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原离去不过十分钟, 又上来了一趟。

    还是隋灿过去开的门, 这次他进了屋, 因为送过来的东西有点多——一箱子书。

    “修平列了个书单，大部分是专业方面的书籍, 姜你这段时间多看看了解了解背景，总归是没坏处。”展原着把书搬到客厅，一个包装完好的纸箱子，估计是刚送过来的快递，“你们自己拆，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修平吧，我先回去了啊。”

    他来得快走得也快，姜知序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的脸上, 看不出什么异常，可能是听到了，也可能是没听到。

    箱子是寄到辰星的, 估计是今天刚到, 于维星过来还她耳钉的同时顺道把书带了过来。

    隋灿帮她把箱子拆开, 一本本拿出来摞在茶几上, 半人高的书，是一些心理学方面和抑郁疾病的专业书籍，还有些大部头书, 看得令人有些心慌慌。

    姜知序心里存了试探的意思，这一摞书正好是她发消息的借口。

    她迅速地编辑了一条感谢的消息发给于维星，想从他回复的只言片语中试探他的意思。

    然而十分钟、半个时、一个时……最后一直到晚上临睡前, 她的手机安安静静，他的朋友圈也一如寻常地安静，倒是展原发了一条朋友圈，把他和于维星助理周炎牌输了，脸上贴满纸条的照片po在朋友圈里。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和于维星没有联系，更没有见面。

    她这几个月没被安排工作，在家看看新剧本，做做饭，带带孩，日子过得从没这么舒服过，当了一回真真正正的宅女。

    直到她弟弟生日那天中午，她才出去了一回。

    她弟弟姜知白比她五岁，今年刚上大学，在彬城的一所大学读医。

    姐弟俩的感情深厚，尤其是在经历过一次父母离婚的动荡后，姜知白对她越发得依赖和心疼。高考完填志愿的时候他谁都没，高分报考了彬成的一所离家比较近的大学读医，就因为姐姐从身体不好。

    姜知序拿上给弟弟的礼物，随意地扮几下后开车前往弟弟所在的大学。

    她知道姜知白这段时间正在专心对付他的期末学业，因为饶是他这个学霸，若是想要取得好成绩，还需再努力一把。

    姜知序是个体贴的姐姐，为了不耽误弟弟的学习，只占用一个中午的时间替弟弟庆生。她在路上取了蛋糕，又联系大学附近的火锅店定了一个包厢，把包厢号发给姜知白，让他提前过去点菜。

    姜知白到火锅店碰上了他的几个室友，因为他中午约了姐姐，他拒绝了他们的约饭，没想到约来约去，两拨人还是在同一个地方相逢，他们几个正好在隔壁包厢吃火锅，听今天是他的生日，怪他没提前，特意给他叫了一个生日火锅套餐。

    姜知白推门进去的时候，几个年轻人在闹，一群男生见到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平光眼镜的女人，众人一愣纷纷看着她，后来也不知是谁突然了句“是白的姐姐来了”，其他几人才回过神，好奇的目光在她身上着转。

    “白你姐姐这扮好神秘，像明星出街一样。”姜知白的一个室友感叹，“你们家的基因真好，你姐这么漂亮，你长得也挺帅。”

    姜知序刚刚摘下脸上的口罩，听到男生如此淳朴的夸奖，忍不住笑了笑。

    那男生看见她的样子，诧异地微张嘴巴。

    “你不就是前些日子和囱深一起上过热搜的……”话没完，被身边的一个女生捅了捅，他立马止住嘴不再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知序倒没觉得什么，开带过来的生日蛋糕，趣着：“看来你们男生也看八卦啊。”

    姜知白原本听见室友提起热搜，不大高兴，但见姐姐笑容依旧，他暗自瞪了眼他那个嘴上没把门的室友，随即向他的室友介绍：“我姐姐姜知序。”

    包厢里瞬间又热闹起来。

    一群年轻人没有在包厢里逗留多久，唱完生日歌，各自拿着一块蛋糕回了隔壁包厢，剩下姜知序姐弟俩分坐两头，隔着一层热腾腾雾气涮火锅。

    “姐，那颗卫星有没有欺负你？”姜知白随意地扯了个话题问道，问完倒了一杯开水推到她面前。

    姜知序手一抖，牛肉卷掉回到锅里，下一秒又若无其事地夹起牛肉卷放到弟弟的盘子里。

    “在我面前喊喊无所谓，在外面尤其是在他面前别那么没有礼貌。”她一本正经地教训。

    姜知白哦了下，给姐姐夹了一块毛肚作为有来有往的回礼，“好吧，我换个称呼，维星哥对你怎么样啊？妈妈私底下问了我好多回，催我听你们有没有结婚的意向。”

    姜知序面色淡淡地：“没有，你直接这么和妈妈。”

    “不了吧。”姜知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姐的脸，心中渐渐冒出一个念头，“姐，是不是他不肯和你结婚？”

    清俊脸庞顿时沉下来，眼神闪过一丝阴郁，他啪嗒放下筷子，大有要去揍人的气势。

    姜知序干完一杯白开水，又把整盘的笋片下到锅里，她好整以暇地白了他一眼：“怎么？你也觉得我嫁不出去？”

    姜知白忙摇头：“我就是担心他对你不好，我觉得你们看起来很……”他想不到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停顿半天，思考来思考去，最后一点脑袋，“就是很相敬如宾。”

    还相敬如宾……姜知序的白眼简直要翻上天，现在恐怕已经是冰冻三尺。

    她摆摆手：“放心，他欺负不了我的……”

    到一半，姜知序的手机进来一条新消息，她点开看了看，脸色不由得一整。

    【于维星：现在方便来一趟江南泊林？】

    【姜知序：有事？现在我和白在吃饭。】

    【于维星：有关离婚协议的修改。】

    姜知序咬着筷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上的那几个字，对面的姜知白见状，探过脑袋瞧了眼：“姐，你看什么呢？”

    她回过神，立马把手机放在膝盖上，“你赶紧吃，吃完回学校休息，学习别太辛苦，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姜知白笑着露出两颗虎牙，“知道啦，我不是孩子了。倒是你，冬天多穿点衣服，千万别感冒了。”

    “晓得了，白妈妈你太唠叨。”

    简简单单几句话把那个话题混过去，姜知序低着头给于维星回复消息。

    【姜知序：等我吃完饭过来一趟。】

    悬在半空的一只鞋子即将落地，她的心情反而越来越平静。

    她几乎能猜到这一趟过去会发生什么。先前是她催着离婚，现在角色互换，于维星把握实操，想来他肯定是带了律师过来拟离婚协议。

    平静中却禁不住有些发堵，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出不来，她眨眨眼，眼眸像被带着辣味的热气熏到，不争气地分泌出疑似眼泪的东西。

    怕弟弟看出来，她低下头默不作声地涮着火锅。

    姜知序没有猜错。

    她照着导航开车到江南泊林，于维星的助理周炎给她开的门，她停车的地方还停着另一辆车，银灰色的别克商务车，不像是于维星的风格。

    周炎见她的视线落在那辆别克上，脸色讪讪，却还是主动解释：“林律师来家里了，他和维星哥在书房。”

    姜知序微怔，过后哦了声，没有什么。

    她跟着周炎进屋上楼，来到位于二楼的书房门口，周炎在前面叩了叩门，她似乎百无聊赖地眼神到处乱转。

    这是她第二次来别墅。

    第一次过来是她接受了于维星的求婚，跟着他过来拿户口本，当时也是在二楼的书房，布置和结构一点都没变。

    她记得二楼走廊尽头的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据于维星所是他家里的一位长辈所赠予，她后来在网上看见过这幅画的相关信息，画作者姓于，其大部分画作价格通常在七位数以上。

    开门声断了她的思绪，她抬头随即走进书房。

    于维星和他的那位律师坐在沙发上，低声着什么，茶几上摊开一份文件和两杯咖啡。

    “林律师，这是我太太。姜知序”于维星和律师介绍道。

    姜知序在心里冷笑了下，她还是第一次听这个新鲜的称呼，她和律师握了握手，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林律师先按照于维星的要求拟离婚协议，财产分割和离婚后的各项事宜条条框框列了一堆，他一条条念下去，边念边给姜知序解答。

    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于维星比她家有钱多了，光是彬城的房产，也有十几套，更不用他在辰易的股份，这份协议听起来她是占了大便宜。

    林律师念完，询问道：“姜女士，您有什么要求吗？或者您对这份协议有什么想修改的地方？”

    姜知序笑了笑，随意地翻着那份协议，翻了几页，却像是兴致寥寥重新合上，扔回茶几。

    “有的。”她停下来，抬眸对上于维星的目光，略作停留后看向律师，“财产分割就算了吧，他自己的财产和我没关系，相反我的财产也和他无关。还有我不需要经济补偿，这些都删了吧。”

    林律师大概也是第一次碰上这么爽快放弃财产的，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看向于维星。

    于维星沉默片刻，最后淡淡地：“先照她的修改吧。”

    律师听完意见，迅速地离开书房。

    周炎送完律师后，进来给姜知序送了一杯牛奶。

    书房里的气氛自律师走了以后便有些古怪，周炎心翼翼地把牛奶端到茶几上，余光不住地往两人身上转。

    这对准前夫妻各自坐在沙发上，明明只是和平地协商离婚，却无端生出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仿佛下一秒两人就会吵起来。

    周炎怕被波及战火，送完牛奶立刻退出书房，然后在门口顿了顿听会儿里面的情况。

    然而他在门口站了三分钟也没有等到忍话，最后莫名其妙地下了楼。

    姜知序坐在沙发上，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瓷杯，许久之后她像是犯强迫症，伸手把杯把转到右侧，但她依旧没喝。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她抬起头，看着于维星的眼睛，他今天穿了件米黄色的毛衣，领口叠了两叠，露出突出的锁骨。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照射进来，衬得他微冷的气质消融了不少。

    她收回视线，起身继续，“如果没什么想问的话，我先回家了。”

    于维星没作声，目光转到她身上，静静地望着，似乎想要望到她的眼底。

    眼眸中倒映着的身影，像是镌刻于内一般，然而只是稍稍偏移，身影消失，她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我有一个问题。展哥来明澜园送耳钉，你也在吧？你听见了。”

    她的语气确定，却没有解释。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杀青宴那次你也是故意的？”

    姜知序的手顿在门把手上，忽然轻笑着反问：“是或者不是，你心里都有答案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一开始我确实是目的不纯，为了资源接近你，但这一年半，我没找你或者展哥要过什么，你不算亏。”

    她又想起家里的那一幢书，添了句，“《明日手记》，还有辰易的新合约，我没主动要，你若是想收回，我无所谓。”

    她在那个阳台上劝莫曲静的话，同样也能用到她身上。

    他们俩这段婚姻，本就不是因为爱情而产生，她一开始假装动心，而他也在装作喜欢她向她求婚。

    到此刻为止，扯平了。

    作者有话要：　　卫星他好受伤呀，一颗心碎成八瓣，还被姜用脚底狠狠地踩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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