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咸王就方伯一事决定暂由方旦出任商营使，看似做了退让，其实关键走在这个“暂”上，潜台词就是你给我当心点，寡人如果不高兴，就撸了你。

    这里的谁显然不是方旦，是方旦的表姐，姜蛰的原配夫人，现在的咸国王后西寰。

    尽管名义上只是临时工，但有内阁和三侯牵制，姜蛰姿态上还是要妥协的。

    上午散朝后，百里燕随即出宫去，现在国政监有赵焕、卢皋、诺一言、乔丞、张佑、薛钟等人老中新三代人主持，百里燕如今已是极为放心，即便有朝一日他撒人寰，他也能放心的安息。

    至于高勋，名为相国，实为虚相，每天除了早朝，内阁会议和国政监均无资格参会，早朝后便出宫，意志极为消沉。

    方家办丧，百里燕本该去吊唁，由于昨晚为方伯情，今日就上门吊丧，不免让姜蛰以为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样不太妥。而且西寰此刻也在方家，照面后气氛会很尴尬。

    离宫后，百里燕去了趟百货堂调价。

    商品原料供应出现波动，会很快反应到生产和供货，提前调价则避免了原料波动期间带来的边际损失。

    永兴秘密曝光后，受到价格泄密和王眷期货市场影响，侯府现在的生意规模虽然是三年前的六倍，收入也大幅增加，但利润率却比以前低了三成。

    原因是多方面，既有大宗商品成本泄密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宰客，同时战争时期诸侯要发展，咸国也要给予一定的实惠。

    以上两者还只是次要因素，毕竟咸国的产能和工业垄断放在这里，价格再低，也顶不住产量大和垄断，真正的问题是咸国重工业、军火、医药医疗的百分之百，轻工业的百分之八十，化工业的百分之五十，石油的百分之五十一，商业的百分之四十以上都在他百里燕的中。

    这么大的摊子都是私人产业，国库只能提供采购，而不可能提供现款资助，如果从国库要钱，姜蛰就会籍此为借口日后对他进行国有化。

    由于战争的缘故，产业所需的固定设备投资大幅增加，科研支出更是翻了四倍，这些钱都需要永兴侯府出，于是利润也就被设备的扩张给消耗了大半。

    加之战争期间采购量大，利润也会压得很低，利润的总额是在增加，但利润率会明显下降。

    多种因素相叠加，共同导致了利润率大不如前。

    当然，百里燕背靠朝廷掌国库，最大的优势自然是国家定点采购，而且他一家完全垄断，除了采购他的产品，别无二家。

    所以利润链始终是稳定增加的，这恐怕是眼下唯一值得感到庆幸的事。

    坐落银杏街的百货堂经过643年扩建，吃下了左右两侧五十步内的全部商铺和私房，盖起一栋五层楼钢筋砖混贸易行，一栋三层楼的传统木楼，两者风格相得益彰，不觉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贸易行用于日常办公和财务，有超过两百六十位掌柜三十部电话，十台有线收发报，二十四时三班倒的忙碌着，专司各地商业往来和钱款结算。

    姜蓉、乔郡主、萧儿依然习惯在老门楼的总店二楼里窝着，巧的是奇奇卡也在总店座客，随行还有一位身披铁甲的尼尔科科族“督头将”毛吉和他的几名士兵。

    “呦呦，这不是司农大人嘛，您没忙公务吗。”

    奇奇卡眉开眼笑走上前来，百里燕俯下身去与他：

    “奇奇卡大人今天来又采购什么商货，最近形势吃紧，可没有开往灵境岛的商船。”

    “这我知道，货可以先买不是吗，等有会再运回去也一样，反正都是一些耐储藏的货物，放多一两年也没问题。”

    “什么货要放一两年啊。”

    这时乔郡主：

    “奇奇卡大人要买最新产的照相、二十万匹花布、五十万斤钢，一百万斤的生铁、十七种中成药冲剂和药丸、六种消炎片。”

    “这么多呀。”百里燕心感诧异，接着又：“药可不能放的太久啊。”

    下刻毛吉操着生硬的中原话：

    “为了以防万一，提前购买一些存起来。”

    “是嘛，那好吧，倘若今年情势尚可，本官酌情组织商船开赴灵境岛，为贵邦运去货物。”

    “这就太感谢您了。”毛吉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毛吉是尼尔科科王派遣的督头将，是644年八月坐船抵达江东郡。

    “督头将”相当于咸军的大都督或大将军，算是权利很大的将军，尼尔科科王令其率兵负责接收新式武器和装备。

    奇奇卡养有隼鸽，中原发生的大事件他能随时发回灵境岛，腋目人入侵后，奇奇卡遂将消息发回了灵境岛，毛吉被派来了解情况，接受培训和装备援助。

    653年两次海战期间两国贸易中断，百里燕遂在654年三月，舰队实力有所恢复后，改装配备了一些55毫双联重枪，出动主力对外海进行扫荡搜索，对通往以东海域航线实施封锁，以消灭打击腋目侦查船只和股分遣舰队，以免暴露咸军意图和灵境岛方位。

    五月下旬派出护航舰队与商船，前往灵境岛运输商品、军火、药品，还有五十名军事顾问，八十名农业、医疗、技术、翻译等人，汇合上一批专家组，为灵境岛提供帮助。

    毛吉是返航时一起上的船，随行的还有一千名战士，四千名青年男女，赴咸国学习先进技术和军事理念。

    百里燕分别安排他们前往轩云与第一批留学生汇合，第一批三千人的留学生中约有一千两百人完成两年学基础学业后，安排到永兴城学工。

    此前642年第一批受训的五十人，如今已经独立操作专门给他们定制的床。

    早先狂澜提出的建议，现在看来无疑是对的，许多中零件和精密产品，都能交给尼尔科科熟练工去做，效率并不比人类低，而且设备的投入花费却只有人类的三分之一。

    仅653年月至654年八月，定型设计量产的定制车床、铣床达到了一千七百余台，还都是电力驱动，半自动走刀的自动化齿轮变速床。

    席间话之际，楼下掌柜上楼禀报：

    “侯爷、夫人，轩云璨公子打来的电话要找侯爷。”

    “哦，我去看看。”

    言毕，百里燕起身下楼接电话：

    “世子殿下何事需要效劳。”

    “岳父大人，益草堂刚刚接到桑南郡郡府鲁阳城防疫总站打来电话，井邱城的辽县孤家村，四日内七百二十六人暴毙，现在仍有六百余人出现急性胸痛症状，伴有吐血和高烧，不知是何恶性疾病。”

    百里燕闻讯吃了一惊，他忙又问：

    “只有孤家村一起事件吗？”

    “鲁阳防疫总站正在向各地了解，尚不知是孤立事件，还是群体性爆发。”

    “打电话给鲁阳防疫总站，出动生化组，采集样本后火速送往滔荔生化实验室化验，记住，务必要对人员与取样器洗消干净。”

    “诺。”

    挂断电话，百里燕打到桑北郡玎城叶信指挥部：

    “喂，我是百里燕。”

    “副帅！副帅有何吩咐。”

    “桑南郡井邱辽县孤家村发生疫病，桑南、桑北两郡是你之防区，此番疫病极可能与难民进入不无关系，你部兵马务必做好卫生防疫，兵马收进大营，不要随意走动。”

    “诺。”

    井邱城是桑南、桑北、蜀田三郡的交接地带，长孙难民由蜀田南下多数不会去沿海的桑北郡，那里离海边近，更多是去清田和桑南两郡。

    而清田郡全郡丘陵地貌占六成，行路不便，尽管咸军加大了道路建设，但短期内不会得到很快改变，只有桑南郡北郡是平原河流地貌，便于逃难，因此难民会更多向桑南郡逃亡。

    而桑南、桑北两郡又都是叶信的防区，疫病一旦蔓延至军中，后果不堪设想。

    之后他又陆续给各郡防疫总站打去电话，要求严密监视不明原因的集体死亡病例，要及时发现及时报告。

    挂断电话，百里燕在柜台前抽起一根云丝烟，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不免开始力不从心。以前他以一当十，现在能以一当三就不错了。

    “看来不服老不行啊”

    烟抽到一半，总店外迎面走来一队晋国兵士，为首的正是头发雪白的季锦昇。百里燕目光一凝，掐灭了云丝烟。

    “季将军有何请教啊？”

    季锦昇恭敬施了一礼，随后：

    “还请永兴侯借一步话。”

    “那好吧，随我来。”

    百里燕引季锦昇来到总号后院杂物院，站定后问他：

    “季将军若是为商营使之事，不必相谢，本侯实为大局着想，非为了谁的好处。”

    季锦昇不免有些尴尬，下刻他：

    “侯爷虽如此言，但本将仍要转达王后谢意，感谢永兴侯力保尹秧君。”

    “本侯方才了，实为大局，非是保谁。若是别无他事，季将军就请回吧。”

    百里燕态度冷淡，他不想与西寰有太多的瓜葛，国家政治就是如此，利益最大化永远是最高的目标，尹秧君势力的存在牵扯面太广，不能随心所欲的由着姜蛰的性子为所欲为。

    见百里燕没有丝毫的好脸色，季锦昇心里更加为难，他是带着目的而来的，百里燕冷脸待他，这个口着实不好开。

    但再不好开口，为了晋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其实王后希望永兴侯能卖与晋国一些厉害枪炮以增强晋军实力，不知永兴侯意下如何。”

    “可以，但只有645型前膛炮，所有型号都可出售，数量可以商议，但枪暂且没有。”

    百里燕轻易同意了所求，反而令季锦昇担心起来，眼前这位可是天下第一大奸商。他心试探着：

    “那价钱？”

    “价钱好商量，用钱用我国所需之物料皆可抵偿。”

    “永兴侯此话当真？”

    “当真，我不想为难晋国，也不想为难西寰，眼下大敌当前，你晋国虽身处后方，但海岸线漫长，不可不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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