杀是真。
只是她即使冒用了凌清的身份,也不可能杀百里骁。
她面不改色地道:“你以为一个无上峰峰主是那么容易杀的吗?
第一次见面他肯定对我有所戒备。这事不能急。”
着,她给凌清的脸上蒙上布:“你的那些师兄弟就交给我,我不会让他们全死光的,你就安心地跟我出峰去吧。”
凌清下意识地觉得她的话不对,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为什么要蒙着我的眼睛?”
苏玛道:“不要问那么多,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了。”
她把凌清从密室的隧道里送出去。
想要从这里出去,就不能让凌清看出端倪。万一这姑娘杀个回马枪,带人从密道里进来怎么办?
将凌清送到山下,对方摘下了黑布,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面露戒备:“你这么轻易地把我送出来……你不是四象剑派的人吧。你到底是谁?”
苏玛一笑:“你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现在叫凌清,你同门的命都在我手上就可以了。”
着,她抽出凌清手上的匕首:
“没有能力就不要随便干刺杀人的活。”
“你!”
凌清咬唇:“你就不怕我告诉百里骁,你是假的吗?”
苏玛道:“那好啊,我就告诉他你在昨天晚上还想杀他。”
凌清面上一滞。
苏玛叹口气,声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派弟子啊,就是太过死板。你师父都杀不了的人竟然让你来杀。
他就不怕你不心被百里骁拧断了脖子吗?”
凌清皱眉:“不许你诋毁我师父!”
苏玛“啧”了一声:“顽固。”
“算了,我也不想劝你,不过看在你借了我一个身份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留你师父一命。”
凌清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犹豫地问:“你为什么要借我的身份,如果不是为了杀他,难道是为了接近他?
难道你以前和百里骁有什么瓜葛?”凌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古怪:
“你们两个该不会有情债吧。”
苏玛冲她勾了勾手指,凌清凑过来。
“其实我上辈子是一只狐狸精,这辈子是来找他再续前缘的。”
凌清的眼睛猛地瞪大。
苏玛才不管她震惊,暗道这些正派的姑娘真是好骗。
她推了凌清一把:“从这里就能下山。从此以后你是隐姓埋名,还是想再杀回来都和我无关了。”
凌清愣愣地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苏玛叹口气,她看了看天色,赶紧回到了无上峰。
刚从床里跃出来,就听门外有人在敲门:
“夫人,峰主他有要事在身,不能和您一起用早膳了。”
苏玛拍了拍身上的土:“知道了!”
暗道这就是臭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
昨天晚上还亲亲抱抱呢,今天早上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她堵着气吃完了早饭,想要出门溜溜,突然想起刚才答应凌清的事。
那几个剑派的人被她间接地关进柴房里,要是被凶神恶煞的弟子伤到了,那可就不好了。
她赶去柴房的方向,偷偷地往里看了看。
四象剑派的人虽然神色憔悴,但还好,身上没有伤痕,应该也算不上吃苦。
想到他们的大师兄刺了自己一剑,她还要保他们的命,这心里就怄得慌。
刚想走,就听见里面的人嘀咕:
“师姐已经嫁给了百里骁,怎么今天还不放咱们出来啊。”
“难不成……师姐被杀了?”
“怎么可能,我刚才还听到有手下要给他们的新夫人送饭呢。”
“有人送饭?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好你个凌清啊,我们在这里饿肚子,你却不顾同门情义,在百里骁的床上享福!”
苏玛眯了眯眼,暗道这个王八蛋剑派出了一个“凌清”这样固执而又单纯的姑娘,也算是不容易。
凌清牺牲自己,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有愧疚之心。
她叫来守卫,让他们多关他们一天,再少一顿饭。
出了有柴房的院子,看有一行人被链子拴着,神情麻木地走进一间牢房。
她内心一顿,这些人她都有点熟悉,不是在洛城就是在半年前的攻峰之日看过。
难道这里关着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
她想要进去,却被几个守卫拦住。
“对不起夫人,峰主这里没有令牌,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苏玛面无表情地点了他的穴。
她一个轻功闪到门前,然后推开了门。
一推开,就嗅到一股血腥和闷热。
所有人顿时麻木地望过来。
苏玛内心一顿,她看着这些人确实有些震惊,但并无同情。
身为玛丽苏,即使是被攻略者在她的眼里都只是工具,更何况这些攻峰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挽柔?”
云欢宗的挽柔,算起来还是她的师姐。
从她是苏夭进去无上峰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
挽柔早已没了当初的光鲜亮丽,但是神色还是一样地高傲,她缩在墙角,看见苏玛先是一愣,有些陌生地看着她。
苏玛这才想起来,她已经是凌清,而非苏夭了。
有人听到了她在门外与守卫的话,谨慎看过来:
“你就是百里骁新娶的女子?”
“她就是凌清?”
“原来是那个被自己师父献上来的苦命的女人……”
“她昨晚竟然没死?我以为那个大魔头会……”
苏玛听得头痛欲裂,她问这些人为何被关进这里。
这些人咬牙切齿地起百里骁的罪状,所有的理由都有一个共同点:反抗百里骁。
苏玛看向挽柔,微叹:“没想到云欢宗竟然也有此骨气……”
有人嗤笑一声:“你挽柔?她可不是。这女人是半夜想爬那个魔头的床,被扔了出来,差点被碎全身的骨头。”
苏玛:“……”
挽柔吊着眼角看着她:
“你来这里干什么,是来看我们的惨状的吗?”
苏玛没有作声。
挽柔顿时冷笑一声:“嫁给百里骁的感觉很好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我劝你别高兴得太早,你别忘了百里骁曾经爱过很多的女人,但她们都没有好下场。
你听没听过在洛城时,他的身边就有一个寸步不离的哑女,他将她视若珍宝,保护得十分周到,却没想到她还是死在他的面前。
半年前,我们云欢宗的师妹也跟他在了一起。
师妹的姿色莫是我,就是你也是不能比的。
她的名字你也应该听过,就是苏夭。
苏夭随着百里骁上刀山下火海,还为他祭了剑,只是又能怎么样,半年后他还不是娶了你?”
苏玛的眉心一阵跳动,险些绷不住脸上的高冷。
原来在众人眼里,她是这样的。
每一世的她都那么痴情,连平时对她看不过眼的挽柔竟然也把她夸出花来。反观百里骁,已经是一个十足的大渣男了。
挽柔看她面色有异,以为她怕了,顿时得意地冷笑:
“你还不如趁着活着的时候好好巴结一下对方吧,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厌弃了你……”
苏玛点头:“你得对。所以我回去巴结他了,挽柔姑娘,你在这里继续忍受苦难吧。”
她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挽柔慌了:“等、等一下,你这么久走了!!”
苏玛走回去,天道问她:
“为何不救这些人?你已经是百里骁的夫人,应该有这个权利。”
苏玛心想,别看他们是好人,其实他们都是坏蛋。
明明是为了铸剑秘籍和功法而来,却得像是百里骁迫害他们一样。
百里骁把他们关在一起,算是便宜他们了。
不过这句话她只能想,却不能。
“我现在才刚嫁进来,百里骁对我还有怀疑,我怎么能轻举妄动?”
“只有六天了,你好自为之。”
苏玛有些烦躁。
六天,太短了。
想要在六天之内让百里骁爱上她,并且为了她不再滥杀无辜,这太难了。
她叹口气,走回房间。刚推开门,手腕就是一紧。
猛地被人拽了进去,顿时扑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苏玛被迫仰起头,“砰”地一声后背抵住了门板。
“唔……”
这一次,不仅是唇瓣,感觉舌尖都在发痛。
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颤抖,还有比自己更加急I促I的I呼I吸。
好久,他才起身,却没有放开她。
“去哪儿了?”
他在她的耳边粗I哑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