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一行人离开靶场返回永兴城，刚到治所，百里燕便从苏洪口中得到一个不坏不好的消息，方伯过世了。

    “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就今日上午，从侯爷府上打来的电话。”

    苏洪言毕，百里燕蹙眉：

    “除了钱的问题，他这个人本质不坏，可惜了”

    “可多年来，其从永兴城讹走众多好处，换做是三十年前，其之富有富可敌国呀。”

    “话虽如此，我咸国亦能从中得其好处，并非是赔本的买卖，若无方伯在晋国开路，我国商货也未必能占得便宜。这样吧，你安排卢大人、赵大人与蒋杰住下，我即刻赶回陔陵，大王恐怕是要有所动作，晋国这个市场目前还不能有所闪失。”

    交代了苏洪、蒋杰等人，百里燕马不停蹄的赶回陔陵。

    方伯自640年出任商营使至今有十五年，赚得财富至少百万寸银之巨，是晋国第一富商，财力远在晋王之上，在咸国基本上是也除三侯和咸王、西寰之外，财富排行第六的贵族，可以现在的方伯，三十年前买下歧国也够了。

    人人都方伯是咸国最大的偷税老鼠，他拿货价格最低，走货几乎不要缴税，在晋国又有特权，几乎是两国通吃，但这只是表面。

    在其背后，百里燕做了大量金融渗透活动，如果没有方伯的商品开路作掩护，咸国的商品不可能被晋国广大地区所接受。

    方伯这么一死，咸王必然要废黜商营使这一官职，以收回特权，避免经济流失。同时也是打击西寰势力的抓，百里燕不能让他这么做。

    西寰是王宫之内唯一可以牵制姜蛰的势力，在其他嫔妃成气候之前，西寰的存在，对姜蛰具有很强的威慑。

    尽管现在咸国军事、经济、政治全方位碾压晋国，西寰的价值大为削弱，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咸王即便不要里子，面子总得给的。

    退一步，方伯在晋国的影响力形成的商业市场和他的资金，已经形成固有的利益关系络，咸国也深深卷入其中，贸然对方伯势力出，是能打击西寰，打击晋王，但咸国不可避免的也会受伤。

    最后，眼下正值乱世，方伯的资金对晋王而言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其无法侵吞，但也会想尽办法为其所用。因此这笔资金早晚会用来购买咸国军火、技术和商品。

    而晋国经济如今深度捆绑在咸国这辆经济火车上，日后的统一，必然也是经济的整合，与政治层面的安抚，打击方伯，等于是将此前苦心经营十数年的经济影响力毁于一旦。

    连夜赶回陔陵，百里燕进宫去见姜蛰，其仍在国政监批阅奏本。

    不同于其父姜蛰，奏本是有选择性的批阅，有的则由内阁各司各部自行决断，最后报其签署即可。

    原因正源于姜亥在位中后期重新调整了内阁，内阁分别由三个外戚，三个新贵在权力上相互交叉和掣肘，任何一人要瞒住其他人，在行政和国库财政上独断专行根本办不到。

    所以姜亥可以很放心的这么去做，而姜蛰却不行。

    他一上台，就大搞换血，软禁肱骨，夺取权利，弄得人心惶惶，结果是他不信任内阁，内阁也不放心他，君臣相互设防，无疑是很糟糕的权利结构，如此更需要西寰这个稳定器稳住内宫。

    “臣百里燕参见大王。”

    咸王停下头笔墨抬头，审视着看向百里燕，缓缓：

    “永兴侯免礼吧，深夜从永兴赶回，可有要事禀报寡人。”

    “启禀大王，大王准备如何处置商营署？”

    姜蛰事先已经得到城门打来的电话，也清楚百里燕此来是为了方伯，心中已经一早打好了腹稿应对百里燕询问。他：

    “那以司农大人之意，该如何处置？”

    “臣以为，当继续由方伯之子方旦出任商营使一职，以便更好经营晋国市场。”

    “但方伯在任期间，以成本从永兴城拿走数以千万计的商货，如此每年我国损失的利益以数百万计，如此好吗？”

    “大王，方伯是以成本价拿走了无数商货，但也稳定了晋国国内物价，给其百姓带来了实惠，如此晋国民心稳定，才可腾挪更多人力种植、挖掘我国所需的农作物与工矿原料。

    同时方伯替我咸国打开了晋国市场，我国商品这才得以在过去十五年间顺利进入晋国，虽然因为晋国征税与地方卡要，最终的售价高于方伯，利润也不及他，但不可否认方伯的影响力已深入晋国。

    如果就此废黜方伯，是可以收回成千上万的货物，但由此也将影响整个晋国的民情，进而导致我国所需之原料供应出现波动，晋王将为此大为不满，这还是只是其一。

    其二，我国收回方伯特权，由此将波及与方伯有关的一切之商业渠道，想来大王此前一直热络与方伯、卤侯往来，定是在为方伯死后接管方伯商业再做准备。

    但臣要告诉大王的是，大王如此而为，将严重伤害晋国贵族商贾与我国关系，同时也将引发其他诸侯国贵族商贾对我国的担忧。

    眼下各国诸侯是对我国大加依赖，但太平之后，各地商贾与贵族心存不满，日后我国统一中原，这些商贾与贵族多如牛毛，其无孔不入，无处不在，杀是杀不干净的，相反只会加深我国与各国底层裂痕与矛盾。

    因而大王现在所作所为之举，必须为今后我国一统中原做长远打算，绝不能为图一时之快，而自毁前程。”

    商人虽然不是社会的脊梁，但商人是社会的红细胞，社会需要他们运输生产一切所需要的商品。

    而贵族又是名义上的顽固政治势力，当这两股势力合流，并且还是反政府的组织，在武力无法维护自己利益时，他们会遁入地下秘密结社，发展壮大成庞大而系统化的秘密组织，然后不断运作，蚕食政治官僚构，乃至策动大规模的社会动荡。

    百里燕向来不主张得完全罪哪一个阶层，更倾向于拉拢一个阶层中的多数或者整个阶层。

    姜蛰的腕无异于是要高度封建集权，这在日后是非常危险的，非常容易得罪全天下所有的社会阶层。

    方伯是个最为典型，代表性最广的案例。姜蛰今天能办方伯，日后就会办他百里燕，乃至卤侯、轩亭侯，直到夺取全部的工商业大权。

    百里燕的坚决反对令姜蛰极为不悦，但他的不快并没有反应在措辞上：

    “此事寡人知道了，待寡人考虑过后，再做从长计议。”

    “臣还望陛下以国本为重，以天下安危为重。从现在起，咸国将是天下诸侯之领袖，别无他人可替代，臣还请大王以王者之心而洞悉天下，唯有如此，今后才能取梁而代之坐天下，臣告退了。”

    “嗯，永兴侯回吧。”

    百里燕转身准备退走，姜蛰此时突然想到一念又是喊住其：

    “司农请慢，寡人还有一事想要询问司农大人。”

    “不知大王询问何事。”

    “寡人想要定制一辆寡人的汽车，永兴侯能否为寡人办到。”

    姜蛰兴血来潮的要求让百里燕匪夷所思，姜蛰显然应该不知道私家轿车这种车型，所以应该是想要一种更为舒适的汽车，好妆点他的门面和虚荣心。

    要这也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现在只生产皮卡和中卡，单独重新研究设计，单独开生产线根本不切实际，所以只能工制造。

    但这需要浪费大量优质设计师和高级技工的时间，而且是从零开始的设计，这不免有些得不偿失了。

    然这是咸王的要求，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个再不过的要求。

    想到此处，他缓缓道：

    “臣可以布置工匠去办，由于需要重头开始，因此需要时间。”

    “那是多久？”

    “一年或两年吧。”

    姜蛰吃了一惊，他：

    “为何要如此之久，不有现成的车辆吗？”

    “启禀大王，目前的车辆仍过于简陋，不适合大王乘坐。而且大王需要的车辆只有一辆或两三辆，无法大规模生产，故而只能工制造，而且还是从头来过，因此这个时间会很长，但臣会尽快去办，以满足大王需求。”

    “既如此，司农大人务必尽善尽美不让寡人失望。”

    “臣令旨。”

    永兴车辆厂一期是65年十月正式投产，当时一年能产中卡一千三百多辆，履带收割四百多辆，皮卡一百多辆，单缸扶拖拉、单缸扶收割六千余台，各型内燃、火车头九千余台。

    这还是在采用了流水生产条件下的最大产能，可见当初的汽车工业能力是何等的低下。

    年六月进行的二期建设，产能增加了三倍多，卡车年产达四千七百余辆，履带式拖拉一千五百余辆，皮卡七百余辆，单杠的扶拖拉、单杠扶收割一万四千余台，摩托车、摩托三轮车九百余辆，各型内燃火车头三万六千余台。

    百里燕重点增加了皮卡、火车头与新研的六缸产能，也生产了一些摩托车。

    前期皮卡由于载重太少，百里燕此前的定位仅作为轿车和轻便载具使用，当年因尚未研制出2火箭炮和重枪，因此皮卡的作用极为有限。

    如今条件具备，皮卡的战略价值显得尤为重要。火箭炮、重枪乃至山炮，统统装上皮卡车，无疑是最好的动火力。

    至于六缸的研发是水到渠成，技术积累和发展的必然结果，六缸的研制成功为型船舶和空艇提供了动力来源，下一步将继续深化六缸型号演变。

    八缸十二缸可以缓一缓，先让六缸应用市场化回哺一些经费，否则持续的高投入，会拖垮他百里燕的金库。

    所有动车辆无一例外都由朝廷购买，用于国内经济建设和辎重运输，收割、拖拉三分之一卖给了御客，御客在千岳山的粮食产量几乎以每年百分之百的产能在增加，不过也由此带来了汽柴油紧张的问题。

    百里燕遂在去年开始扩建东原郡油田，同时派出考察团前往志国控制下的陵江郡油田，筹划打井采油，开办炼油厂化工厂，为千岳山就近提供一部分的油料。

    该处油田最早是黑巾所发现，用于提取石油用于战争，被志国取得后，一直作为重要的外汇出口咸国，只不过依然是单纯依靠人工用锅碗瓢盆采集，效率抵达环境污染严重，许多地方形成了石油湖，甚至引发过油田大火，造成了严重的生态灾害和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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