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3章 伐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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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岂有此理,百里燕欺人太甚!此前已得长孙半郡许诺,他还要怎样。”

    天子怫然怒,相国贾宙心道:

    “陛下,百里燕野心甚大,定是想从长孙东部索要更多土地,以壮其本土。”

    “绝不可以!”天子断然拒绝,接着又道:“如若让母后知晓,要寡人如何交代。”

    “可现在已经弄巧成拙,确实棘万分。”

    “相国难道就无良策可用吗?”

    贾宙摇了摇头,一脸难色与无奈

    “恐怕没有。”

    其实原本是有的,张阶与咸王订立协议之初,是咸国吞并卫国三郡,长孙出让本土半郡,同时长孙吞并卫国四郡,尽管长孙吞并的四个郡面积巨大,但好歹还算是公平的交易。

    当然,这个协议本来就是百里燕的一个圈套,有利时就遵守,不利时随时可以撕毁。

    但当初却忽略了梁国深度介入,大肆吞并土地的野心。只以为梁国会吞并一些土地,但半个郡一个郡已是很多了,但现在四五个郡都填不饱,这就让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梁国试图吞并的目标,囊括了长孙吞并四郡中的三个,一旦成行,长孙根本捞不到好。同时德康许诺给志国,让咸国也得不到实惠,所以从头到尾梁国算计了所有诸侯。

    先是撮合卫与长孙暗合,后挑唆卫国出让德康予志国换取屏障,以引诱咸军借道长孙,而后聚而围歼。再到后来的以拖待变,唆使卫军与咸军拼消耗,进而发展到这个局面,如果都按梁国的剧本来,最大的受益者只有梁国。

    如今为避免梁国的剧本,百里燕只能撕毁与张阶的协议,与卫国媾和,用卫国去压志国,让志国识相。同时让出土地给梁国,其若敢于吞下百里燕的诱饵,那么转眼就会背上出卖长孙的恶名。

    所以,最大程度保证卫国不被肢解,是平衡现在局势的关键。

    如果卫国被肢解了,不仅壮大了梁国、长孙两国,咸国不得不面对与志国的直接战略冲突,同时西海也会因为晋国的强势介入而陷入战乱,整个中原板块很快又会陷入遍地烽火,到处狼烟的混战局面。

    于是在百里燕及其智囊团的精心算计下,烫山芋最终落到了天子自己里。

    面对天子的询问,贾宙束无策,但是转念一想又心生一计:

    “陛下,此事不妨去找陌舂子掌门商议,大师或许会有良策可用。”

    “相国言之有理,速速安排陌舂子掌门来见寡人。”

    “诺!”

    少时不久,陌舂子秘密进入行辕,段凌紧随其后,直到天黑也未见二人离去。但在下午相国贾宙亲自去了卫国申通浩馆驿,直到黄昏方才离开,并不知双方具体谈了什么。

    百里燕得知贾宙去了申通浩处谈了许久,反而更加放心:

    “关龙先生,看来咱们的鱼儿上钩了。”

    “副帅何以见得陌舂子已然中计?”

    “如今卫国土地在我国中,而梁国攥着卫军的粮道,申通浩并无辗转腾挪之余地,或是继续与我军对峙,或是只能听从依附梁国。

    然本帅诚意待他,许诺诸多实惠,至少卫王脸上能够过得去,因而申通浩便多了与我们讨价还价的余地,无论梁国做出如何安排,哪怕是许诺好处与实惠,申通浩的腾挪空间只会更大,但如若梁国施以压迫,便会挤压申通浩倒向我国。”

    关龙翔听得仍是一头雾水不解百里燕用意,他遂问道:

    “在下还是不解,副帅缘何就料定无论贾宙如何待申通浩,申通浩定会加速倒向我国。”

    “此前宗伯先生曾有言在先,梁国以诈术谋天下,可一可二但决不可再三。这卫国自黑巾覆灭后至今,与梁国多有勾结合作,却屡次被梁国出卖,纵然其中有我等设计,但几次三番遭人出卖,卫国焉能再信梁国。

    远的不,就最近一年内,梁国先是诱使卫国将德康让与志国,后又设计坑害我军,眼见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唆使卫国与我互耗,结果均被我等所破,种种劣迹申通浩难道不知吗,他既知道不是你我对,又知道梁国算计太深,他又岂能再吃亏。

    但凡是人,皆有趋利避害之心,申通浩领教了我等厉害,便不想再冒风险,失去已经到的许诺。故而无论梁国如何花言巧语,哪怕给出的诱惑比我国更多,申通浩也不会轻信,更何况梁国胃口之大,用心之险恶,也给不出诱人的承诺打动卫国。”

    政治外交活动归根到底仍是国家实力的彰显,霸主永远是军事和经济上的双料霸权,其本质不会因为时代的变迁和称谓的改变而改变。

    梁国约束诸侯的段无非是经济,与宗主国政治遗产带来的影响力,咸国作为后起大国,政治影响力固然不如其他诸侯,但军事和经济上的成功,足以撑起大国政治所拥有的一切影响力。

    相比梁国经济上对卫国的压迫,咸国对卫国的军事打击是更具毁灭性的伤害,同时咸国经济实力远超梁国,双重压迫之下卫国只能选择与咸国媾和。

    尽管国与国的交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最起码该有基本的行为准则和底线。

    梁国推行诈术治天下,餐食诸侯,为达目的不择段,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卖队友,在没有潜在对的环境下这没问题,六百年间座上霸主位置的诸侯络绎不绝,但无一例外都是军事霸主,却非经济霸主。在梁国操弄下,被拉下马是必然然结果。

    而今咸国经济占中原半壁江山,军事上碾压诸侯群雄,当此国际背景下,梁国继续推行诈术制衡诸侯,已然是行不通的,只能愈发凸显其无能和没有下限。

    当然,不可否认梁国的无能和失败都是相对的,如果没有咸国作为竞争对,没有百里燕横空出世,理论上梁国所有谋略都能得以实现,自然不会存在谋略操弄失败带来的政治恶劣影响。

    翌日,正如百里燕所料一般,申通浩并未前来咸国馆驿,由此可以断定申通浩并未改变意图。如果其改变意图,定会前来与百里燕交涉索要更多好处,然其没有。

    当然,不排除申通浩与梁国再次媾和按兵不动,坐等时间流失,让百里燕陷入被动。若是如此,梁国必须给出足够的实惠才能大动申通浩让步,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面对咸国军事上现实压力,经济上的封锁,在百里燕已经做出重大让步情况下,梁国的让步是微不足道的,而且要让梁国吐出已经吃下的一个郡的成果,显然是不可能的。

    此后数日间博源城内一片风平浪静,百里燕仍未打算觐见天子,但每日都会差遣刘伯勋进宫交涉一些琐事。

    大概九天后,百里燕的急件送达陔陵,内容共有两份,其一是和谈密约,其二是晋升王号。咸王不出所料的准备大肆割地,以报答天子隆恩。为此咸王召集内阁,商讨割地换封号一事,消息也很快传出王宫,西寰闻讯猛吃了一惊:

    “什么啊,晋封王号!”

    “是的,百里燕此时就身在博源天子脚下,消息绝不会有假。”

    季锦昇飞快道,西寰蹙眉思索片刻又:

    “郡王封号远比王兄低了一等,如若晋封平王,岂非与王兄平起平坐了。”

    “确是如此,如果咸王与大王王号相同,上邦至尊恐就荡然无存了。”

    晋王长期一直维持平王的封号,江东之前咸王仅是离王封号,称下邦倒也没什么影响,晋升郡王后仍比晋国低一级,现在咸王是平王,晋王是平王,晋国在政治上就丧失了高人一等的地位。

    而且更糟的还在于咸国军事上、经济上全面碾压晋国,政治上晋国高咸国一等,至少能维持名义上上邦的姿态,抵消一部分咸国军事经济影响力,现在如果连政治上的姿态也荡然无存了,晋国名义上的上邦也就不存在了。

    “可恶,若是让百里燕得逞,日后要本宫如何向王兄交代,简直岂有此理!”

    “公主殿下,属下以为此事仍值得推敲,恐怕另有端倪。”

    季锦昇态度谨慎,西寰极为不悦:

    “百里燕明火执仗以下犯上,还能有何端倪!”

    “殿下,眼下志国索要德康未果,大军就在德康境内对峙,如若因王号再得罪我国,咸国势必陷入诸侯孤立中,此理我等尚且知道,百里燕岂能不知。”

    “他知道又何妨,而今咸军战力滔天无可匹敌,他还怕谁。”

    “未必。以属下对百里燕之了解,其行虽离经叛道毫无章法,但有一件事是其必然遵循的,其绝不会以国运相赌博取利益。贸然得罪诸侯,对咸国伤害巨大,而今咸国已经得罪卫国,若再得罪我国,志国也会落井下石,届时咸国陷入孤立无援,断绝原料供应,咸国也就完了。”

    “按季将军的意思,咸王晋封王号对咸国并没有好处。”

    “是的,因此属下斗胆猜测,加封王号之事应是梁国设计,正所谓疏不间亲,然晋咸两国徒有姻盟之表,实乃故意挑拨咸晋两国关系,而后联兵攻咸。”

    “既是梁国设计联兵攻咸,如此岂不是更好!”

    西寰幸灾乐祸道,季锦昇却:

    “殿下,日后的咸国可是拓公子的咸国呀,殿下就忍心坐看拓公子的江山就此凋敝吗?”

    “当然不会,本宫岂能坐看诸侯联兵坏了本宫拓儿的大好河山,但必须给百里燕以颜色,让他知道咸国离不开本宫,离不开我晋国。”

    “但公主可曾想过,我等既能想到梁国设计离间晋咸两国,百里燕又岂能看不破。”

    季锦昇一语点中要害,西寰如梦初醒心头一怔:

    “嘶如此,百里燕莫非反设奸计算计梁国!”

    季锦昇重重点头,肯定道:

    “应该是的,以百里燕智略,绝无不察之理,其若察觉定会有所反制。但以眼下情势,属下实在看不出他有何段反制梁国平衡诸侯,同时还要安抚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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